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章◆灭椎名】378名分
在斩杀神保长职、生擒小岛职镇之后，佐佐成政和麾下的蔷薇骑士联队并未对神保氏的溃兵赶尽杀绝。 佐佐成政登上松仓山，在松仓城仅存的天守阁内见到了椎名景直的尸体。 在看到景直安详的睡容时，成政一度有些失神，以为景直只是睡着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战死！” 佐佐成政蓦地冲了上来，一把揪住椎名康胤的衣领。 他定计临行之前，之所以不带着景直出城游击，就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孰料他本以为安全的松仓城，竟成了危险的地方，椎名景直更是因为守卫送仓而死。 椎名康胤被成政的咆哮惊得脸色有些发白，成政虽是在狂怒之中，可康胤知道成政言出必行，当然不会轻易地质问。 为什么景直会战死？ 言下之意，就是问他椎名康胤怎么没有战死啊？ 康胤本人自然是对景直十分看重，也曾想过若是自己战死，令景直继任家督，但此刻被佐佐成政这样问出来，还是给吓得脸色发白，汗出如浆。 “佐佐成政！你不要鲁莽！” 椎名的家老小间常光倒是对康胤颇为忠心，马上就跟了上来，用力地挤开成政。 佐佐成政心知事情已不可挽回，冷哼了一声，转过身道： “小幡信贞！” “属下在！” “即刻召集百名蔷薇骑士，护送景直归国！” 佐佐成政虽然已经很难流出眼泪，但不代表那颗心真的已经变成铁石。 椎名景直的遗言、那一句“等待着回归本家”的一天，佐佐成政又何尝不明白呢？ 景直本是长尾家的人，要回归本家，自然也要回上杉家，佐佐成政已经无力挽救他的姓名，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实现景直的遗愿而已。 让小幡信贞和麾下的一百名蔷薇骑士护送景直回越后，便是佐佐成政能够给景直送葬的最大排场。 并非是成政不愿亲自护送景直归国，而是眼下越中国的局势，已经让成政无法离开了。 上杉家认为将景直迎回越后理所当然，椎名家亦认为将景直留在越中理所当然！ 成政发令之后，小幡信贞还未及有所行动，椎名康胤就站起身，张开双臂拦在了景直的身前。 “佐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只不过遵从景直的遗愿而已。” “景直乃是我的嫡子、我椎名家的继承人，姑且不论他是否复归上杉家，就算要送他回越后，也应当是我椎名家派人护送！佐佐大人，请你不要插手我椎名的家事。” 康胤统领着椎名家，本是夹缝中生存，平日里多圆滑处事，少有强硬的时候。此刻面对强势的佐佐成政，他还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可见对椎名景直的重视，同时……亦是表达着对佐佐成政跋扈的不满。 佐佐成政本要举步离开，听到康胤发话，又停下了脚步。 “你说完了吗？” 成政冷冷地问道。 “诶……？” 椎名康胤觉得自己难得强硬了一次，说不定会换来佐佐成政更严苛的对待，但他话都说了，惧怕已是无用，本是做好了思想准备，但不料成政只是问他，话说完没有。 他一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并未作答。 “既然说完了……信贞，动作快点！” 佐佐成政没有听到康胤的答案，却可以以为康胤是默认了的，因此出言催促小幡信贞。 小幡信贞和佐佐成政虽有同袍之谊，但此刻君臣有别，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几名武士上前去抬景直的尸体。 见佐佐成政一如地跋扈，椎名康胤不禁动了怒气，他的家老小间常光更是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拦住信贞等人： “佐佐成政！你不要不识好歹！” 话音方落，小间就看到身前的佐佐成政蓦地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寒声道： “小间常光，我也劝你莫要不识好歹！” 这一个眼神袭来，立刻就罩住了小间常光全身要害，让常光一瞬间有如坠冰窟之感。 如果说，半个多月前，小间常光见到的是散漫潇洒、人畜无害的佐佐成政，那么此刻见到的，便是威重如山、生杀予夺的佐佐成政。 再加上佐佐成政那极富感染力的威胁话语，小间常光深感恐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趁着这个机会，小幡信贞等人直接将景直的尸体抬出，佐佐成政亦是又转回去，不紧不慢地踏着步子下山。 椎名康胤自知今日已无法阻止对方，并不再做徒劳的反抗，而是眯着眼睛瞅着逐渐远去的椎名景直，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下山之后，佐佐成政便带队前往鱼津砦去了。 若椎名景直尚在，佐佐成政自然可以接着景直的名义，顺顺当当地接管椎名家。在击败神保军之后，成政亦会成为景直名义上的老师，来辅佐他担任椎名家的家督。 但景直的死，将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佐佐成政在越中将无人可以依靠，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自此以后，佐佐成政将再无和平接管椎名家的可能，不得不使用暴力手段将之铲除…… 先铲除椎名氏，再攻灭神保氏，这两家皆是十万石以上的大名，而佐佐成政此时手中可用的，不过九百骑兵与一百名越后早击组队员而已。 前路艰险，不容他有一丁点的失误。 刚回到鱼津砦，佐佐成政就让人唤来了宇佐美定满。 眼下局势恶化，他必须听听老狐狸的意见。 纵使佐佐成政心中已有平定越中的计划，但他对于人心的揣摩、尤其是对于这些豪族大名之心的揣摩，比起宇佐美定满来说，那是大有不如。 在河田长亲简短地向宇佐美定满讲述了景直战死与椎名家现状之后，老家伙在厅中绕了两圈，就已经有了对策。 “此刻，我军没了景直大人的支持，在越中很难放开手脚，若是主动去进攻椎名氏的话，必然会落人口实。老朽也知道，主公大人并不介意如此，但此时我们需要借重越中豪族们的力量，便不得不顾及他们的态度。 “因此……我建议主公静待时机、后发制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里等？” “不错！鱼津砦距离松仓城极近，主公对于椎名家来说，犹如一把悬在颈上的利刃！他们一定会更着急，也一定会先沉不住气。钩子已经放下了，还怕没有鱼上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