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心里的生病男人
周邹利索的从床上爬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今天上班要迟到了。穿好衣服，踩着拖鞋跑到客厅，拉开门，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桌角贴着一张便条，便条上分明是林成的字迹：今天就别来公司了，在家里休息一天。 周邹有些疲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揭了桌角上的便条扔在纸篓里，抓起筷子开始吃早餐。突然想起来手机落在床上，吃到一半跑进卧室拿手机，开机，一晚上不同时刻，十几个未接电话。 周邹的心一阵颤抖，屏显上那些未接电话的出处均来自两个人：蔡非和叶韵。 周邹想到昨天的事，把吃到一半的早餐扔在餐桌上，抓起桌上的钥匙和钱包就往外跑，蹲在玄关处换鞋子，心里急得一团乱，手脚不听使唤的颤抖。 黎丹，黎丹，黎丹。这两个字化成无数的回声在耳边回荡。 在站台边打了车，在车里打了电话个叶韵，叶韵没给好脸色，但还是把黎丹的病房号告诉了周邹。 当周邹再次来到黎丹的病房门口时，心急的就往里面冲。旁边一个斜躺在走廊椅子上的女孩过来拦住了，有些沙哑的走过来说：“你先别进去，老板他还没醒。” 周邹打量了女孩一眼才发现她就是黎丹画廊里的小梦，周邹觉得疑惑这会儿也不急着问为什么小梦会在这儿了，她拉着小梦的手解释：“我是她的女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梦平静的说：“刚刚老板的朋友才走，陪了一整晚，老板还没醒就先回去休息了。” 周邹踮着脚朝病房里张望，小梦又说：“老板的阿姨在里面陪着，阿姨说兴许什么时候老板就醒了，醒了看着身边没人陪肯定是不好的。” “我是早上六点刚到的，来的时候听老板的朋友抱怨，老板的女朋友和别人结婚了。”小梦瘪瘪嘴，然后抬头看了周邹一眼，有些确认似的问：“老板这么好的人，他女朋友怎么不懂得珍惜呢，你说是不是？” 周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很平静的说：“是。” 小梦给周邹打开病房，努努嘴：“你好不容易来了，那就进去吧，我想老板醒了看到你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周邹没有答话，狼狈的走进去。空旷的病房里有四个病床，四个病床上有两个是空着的。黎丹还是躺在那张靠窗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鼻子里通着氧气管，额前的发贴着额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紧闭，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周邹差点就认不出那就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周邹走到病床边，黎丹的阿姨趴在黎丹的脚边睡着，周邹不忍心叫醒，于是从旁边轻手轻脚的拖了张靠背椅子坐在黎丹病床的旁边。 周邹坐在阳光的阴影里，一直看着黎丹的侧脸。多久没能好好的这样看着他了。周邹总觉得看不够。她把手伸到被子里，轻微的抓住了黎丹的手，那只修长，手指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发凉。 病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周邹心慌，就怕真的失去他。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从靠背椅上站起来，动作有些突兀，靠背椅与地面磨出意思声响。周邹慌张的往身后拉了拉椅子，俯下身，吻在黎丹的眼上。 阳光依旧明媚，只是现境已不如前。 周邹感觉到黎丹眼眸轻微的转动，身后小梦推开了病房的门：“周小姐，要喝点水吗？我刚去水房接的热水。” 周邹转过身，有些尴尬，摆摆手：“不用了。我马山就走。” “老板还没醒呢，你能再等等吗？”小梦挽留。 周邹侧头看了黎丹一眼，心里不舍，犹豫了一下。这时，黎丹的阿姨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周邹：“丫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你不是昨天结婚吗？怎么今天会来？周邹清楚她想说的话。 “我只是想来看看小丹。”周邹重新拉开旁边的靠背椅坐下，显得镇定大方。 徐娉叹了口气：“还不是他亲妈给闹得，本来还好好的来看他，小丹也很高兴。怎么知道大晚上的就有警察闯进来说他亲妈涉嫌故意杀人，二话不说就把人带走了。” “你现在是林家的人，你一定在这件事里说得上话，所以我拜托你，就算是为了小丹，一定要帮帮小丹的mama。”徐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语气软下来。 周邹挽起耳鬓的头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mama虽然心不定，野心大，但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徐娉解释说。“如果他mama的事情解决不好，小丹的病估计也好不了。” 周邹一把抓住对面女人的手问：“小丹的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对方摇摇头：“只能保守治疗。”说完又补充：“他一直在等你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有你的想法，所以我也没资格说你什么，但是，到底是什么让你们两个本来好好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小梦自知自己不该在这边继续听他们的对话，识趣的走出病房，顺便带上了门。 周邹拿起柜子上小梦拿进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小丹什么时候会醒？” “快了，也就这两个时辰。” 突然，徐娉的手机响起来，她示意出去接个电话，周邹点头说好。没一会儿徐娉进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有些嗔怪的说：“是晓晓啊，说这个星期回来，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这个星期回来点名要我做些好吃的。” “这孩子就是这样，如今小丹这样子我还怎么有心思回去给他做饭。”徐娉说，然后又仰起头看着窗外：“晓晓要高考了，小丹的事也不能告诉他，免得受影响。” 周邹看出了这个女人的不容易，沉默了好一会儿信誓旦旦的说：“阿姨，黎丹mama的事我会一起帮忙的。小丹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徐娉伸手拍了拍周邹的手背，站起来走出病房。 “阿姨你去哪？”周邹站起来问。 “你和小丹单独待会儿，我和小梦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阿姨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周邹把靠背椅拉近了些，把头靠在黎丹颈项。微微闭眼，阳光正暖，好像时间停止。 十七岁的时候说，要靠着你的肩膀一辈子。周邹想着以前的事。 宁静被打破，门打开，周邹被拽出了病房。周邹惊咤，左脸上被狠狠的掴了一巴掌。周邹捂住脸，搞不清楚事情的原尾。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叶韵把手指到周邹的脸上：“你知不知道黎丹昨天有多危险，他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和别人结婚了吗？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林家把黎丹害成什么样子，你还嫁给林成。你个贱人，你现在还有脸来见黎丹吗？” 周邹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心里泛起酸楚，抿抿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黎丹的爸爸当初被林成酗酒后撞死，黎丹的亲妈还嫁给林奋强。黎丹手术的钱被林成私吞，千钧一发，生死关头不都是你陪他走过来的吗？可是现在，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叶韵一通斥骂，那声音大的远处的人都停下来伸着脖子朝他们张望。 蔡非试图把叶韵拉开，提醒道：“你别这样，你现在有孕在身，生气也要想想自己的孩子。” 叶韵甩开蔡非的手：“阿蔡，你知不知道，小丹和周邹一直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他们变成这样，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我们结婚了，周邹现在嫁人了，可是新郎不是小丹。” 蔡非把叶韵拉过来，靠在怀里安慰：“别难过了，你这样黎丹醒了听见了怎么办？” 叶韵在蔡非怀里轻声呜咽，蔡非哄了几句，半搂着打开门走进病房去了。 周邹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蔡非把叶韵带进去之后拉开门对周邹说：“你别放在心上，叶韵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如果你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希望你今天留下来，等黎丹醒了再走。” 周邹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左脸颊，站起来冲蔡非笑笑：“没什么。只是今天我还有事，小丹醒了打个电话给我，我要先走了。” 蔡非眼看留不住也不再说什么。周邹转身看了病房里面一眼，一切都没变，那个人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苍白的，温和的。只是周邹转身的那一刻，她没看到黎丹的睫毛微颤，眼睫下滑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