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刀一剑（中）
第一印象很重要。 就比如说是一个人去相亲，如果第一眼相中了，那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连爆粗口都是率直的体现，反之，绅士礼节也会被看做是虚伪做作。 看小说同样如此，“越女剑”这略有些平淡无奇的开头，让满心期待的白明心中大为失望，导致他看后续的内容时都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带着一种“我很不爽”的心理来读书，哪怕“越女剑”的开头在文笔和叙事上都要远胜于那些乏味单调的同时代作品，白明依然十分不满，他在心里想了一大堆的措词，准备等看完后，好好的训教陈锋一番，从“少年游”来看，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白明决不允许他半路夭折。 白明已经被那股“失望”的情绪蒙蔽了双眼，失去了身为主编的基本判断力；他通过“少年游”对陈锋建立起了初步的信赖，又因为洪协的缘故，对这个后辈起了照拂的心思，所以当这本“越女剑”的形式内容和他之前所想不一样时，便走进了思维上的死胡同。 这种思维，要是陈锋知道的话，免不得要回忆一番字母大大的故事。 想当初，Z大一本“无限恐怖”，纵横网文界斩获无数丰功伟绩，一书成名后雄心壮志，全职在家创作无限三部曲的第二部，“无限未来”。 客观来看，无限未来也是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只可惜，“无限未来”属于都市智战的题材外加主角换人，大量无限恐的怖粉丝不买账，Z大扑的差点连饭都没得吃。 后来有人评价，“无限未来”就算是换个新人马甲来发书，成绩或许都不会这么惨淡。 这些都是题外话。 现在的陈锋肯定是不知白明心里那些复杂的想法，他坐在真皮椅上，身子微微向后倾，一脸轻松的打量着办公室里的布景。 他惬意闲适，一心只等白明拍案而起，大叫三声：“好，好，好。” 这在陈锋看来是理所当然的，连他这个受过无数“武侠电视剧”熏陶的穿越者，在第一次阅读“越女剑”后都是忍不住连连叫好，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一万字的篇幅，在武侠小说里算是一个偏短的了。 以白明看书的速度，十分钟不到，便将“越女剑”从头到尾的看完了。 说实话，他有些懵逼。 胸口犹如堵了个大石头般闷闷的，他咕了咕喉咙，像是准备要说些什么，可忽然又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他决定再看一遍。 这样一来，时间便无故多了一截，欣赏完办公室内景的陈锋也百无聊赖的在记忆里找出了和越女剑相关的一些资料。 “越女剑”的出现是金老爷子本意为“卅三剑客图”各写一篇短篇小说，最后因为某些原因只完成了头篇。 这部作品以吴越争霸为历史背景，吴优而越劣，勾践为击败夫差，采用了范蠡的计策，就在接近成功时，在铸剑和剑术上遇到了挫折。 吴国剑士不但剑利术精，且善用兵法，越人不敌，而此时出现的牧羊女阿青却轻易的击败了吴国八剑士，范蠡将阿青带入府邸，一番心思之下，终是让越国兵士观摩到了“越女剑”的影子，越国剑术大为精进。 又在巧匠薛烛的指点下，铸万口利剑，条件成熟，一鼓作气大破吴军。 以上“越女剑”所依附的历史框架，至于大体的脉络，则是以士大夫范蠡的视角，一步步描述了这个过程。 身为越国大臣，范蠡主持了吴越间剑客的比试，亲眼见识了吴国剑之锋锐，剑客之勇武。 也就是那个不被白明看好的那个开头。 之后，颇为精彩的“灭吴九术”“薛烛论剑”，都是被走入死胡同的白明选择性忽略了。 可待到吴国八剑士醉酒后于集市中横冲直撞，为非作歹，齐声高歌：“我剑利兮敌丧胆，我剑捷兮敌无首……” 剑拔弩张之际，为首的吴士仰天大笑，说道：“我们从姑苏来到会稽，原是不想再活着回去，且看你越宫要动用多少军马，来杀我吴国八名剑士。”说到最后一个“士”字时，一声长啸，八人同时执剑在手，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八人逞凶之时，虽恶，亦掩不住那视死如归的悲壮。 这是全文第一个小高潮，白明看到此处是，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手心滑腻腻的，全是汗。 再到牧羊女阿青出现，以一根竹竿击溃八剑士，那一手玄妙的剑术，在吴国八剑士的衬托下，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白明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越女剑”的世界里，不能自拔，范蠡和西施的羁绊，越国兵士观摩越女剑术，阿青和白公公……随后的情节也没有让他失望。 看完整个故事，他的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久久不能平息，之前所存的那些个不正常想法早已荡然无存，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新的问题。 看完第一遍后，白明发现以自己的能力，几乎很难对这样一篇作品进行评头论足，可若什么也不说的话，在陈锋这个晚辈面前，他这个主编岂不是“掉价”到家了？ 第二遍，他带着欣赏的眼光去读“越女剑”，努力的想找些可言之物，顿时觉得连开头那一大段打斗描写也堪称精彩无比，越看便越入迷，也越觉得自己的评语不足以形容。 第三遍，第四遍……他陷了进去，有些着魔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等白明看到第五遍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这个状态下的他，注定是不能给“越女剑”作评了。 想通这一点时，据他翻开“越女剑”，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有余。 毕竟从第三遍开始，他的目的便不仅仅是“看书”那么简单了，而是逐字逐句的进行鉴赏。 “咦，人呢？”白明抬起头，眼前空空如也，哪还有陈锋的身影。 他站了起来，身子一阵僵麻，他扶着桌子缓了一缓，走出了办公室。 没走多远，他便听到一阵巨大的惊呼声。 白明循声走了过去。 但见另一间办公室内，一群编辑聚集在一起去，围成了一个圈。 圈子正中，则是手执纸稿的陈锋，摇头晃脑，嘴唇上下翕动，似是在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