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准奏此爱在线阅读 - 第二十四章 虎落平原被犬欺

第二十四章 虎落平原被犬欺

    第二日早,安德海便让载淳换上一套小丫头的宫殿,试试看效果,一边替皇上换衣服,安德海一边交待长春宫的掌事女官,“好姑娘们,娘娘这几日便出宫了,这段日子咱们得好好护着皇上,你们空了多下北五去瞧瞧,李佳,尤其是你,这一月的功夫皇上若是平安无事开开心心娘娘便恩准你二十五出宫,还赐你嫁妆,若有什么闪失,那我可不好说喽。”

    “嫁妆?娘娘还给奴才备了嫁妆?”李佳兴奋极了,这日子可真是好事连连,家中阿玛额娘托人递了消息,说给了李佳定了门好亲事,弟弟又刚得了个小子,家里延续香火有望了,李佳抱着载淳使劲儿摇,“活祖宗,李佳姑姑这一辈子的幸福全靠你了,你就一个月,一定要乖乖儿的喏。”

    载淳伸了伸懒腰,“那姑姑可得答应朕,你得经常来瞧朕,万一有什么搞不清状况地欺负朕怎么办?若是真还了手,她们谁扛得住呐?”

    “来,来,咱们拉钩。姑姑,一空了就瞧瞧你去,可好?”

    “恩,那朕就放心了,小安子,咱们是不是现在得去内务府报道呐?”

    “是,皇上,您头髻还没做呢,咱们等等刘哥儿,估摸着在给娘娘配头饰呐。”

    “额娘哪日不消磨几个时辰弄头发作脸儿,朕最不爱等人了!小安子,你给朕随便绑个!”载淳拉了安德海给他梳丫头髻。

    “呵呵唉……您逗奴才,奴才八岁就进宫了,再说,奴才一太监,哪里会梳髻呐……”

    “李佳姑姑该会罢?朕又不要求什么好不好看,走的出去,结实就行呐!”

    “皇上,不是安哥儿不给皇上梳,男子发量只有女子一半,刘哥儿可能有办法,安哥儿他哪里会呐,姑姑给你梳可好,咱们就取些发片梳个圆髻,简单干净可好?”李佳取了一个发片,用小卡子别在发际之处,将载淳的真假头发缠在一起编结实盘了一个圆髻,“皇上带一支头正罢,就看不出假发了。”

    “行,听姑姑的,可朕洗澡洗头怎么办呐?”

    “皇上,那真的得等安哥儿了。”李佳将头正插在圆髻正中,“小安子,那你也得经常去北五。”

    “那是自然,照顾皇上是奴才天职。”

    “呲~你是去看你的情meimei罢!”翠拉见着安德海那乐滋滋的样子,心里吃味儿极了。

    “小安子,你还有情meimei?!”载淳故作吃惊地望着安德海。

    安德海拼命摆手,“不不不,皇上,没有的事!是奴才同族小妹!”

    其实皇上明明知道,安德海压根没有什么“同族小妹”,“朕可不管你是同族还是异族,你可得给朕把后门儿开好,不然在北五闹出什么幺蛾子,李佳姑姑的幸福可就毁在你手上了。”

    李佳使劲捶了安德海两下,“皇上交代的听清没!”

    安德海苦笑了笑,“是是是,唉!皇上,咱们现在出发?”

    “别再这么喊了,叫朕穆什尔!”载淳“改头换面”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内务府,安德海一改往日卑躬屈膝的模样挺直了身板,递了份名单给敬事房掌领太监,“到时按这份名单儿排,甭管歪瓜儿还是裂枣儿,与这穆什尔一齐放在前排,周正漂亮的放后头。”

    “喳。奴才明白。”掌领太监觉得这穆什尔忒眼熟了,却真想不起谁家的宝贝丫头长这么高的个子。

    穆什尔进了内务府,与那氏,白氏,董佳氏,乌佳氏,费莫氏暂住在一间屋子里,几个姑娘在同一间屋子里,到了吃饭的时辰,穆什尔呆了几日,没有机会洗澡,身上难受的很,她也擦不够自己的背后,其他几个姑娘还可以互相擦洗后背。趁着这几个姑娘吃饭的时辰,穆什尔偷溜到内务府广储司处,迅速翻看了一下御茶膳房下属珍馐处的账目,鸡蛋五两一个,时令蔬菜三十两银子一十斤,一只母鸡二十两白银,时令蔬菜包括春夏毛白菜,空心菜,土豆,黄瓜,冬瓜,丝瓜,豆角,毛豆,基本上都是三十两一市斤,冬日里莲藕,胡萝卜,白萝卜,菜苔,大白菜,南瓜,红薯,海带,这些蔬菜都是三十两至四十两之间,整猪一匹报价三千六百两白银,整鸭十两,乳鸽二百两白银一只,鲜虾五十两一市斤,活鳖三百两一只,云火腿四十两一市斤,鸽胗三十八两一市斤,锦鸡三百四十两一只(仅留选胸脯rou)。飞龙(榛鸡)二百六十两一只(仅留选胸脯rou),冬菇八十两一市斤,冬笋十六两一市斤,黑木耳七十六两一市斤,东北采捕特产送大鹿六十只,獐子一百只,狍子两百只,熊掌六十对,鹿筋六十斤,驼掌一百对,另有干贝(瑶柱),鱼翅,鲍鱼,辽参(海参),花胶,鱼唇,裙边各一百斤,分别单价为一百八十两每斛,五千两每半斤,三千九百六十三两每层盒,一千六百九十一两每层盒,一千一百两每市斤,一百七十两每只/(唇)九百两每半斤,燕窝三千两每斤,年用四十斤,鲜鱼共计二百九十六条,(四季不同),黄骨鱼八十条,草鱼七十二条,黑鱼三十二条,鳜鱼六十条,鲥鱼四十一条,鲫鱼十一条,每种鱼重量单价不尽相同,河鲜每季用银大致七万九千一百两。海鱼共计一百九十条,有带鱼,鲈鱼,黄鱼,用银六万一千两白银,粮食宫中上下每年用粮新粳米三万六千九十六市斤,陈粳米四十万九千市斤,白面二十万九千市斤,这一项合计共银便到六十一万两白银,皇室的开支仅饮食一项支出便高达每年三百二十六万九千两白银,且穆什尔几乎没吃饱过肚子,额娘再能吃,一年三十万两也足够了,皇上自己吃的更是少的可怜,看一看内务府的账,穆什尔憋了一肚子的气,她阴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珍馐处的帐目一百多万两就已经是往年极限了。道光爷最节俭的时候,一年皇宫开支是四十万两左右,穆什尔回到屋子一言不发,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便责问起了同屋的姊妹:“我一口没吃呐!你好歹留两口呀!扒拉成这样,还让人怎么吃啊!”

    那氏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呐?!吃饭还要大家等你,你不洗澡不洗头地就跟姊妹们睡一起,咱们看安大总管面儿上够忍你了!”

    “你说什么?谁?安德海?你丫的别惹我啊!你谁家的丫头!还安大总管,你!……”穆什尔刚准备发脾气打人,想到额娘的交待又老实了下来,如今他是穆什尔,什么特权也没有,谁知这那氏将剩菜剩饭全扒进她的碗里。

    “你爱吃不吃!”

    穆什尔的小脾气终究是憋不住了,一把揪住那氏的辫子,将她的脑袋摁进饭碗里,“我叫你凶!你有能耐把这碗饭吃下去,我把热洗澡水都让给你!”

    那氏使劲挣扎,“你自己回晚了!你想吃新鲜的你早些回呐!咱们都是包衣,凭什么等你!”

    另外几个姑娘见那氏被摁得一脸的油汤油饭,纷纷上前扯劝穆什尔,“好了,好了,穆jiejie,咱们都错了,从明日起,咱们给你留好了再吃,都一屋儿的,打得这般狼狈叫管事和老爷晓得多不好。”

    穆什尔渐松开了手,那氏突然扯了嗓死命的哭,“我从小到大都…没人…敢…这么…欺负我!…哇哇…哇…我虽非正房所生……但我阿玛…好歹是内…务府庆丰司…本府郎中…谁敢…这样…欺侮…我!”那氏又哭又喊地惊动了内务府掌事太监,掌事太监进屋子一看,姑娘一个一脸的油汤油饭,哭得梨花带雨,一个压根不在乎的斜倪着他,他也不知如何处置此事,急忙跑去长春宫找安大总管。

    安德海一听急忙跑了过来,把穆什尔悄悄拉到院子里求她,“小祖宗,明日就回长春宫了,奴才给您换个地儿住好么?这姑娘您忍忍可好?”

    “凭什么!忍她?笑话!她老子是你上司是罢?你别怕!回去首先摘了她老子顶戴花翎!哼!”穆什尔辫子一甩,大步流星地回了屋子。

    安德海又急忙把那氏叫到院子里,“好姑娘!你阿玛的仕途如今可攥你手里!你惹那小祖宗做什么,你甭管她什么来头,总之记住,别惹她!”

    那氏一边哭一边抹脸上的油汤和饭粒儿,“凭什么呀!她打了我,我还得跟她赔不是不成!”

    “日后,你想跟她赔不是还不知有无那福气!”安德海看着那氏又倔又不听教也懒得与她多说,那氏瞧安公公不像玩笑,心里害怕真给阿玛惹了麻烦,她一脸委屈地回到屋子里。

    “穆什尔,对不起!”然后自己胡乱脱下浸满油渍的衣服便睡了,穆什尔伸了个懒腰,翘起二郎腿拿出西游记便读了起来。

    “宫女儿不许识字的!”董佳氏吃惊地指着穆什尔,“晓得明儿个选不选得中!作什么大惊小怪的!”

    “唉!你!把衣服穿上行不行啊!”穆什尔用脚踹了踹那氏,她不自觉地羞红了脸,忙用被子盖住腰腿,看着个大姑娘衣冠不整地睡在自己身边,穆什尔不自在极了,“穿什么啊!我一身的油衣服还怎么穿!”

    穆什尔不自在地转过身去,其他姐妹也觉得穆什尔太过份了,穆什尔又无法解释,几个姑娘纷纷指责起了穆什尔,“我们都道歉了,你何必还这样呢。”

    “我怎么了我?你们几个合起来针对我!欺负我!故意把热洗澡水都用完!吃饭把冷的不好吃的都剩给我!睡觉抢我被子!我是安德海走后门儿送进来的又怎样!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呐!”

    “谁故意欺你啦?!洗澡热水分时辰供应,你每日到处野,还等谁打好水伺候你不成?”

    费莫氏也与穆什尔吵了起了,“你以为你是皇上啊?凭什么要这个那个都迁就你的习惯?”

    “老…”穆什尔差一点就露了馅,“老人们都说要互相友爱!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事实又如何,与欺负又有何干?你回晚了热水没有上了哪里能怪我们?吃饭吃到后头剩下的自然又冷又馊,睡觉大家睡在通铺儿上,你身上那么臭,谁愿和你盖一床!”乌佳氏年长一些,几句话说得穆什尔无言以对。

    可穆什尔心中直窜的小火苗室连当朝太傅的大道理都压不下去,何况这小小的乌佳,“你也承认是事实?我新来的,安德海给我开了后门,要求众人优待于我,衣食住行都与我行方便,你们这几个臭女人心眼比针鼻还小!最后一锅炉热水是开水房专门给我烧的!你们趁我没有回来把热水全部拿去擦桌子擦门窗!吃饭时把我碗盘中rou菜夹走把剩下的肥rou和啃过的骨头再扔回我的盘子!我见过女人嫉妒,还没见过这么个嫉妒法儿的!我吃我的,洗我的,睡我的,本应该不碍你几个事儿罢?我忍气吞声只因答应额娘无论怎样都不计较!这种德性若真与你几个算总账!就算是你们阿玛也吃不了兜着走!”

    屋里几个姑娘面面相觑,“你神什么神!安德海亲自送你进来了不起啊!咱们几个的阿玛谁不比他职位高些,庶出怎么了?咱们姐妹同心,谁敢欺咱们!你一刚来的这些苦头都吃不了,呵,嫡夫人生的罢,娇习惯了,在你家中随你怎么横行霸道,在咱们这儿一亩三分地,要么守规矩,要么认错求饶!”

    “认错?我有什么错要认错?!”穆什尔怎么也憋不住自个儿脾气,一巴掌打到费莫氏耳颈处,费莫氏捂住挨打的地方,穆什尔的手可真重,打得她火辣辣的疼,她恼怒地拨下扁方,秀发全部披落了下来。

    “穆!—什!—尔!—!你这欠揍的小贱人!”她用本身头上带的檀木扁方没章没法地乱打了起来,穆什尔可不会白挨着,她连忙往屋子外头跑。

    安德海每日长春宫差事儿落地要来内务府瞧瞧小皇帝的情况,一进院子,费莫氏一扁方拍得安德海‘哎呦’一声叫唤,安德海一反应过来便抓住费莫氏胳膊,“发什么疯在!让狼撵了不成?!”

    费莫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哇…哇…穆什尔她打我!!!脸都给打肿了,明儿个还要去长春宫拜西主子,这样可如何是好呐!”

    穆什尔瞥了安德海与费莫氏一眼,“哼,不肿也只那样。”便自顾儿地拾转着辫子尾巴哼着小曲儿回了屋。

    安德海扶起费莫氏便问她,“作什么打架?那丫头没告诉你们么?不要招惹穆什尔!”

    “她谁啊她!还什么都要让她?!一点儿不称心如意就打人!”

    “她打你我没瞧见,我只瞧见你拿着扁方满院子撵着她打!”

    “安公公!!我这脸肿成这样难道您没看见?!”安德海拨过费莫氏的脸瞧了瞧。

    “其实不太明显,睡一晚肯定就好了,丫头,我再说一次,不要招惹穆什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