73 暴风平原故人来
高耸的群山在天际线的边缘蔓延，就像是卧在地上的巨龙。天空是一种独特的苍茫，密布的云在风的吹拂下变幻莫测，在地上了投射神秘的剪影。 一眼望去是充斥于天地间的苍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种黯淡的没有生机的颜色。泥土是这种颜色，寥寥无几的草木也是这种颜色，连偶尔在沙地上蹿行的蜥蜴也是种颜色，人走在其间，心情都会莫名地变得沉重起来。 暴风平原，这瓦罗兰南部的巨大平原就处于一种极端萧瑟沉重的苍黄色中。 熟悉暴风平原历史的人则会多生出一些感慨来，在百余年前，东征的德玛西亚在这儿和诺克萨斯有过数次血战。传说当时的平原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因为魔法和符文的大量使用，以及诺克萨斯败退后使用的焦土政策，才使得广袤的平原从此寸草不生，连生机都变得荒芜起来。 一座不高的小山丘上，此时却多了两个被阳光拉得老长的影子。一个壮实的男人一丝不苟地披戴着盔甲，他的蓝色披风是厚重的苫布，遮住了大半个脸面。而另一个人则披着一件宽松的袍子。袍子的质地是上等的丝绸，奇怪的是他从风沙中一路走来，可是披风上却没有一点尘埃。 “我们离开德玛西亚已经快两个月了吧？你确定没有弄错吗？”盖伦理了理遮住面颊的披风，他那低沉的声音从披风下传来。 “三世殿下的指引不会弄错。那件东西应该就在这暴风平原上。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点耐心。”赵信依然是那种平静而又自信的声音。 “耐心？”盖伦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们在铁刺山脉开荒的时候，如果进度太慢的团队会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吗？一整周的补给都会被没收！要是不愿意饿死在那寒冷的地界，那就只有去挑战强大的魔兽！我们在这暴风平原上闲逛也超过了半个月了，连那东西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倘若不是三世殿下的命令，我倒真的会把你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自己一个人回到北方了！” 赵信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出言反驳。因为他知道盖伦的牢sao并没有恶意，这个家伙把荣耀和命令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只要是嘉文王室的命令，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所以别说是两个月，只要没有找到那件东西，二十年盖伦也不会离开这片土地。 盖伦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牢sao而已。过了一会，他又变得认真起来，“赵信，我体内的声音愈发强烈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是的么？”赵信转头看着盖伦那坚硬的侧脸，发现这个如同野兽一般的男人隐约也有了一些忧心。 “从德玛西亚离开以后，我使用了两次疾速的符文。到现在为止，哪怕我没有将符文融入体内，也能听到那歌声一般的声音。我并不懂得欣赏音乐，也从来没有宗教的信仰，可是那歌声真的在影响我，你也能够发现，我的狂暴已经渐渐不受控制了。” “我知道的，我的朋友。”赵信将目光投向了平原的更远处，那儿的灌木中有一颗枯树，而树上停歇着一只格外孤独的乌鸦。 “我们最终都会乘上那艘远离瓦罗兰大陆的航船，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些事情是我们逃离不了的使命。在彻底的混乱席卷整个大陆之前，我们必须要找到那件东西。当年的德玛西亚之忍付出了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代价才换来了那东西的消息，我们可必须要找到。也只有找到那东西，我们才有可能在战争和黑暗中保全德玛西亚。” 赵信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纸，他那如玉般的手指在纸上划了一阵，又抬头看了看那原本阴沉的天空。 “我们愈发地接近了。我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东西的气息了。” “那继续出发吧。”盖伦大步走下了山丘，细小的沙砾在他的铁甲战靴之下嘎吱嘎吱地摩擦，他的巨剑被他背在了身后，风暴巨剑的剑柄上的蓝宝石依旧闪烁，倒给这黯淡的世界里增添了一点亮眼的光辉。 赵信却没有说话。他久久地看了看远方，这才沉默无语地跟上了盖伦的步伐。 两人就以一种匀速向前走去，就在经过那稀疏枯黄的灌木丛时，一阵冷风却突然刮过。 一柄短却锋利的匕首就这样划破了空气，如同一抹寒芒般地刺向了赵信的后背。 而盖伦脚下的细沙也突然变得粘稠起来，原本干燥的沙地，此刻却似乎成为了一个提不起腿的沼泽。 砰。 一柄银龙枪突兀地出现在了赵信的背后。没有人相信，长袍翩翩的赵信的身上竟然能够藏下那样修长明亮的一杆武器。可是这银龙枪仿佛是凭空出现，撕裂了空气的同时，抵挡住了那柄锋利匕首的攻击。 匕首和枪身的碰撞十分清脆，仿佛荒漠上秃鹫的嘶鸣。 赵信单手握住枪身，潇洒地在背后挽了一个枪花，银龙枪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顺着赵信游走，他持枪在胸前，淡淡地笑着回头。 “卡特琳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懂得压制自己的杀气。” 苍黄的沙地上多出了一抹黑色。山丘的投影中发生一些变化，卡特琳娜的黑色皮衣出现在赵信的面前，当然还有她那标志性的血红的长发。 “哈哈。在我们最资深的间谍面前，隐藏杀气那都是小儿科了吧？”卡特琳娜打了一个响指，原本跌落在沙砾中的匕首又嗖地一声飞回了她的指间，“你就当我刚才只是打了一个友好的招呼吧，毕竟我们也有太多年没见面了，是吗，盖伦？我们孤高的大人物？” “哼。血色头发的疯子。”盖伦冷哼，反手把背后的风暴巨剑给取在了手上。金色的光芒从他的剑上开始蔓延，迅速地包裹住了他的全身，接着盖伦的速度也变得迅捷起来，两个跳跃便跳回了赵信的身旁。 “简单的沼泽力场，诺克萨斯的刺杀手段可越来越低级了啊。”盖伦警惕地看着卡特琳娜说道。 “不，不，不。我们亲爱的盖伦大人，就像我说的，刚才不过是一个友好的招呼而已。”卡特琳娜连忙摆了摆手，她努力地挺了挺胸部，让胸前的皮衣几乎都要涨裂开来。 “别被这个蛇蝎般的女人骗了，盖伦。诺克萨斯的风格难道你还不熟悉吗？你们还有一些什么人，都出来吧。”赵信微笑着说道。 “诶哟。蛇蝎般的女人。我的meimei卡西奥佩娅不就是蛇女么？你可没有说错一点啊。你们几个也出来吧。都是几十年没见了，躲着也没有一点意思啊。”卡特琳娜对于赵信的讽刺毫不在意，她爽朗地笑了笑，手中的匕首又在空中转起了圈。 枯树上的乌鸦发出了桀桀的笑声。盖伦猛地回头，接着看到枯树的树干变得虚幻起来，仿佛有许多虫子在蠕动一般，枯树的树皮一块一块地跌落，树干上的洞内，接着伸出了一只异常白皙的手来。 而那只孤独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起，它落在了那只白皙的手上，变成了一朵黑色玫瑰。 枯树中钻出了一个女人，盖伦和赵信看到了她，脸色都变得难堪了。如果说看到卡特琳娜他们都还斗志昂扬的话，那么见到这个女人哪怕无畏的盖伦也会变得不开心。 “乐芙兰，你的伪装不错啊。”赵信由衷地赞叹。之前他就感觉到那枯树和乌鸦的不对劲，因为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后来赵信发现了卡特琳娜的杀气，便以为这仅仅是卡特琳娜而已。 没有想到，枯树之下，却是诺克萨斯最著名的诡术妖姬。 “谢谢您的称赞，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已。”乐芙兰浅浅一笑，黑色的玫瑰炸裂开，变成了紧握在她手中的一柄长长的法杖。 “乐芙兰？你们黑色玫瑰的人不都是隐藏在诺克萨斯的暗处，从来不离开军部半步的吗？”盖伦隐约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这次连你都出动了？” “斯维因大人亲自找我谈话，让我和卡特琳娜一起出动。大元帅的命令不得不遵从呀。”乐芙兰说话间，她的头顶出现了高高的法术权冠，她的背后也出现了紫色的披风。 “要干掉你们两个，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卡特琳娜的匕首转的越来越快，在空气中发出了一阵嗡嗡的破空声。 “虽然我最头疼的就是乐芙兰这样的法师，但是就凭你们两个要干掉赵信和我，不得不说诺克萨斯又大意了啊！”盖伦的信心总是在逆境中爆发，他此刻的又信心高涨，风暴巨剑上的光芒更盛。 “大意了么？”卡特琳娜似乎是在回答盖伦的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接着大地开始了震动，细小的沙砾开始了有节奏的抖动，雷鸣般的声音伴随着狂风，风暴平原上似乎真的有风暴席卷而来。 盖伦和赵信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远处的情景。 那一处席卷的风暴之中，似乎有一个巨人在狂奔。 那巨人的皮肤如同黑色钢铁，他的胸腔处似乎有火光熊熊燃烧。他面目狰狞地咬着一截铁链，而那猩红的眸子似乎能够将这苍黄的大地都燃烧起来。 “这是那个不死的家伙？”盖伦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他，亡灵战神，曾经的诺克萨斯战神，如今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杀戮机器，好久不见了，塞恩。” 赵信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当年自己的银龙枪刺穿了塞恩心脏的那一幕，又闪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