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宋年初觉得，此刻的赵之琳有点眼熟——前几天，来这里吃饭的苏江锦，面对着宋衍衡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一副忐忑内疚的样子吗？ 宋年初突然有点难过，有点崩溃。· 为什么伤害他们的，不是外人，这是这些最亲的家人呢？ 宋年初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每次想起这些，心都要难过一阵儿。 难过了，就想要找宋衍衡。 宋年初转身，推开门就往外跑。 她叫上还穿着拖鞋。外面风大，灌进鞋子里，冻的她脚踝冷脆。 赵之琳在身后叫她：“年初，年年，你去哪儿？” 去哪儿？当然是找宋衍衡。 可是，宋衍衡在哪儿呢？ 宋年初拿出手机，给宋衍衡打电话。奔跑时带起的风吹乱了她的头，丝在屏幕上遮遮掩掩。宋年初好不容易才拨通了宋衍衡的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起了这个电话。 宋衍衡就站着宋年初的那条路边。黑暗的树影，将他沉默的身影笼罩其中。 宋衍衡望着对面那个纤巧的姑娘。·在他接通电话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就那么站在风里。 她的身后，是四下无人的街。她站在马路中间，周围空荡无物，冷寂悲凉。 隔的太远，宋年初的影子被昏暗的光模糊成一团，像是陈年旧画上一朵绮梦，马上就要氤氲开来。 只有她的声音是清晰的。她用微颤的声音为他：“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把她丢给赵之琳？ 姑娘委委屈屈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宋衍衡望着那团影子，能想象到她眼里泪水点点的样子。 宋衍衡声音平静轻缓的安慰她，犹如流水平淡，没有了昔日的宠溺的哄骗。一双眸子，却带着努力的隐忍。 “年初，赵姨是你mama，你总要和她和好的。就像我和苏、我和我妈一样，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总是我妈。你也说过。她总是爱着我的。赵姨也一样。” 话刚说完，宋年初就已经焦急的反驳他。“不一样的，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才不理我妈的。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们已经因为这个分开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分开第二次吗？” 宋衍衡可以忽略宋年初声音里的紧张和不安。 你相信吗？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啊。会因为她一句话里的不安，就想把她抱进怀里，温柔安慰。 宋衍衡多想把那个姑娘紧紧的抱在怀里呀。· 可是他不能啊。他总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把宋年初的mama推开，自己取而代之啊。 宋衍衡静静的握着手机。看着那团光影。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幻境。幻境里，她静静的站在他面前，他一伸手，就能把那个小姑娘给抱进怀里。 宋衍衡真想伸手过去。可怎么办呢，他不能这么自私。谁让他喜欢她呢，他只能选择，为了她为难一下自己。他望着那个影子，说：“年初，从我们在一起开始。闹过很多次，你也跟我说过很多次分手。我能说一次吗？” 我能说一次吗？ 宋年初的心一瞬间被扎进一根针。 你这么问，我又怎么拒绝呢？ 宋年初的眼泪一颗颗砸下。她努力的控制住声音里的哭腔，索性任性到底。“我能不答应吗？” 宋衍衡喉结微微滚动，许久，才能平静的说一句：“不能。” 姑娘悲怆的声音嘶吼的传了过来：“宋衍衡，我恨你！” 然而紧接着，却是绝望的哭求，一声一声，哭声破碎不堪。“宋衍衡。我求求你，不要走，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就够了。你能不能不要走······” 宽阔而空荡的路上，姑娘失声痛哭，瘫坐在地，像是丢失了自己整个世界。 宋衍衡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抖。 原来一个人，真的能哭成这个样子啊。 而且。是他最爱的姑娘，为了他而哭。 宋衍衡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犹豫。他恍惚的看着宋年初，突然就想着，自私一回吧，他不忍心她这么伤心。 可，他更不忍心她永远郁郁寡欢。 没有人比他清楚，宋年初最想要的，是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完整，是不可能了。但最起码要比较幸福吧？ 宋衍衡终究狠了心，把电话给挂掉了。 街那里，姑娘听到了电话里的忙音，哭声陡然变得凄楚。 赵之琳一直站在远处。直到看到宋年初放下了手机，这才走过去。 赵之琳去扶宋年初，被宋年初一把推开。 “年初，外面冷，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宋年初抬头看向赵之琳。她眼里满是泪水，看不太清。宋年初伸手，用力擦掉眼泪，紧紧的盯着赵之琳，语气坚定的对自己的母亲说：“我不愿意再见你。就算是宋衍衡走了，我也不愿意再见到你。以后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会c城，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去吧！” “年初，不是我让宋衍衡走的。我只是不放心你，才······” 赵之琳在解释，宋年初却没有听。 宋年初站了起来，看着赵之琳，一把将手机砸了过去。 赵之琳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姑娘。 宋年初却不再看她，转身走了。 宋年初回到家里，将所有赵之琳的东西扔到门外，然后从里面上了锁。 她不要赵之琳，她只要宋衍衡。她要等他回来，她想，他会回来的。 漆黑的街头，凉风打转。赵之琳看着地上那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表情僵木。 脚步声在一片沉寂中响起，赵之琳猛然抬头，眼里带着期待。然而在看到宋衍衡的时候，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 赵之琳自嘲的笑笑：“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看到宋年初哭成那个样子，他能得意些什么？ “该得意的是你。年初那么想和我在一起，不也是因为你我们才分开的吗？” 赵之琳自嘲的笑瞬间僵住，眼神复杂的看着宋衍衡。 宋衍衡不看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手机。手机屏幕碎成了渣，系统也关机了。再换屏幕很麻烦，谁也不愿意跑趟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