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准奏此爱在线阅读 - 第五十四章 阿玛和额娘

第五十四章 阿玛和额娘

    小寿子取出大蒜,“皇上喜欢我,不舍得砍我的。”

    米足“噗”的一笑,“糊涂。”

    小寿子见米足半笑半恼的,自儿个也笑了起来,“我是说,皇上若看上jiejie,让我做个国舅可好?我也学那安大总管,娶房媳妇儿去。”

    米足听得哭笑不得,“你娶媳妇儿干嘛啊?”

    “给我洗衣做饭,睡觉前给我讲故事,陪我抓蛐蛐儿!”

    “哦…哦…”米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边憋住笑一边切葱段,姜片蒜末,切完这些,米足取了方才处理好的杭椒切成斜段,椒籽本就有些呛口鼻与眼睛,米足还是憋不住放声笑了出来,“小寿子,你存心逗我呢,你那媳妇儿怎与别人家不一样啊。”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小寿子就是故意逗米足开黄腔,可米足自个儿也不太懂那些。

    “我也不晓得,估计不止这些事儿,唉!你碰到安大总管问问他去。”米足说话儿间的功夫已刺下rou块边儿不齐整的地方,“这rou块四四方方的好片一些。”说着米足小心翼翼地将五花rou与里脊刺成一片一片儿的四方rou片儿,“小寿子,把手边儿那个盆儿递过来。”米足加入些盐巴,料酒,水淀粉,少许高汤腌制里脊rou。

    小寿子已架好了炒锅,取了根火柴棒,“灶子可有讲究?”

    “普灶罢,多添些柴便可。”米足拿个干净的大漏勺将杭椒段放入锅中,加少许盐巴随意翻炒了两下,“哎呦,好辣,待会你可别说辣了不吃呐,这我给呛的。”米足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可是最好辣了,你干脆作师傅算了,我来炒几下试试。”小寿子拿了锅铲便自个儿哼着调儿炒上了,米足又疑了起来,太监不都不敢沾辣么,这小寿子怎么哪哪都可疑,自己个大姑娘哪里好问他,何况他是不是真太监,她晓得也没什么用处。“好了好了,锅烧热了就把辣椒盛了起来,还放方才那大漏勺中。”

    “jiejie可别说,这么用盐单炒几下,辣椒的辣气儿可去了一大半呐。”

    米足接过漏勺闻了闻,“真的不呛人了呢。”

    “你往锅中加少许油,然后把这五花rou倒进去。”米足接过漏勺将辣椒搁一边儿,然后放了姜片进锅翻炒,不一会儿,便满屋子都是rou油的香味儿,“这道菜只有加了五花rou拉出猪油本身的香气儿味道才最正宗呢,那盆儿里腌的里脊rou应该入味儿,小寿子,给我递来一下。”

    小寿子将rou片儿递给米足,一走近锅灶就露出一副馋不可耐的模样,“jiejie还说没有一技之长,这么香,jiejie到底藏了多少看家本领,每回只露那么一小手让我惦记。”

    米足将里脊下入锅中翻炒片刻,加入盐巴,酱油,少许高汤,炒制均匀,便笑了小寿子,“你可知寻常百姓只有过年时才吃得上一顿rou,哪里有条件挑肥拣瘦的,”米足将炒制的椒段倒入锅中一齐翻炒,倒入一小碟豆豉,浓香四溢,米足赶快将葱段与蒜末倒入锅中翻炒片刻,便取了个白瓷盘盛了起来,小寿子迫不及待便要往嘴里塞。

    “哈哈,这回不怕我下毒了?”米足一面笑他一面清理灶台,“这道菜最下饭了,你去盛碗米饭配着吃。”小寿子一溜儿跑到饭局盛了碗米饭,香喷喷地便坐在空处儿吃了起来。

    “我也不知,jiejie作的菜,横吃竖吃都好吃,宫里的菜虽是精致好看,可因工艺复杂,多半早已作好,热一热便给皇上用了,又硬又无新鲜之味儿,与残羹冷炙无异,jiejie这热饭热菜的,才有人情味儿。”米

    足笑了笑,“你口味倒刁钻,到底宫中长大的不一样些,真在民间,哪个讲究这些,地里长个什么便吃什么,一年四季,最好口福也就吃几回鸡鸭,鱼rou了,家中养的猪最多留一匹过年,其余的都交给了庆丰司,也就过年最开心,上交了猪匹,羊只,鸡鸭的尚可领多几倍俸银与口粮,可以给老人孩子添件新冬袄,夫妇两个炖骨头汤,煮腊八粥,炸rou丸子,腌腊货,还可以带着孩子去集市开开眼见,买些果脯,花生,桂圆儿rou之类的,只到了过年之时,煮一大锅子羊rou火锅,又香又热气腾腾,贴上春联与福到,条件好的人家还可以包一桌rou勃勃(饺子),孩子们拜了年便有红包领,大伙儿都赶吉利好听的话儿说。”米足想起儿时家中过年那番热闹景象不免怀念,偌大的皇宫什么欢乐,节庆也藏不住各人的伤心事儿。

    “哎,宫里虽吃喝不愁,总有几分油水,只这年月,越难见真心了,谁的快活脸都是规矩压出来的,没有半分真心的喜气儿,比什么都叫人别扭。”小寿子一面吃着米足给他做的饭菜,一面拍米足马屁,“jiejie是老天赐给小寿子的福气,小寿子若有机会报答jiejie,jiejie一定不要跟我客气。”

    “真的,假的,你可别吹牛吹大了,你能问问皇上笔试考什么么?认字儿,我实在不晓得从何学起呐,只考拿笔可好?我多练练,也许到时会了呐!米足最怕考认字儿了,小寿子老说简单得很,于她来说,如同一堆鬼画符,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姑娘哪里有认字儿的工夫,家里农活,家务都做不完,我哪有你那蹭完学还能蹭食儿的福气儿。”

    “jiejie,那你往日在家都如何过得?”小寿子对米足所描述的宫外那些热闹好奇极了,事实上,哪能天天那样过,一年也就几个大节气儿热闹。

    “平日呐,鸡刚打鸣便起床,挑几大担子水,一日的吃用都指着水呐,不早些去井边排队,若有人家将洗了菜的水倒进入了也浑不晓得,前头打的自最清甜,然后把家里的柴整理整理,额娘劈了柴便做早饭喊我与阿玛吃,吃好了便和额娘一同找条干净的溪流洗些衣裳,我家中有少许田地,不算肥沃,种不出好粮食,就干脆种些儿小菜,应了时令,哪个熟便吃哪个,正午额娘就烧中饭,教我做几个小菜,有时额娘劳累不得,我便自个儿做给自个儿吃,下午活少写,有时到集市上瞧瞧有没有要添置的物件儿,每个月宫里会赏些口粮,晚饭有时要备几个下酒小菜,得趁白日头去集市场割些rou回。”

    “你阿玛怎好像不干什么差似的?”小寿子喝了口茶去去口中辣味儿,“我阿玛主要管办货,我家中有好个小饭馆儿,可阿玛不许我学厨,我就跟院子里大娘偷偷地学,下回炖汤你吃好不好?我看御膳房有好新鲜的猪匹,下次有机会,jiejie得给你炖汤好好补补呢!”

    “好哇好哇!”小寿子乐得手舞足蹈。

    米足只“噗”地一笑,“你这馋猫看哪个给你当媳妇儿!”

    小寿子眼珠子一溜,一腿踩在椅子上,“巴颜米足,就你啦!”

    “你个头啦!快给我下来,神什么神!”米足随手举起一把片rou刀指了指小寿子。

    小寿子只急忙本能捂住裤裆跑了下来,“你…你个大姑娘家老舞刀弄枪地可不好啊…

    “你…你是不是太监呐…”米足愣愣地望着小寿子。

    他一把夺过米足手上的刀,用刀背抵住她,“怎么?不是太监你嫁给我?”

    不一会儿,赵庖等人陆陆续续回了,皇上是不是生气了怎么用上刀了?小寿子得意地笑了笑,见众人都回了,搂着米足便出了御膳房,“赵庖,刀在这呢,小寿子先行一步。”赵庖还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皇上已大摇大摆离开了。

    “去去去!撒手!坏寿子!臭寿子!”米足噘着嘴使劲捶打着小寿子,小寿子却抱着双臂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来来来,背后再来两下子……”米足一把把小寿子推在地上坐着。

    “哎呦!你真使劲儿推呐,我对你可从不真使劲儿!”

    “你使得出劲儿么?”米足噘着嘴又转回去把小寿子拽了起来,小寿子拍了拍身上的尘,佝下身子凑到米足跟前。

    “怎么使不出劲?不是怕我武功太高,伤了你么……”

    米足抬眼望了望小寿子,突然惊觉……那眼神……“你……澄……澄……”

    “我的傻jiejie,这你都能认错?”小寿子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嬉哈与乖巧模样,“好jiejie,小寿子有很重要的事求你,你必须答应我!”小寿子抱住米足胳膊奶娃娃似的撒娇。

    “你能有什么重要事?”米足心气儿一松,估计是给澄贝勒吓的,居然把小寿子差点认成澄贝勒,仔细看,也确实不像。

    “jiejie你带小寿子出宫玩好不好?”

    “你这个你还求我?我求你还差不多呢!”

    “你……你出宫干嘛啊……”

    “不干嘛,就是想家,想回去看看……小寿子,你进宫这么些年,想不想家?你回去过几次?”

    “家……”小寿子不自觉地泪溢满眼眶,“我没有家……”

    “你……这么多年了,还在恨阿玛额娘么?”

    “我没有阿玛!”小寿子突然一吼,吓得米足一时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小寿子…jiejie...不…你…你额娘呢?”

    小寿子突然回头,眼里布满了愤怒与无奈交织的红血丝,“不要提她!”

    米足一时间委屈地不知如何自处,紧紧咬住下嘴唇,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她原本只想安慰小寿子,还有额娘会疼孩子的呐,额娘一定是迫于生计,无奈之下才…可就好像有什么钳住了自己的喉咙,米足只是瞪着大大的无辜的眼睛望着小寿子,此刻,就连那句她最想说的对不起也好似一张电网缠覆在了喉腔。

    “jiejie……对不起……是小寿子不好……我阿玛…在我不懂事的时候就离世了……我额娘把我送进宫的……”

    说着,小寿子无力地蹲了下来,埋着头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米足蹲了下来,喉咙还略有些哑,“对不起……小寿子,都是我不好……”米足将小寿子抱在怀里,真的不知如何安慰他了,“小寿子……jiejie下次得了恩典就带你出去玩好么,求求你不要哭了,jiejie太笨,以后jiejie再不乱问了……”

    小寿子抹了抹眼泪,他脸上的粉化得东一块西一块,米足忍不住笑了他,“你还擦粉?”

    “当上差讲究,脸色不匀净时抹抹遮丑……”小寿子心虚地望着米足,她已经发现他和载澄长得像了,如非衣领高,喉节也遮不住了,米足却只顾嘲笑他去了。

    “小寿子呐小寿子…哎呦,我认识你这么久居然没发现你擦粉…哈哈…”米足和小寿子两人双双站起身子往回北五的方向去,方才的悲伤果真如一场云雾,泪雨一冲,天空便晴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