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君主的苹果

    “……姜蓝是个宝石猎人，这一职业或许在中国还十分陌生，但却是全世界最危险也最暴利的行当之一。他们的工作就是应那些高端客户的需求，去原产地寻找那些传说中的宝石，而那些最美最昂贵的原石，也往往集中在全世界最混乱无序、贫富差距最大的地方。”亨利抬头欣赏着姜蓝手中那颗至少超过200克拉的蓝色宝石，不无赞许地感叹道，“姜蓝从他父亲手中接过衣钵不过才不到四年的时间，可是已经成为了行业中的顶尖人物……比如他手里的这颗尼日利亚之星，就是前年全球范围内发现的品质最好的天然蓝宝石之一，仅原石价格就高达数百万美金……”

    “既然他这么有钱，那为什么还要到这种地方来？”陆平川打断了亨利的叙述，他已然猜测到先后两任“sapphire”之间的联系很可能是本届最为机密的关键之一，了解姜蓝的过往，或许能够有利于捋顺这一系列有如重重迷雾般的片段线索。

    “谁知道呢，或许像他这样非凡的年轻人，总会有些非凡的梦想。”亨利耸了耸肩，示意问了也是白问，“只不过他是自愿申请加入内测的，经委员会审核后一致同意让他以‘特别招募’的身份进入内测……或许对你们来说，这决定是有些不公平。”

    伴随着掌声和欢呼声的再度响起，偌大的地下广场内升起了那激昂恢宏的旋律——序号为1的荧幕上开始播放起了陆平川的影像资料：从刚进入内测时期那些懵懂而笨拙的表现，到奔牛节上单骑救人的壮举；再到主城保卫战中身先士卒的抵死相抗……荧幕用镜头语言忠实记录下了这两个月以来陆平川真实的成长与蜕变——从一个平凡庸弱的人类，到爪牙锐利杀气四溢的猛兽。

    “再次恭喜你，祝贺你成为本届内测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全程通过的玩家。”伴随亨利的最终宣布，十块荧幕上的投影都锁定成了陆平川面部的特写直播——这满身泥泞满面伤痕的形象就这样被镶嵌在了仿佛王冠一般的荧幕环上。在两人的脚下，有一个圆形的柱状台座正伴随着旋律缓缓升起，台座上面是个类似欧洲君主加冕时使用的十字架顶宝球。当台座上升到齐胸高度并停止转动时，亨利从台座上拿起宝球，将它打开，递到了陆平川面前：“这就是属于你的荣誉。”

    红色天鹅绒的衬底上面，赫然是一枚金质的冠军勋章和一张支票。这两件数月以前令所有玩家都梦寐以求的物事，如今在陆平川眼中却仿佛魔鬼的禁果一般刺眼。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再一次举起枪，面对亨利道：

    “毫无意义地拖延了那么久，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想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亨利将宝球合上，默默收回到掌中，望着陆平川微笑道，“你刚刚才领略了那么多人的人生，他们中有很多人已经再也无法完成他们的梦想了，而你不一样——现在，你手中即将握着的就是改变这一切的权力！你可以把他们从泥泽中救出来，可以完成他们的遗愿，拯救他们的家人……当然，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就这么拉着我一起永远堕入到尘埃里。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没有人会记得你，或者他们……这样的两条道路，你会如何选择呢？”

    “……你们就是打着我不会袖手旁观的算盘，所以才让我一路苟延残喘到了这里吗？”陆平川笑了，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分外狰狞，宛若野狗的咆哮，“你们究竟把人命都当成了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你们中国人的谚语。”亨利手中握着“君主的苹果”，眼神平静地俯视着脚步踉跄的陆平川，“我们并不十分在意最终的冠军人选究竟是谁，但从个人角度来说，我的确倾向于更有前途的年轻人……杀了我或许能让你心情好受些，但你也再没有离开这片沙漠的可能；拿着它，把这里当成是一场噩梦，等到梦醒的时候，你就会拥有帝王般辉煌壮阔的人生！”

    陆平川凝望着亨利手中的宝球，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当然知道这一切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收下对方手中的禁果，就意味着彻底被归入到黑羊麾下，成为他们那扭曲价值体系下既得利益的一员；可是倘若拒绝，或许真就如亨利所言：让他活到现在的所有一切，都将失去其原本所有的意义。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活过，也没人在意他们在这片沙漠中的遭遇——即便是那些牵挂着他们的人们，也即将在残酷的现实碾压中，化作同样无人问津的齑米分，湮灭无声。

    衬衣口袋里还存放着朱耀明的项坠，系统表盘中还记录着司徒南的邮件，手腕上还缠绕着夏嫣没来得及取回的佛珠……短短两个月以来，命运那错综复杂的轨道已经将他与他们捆绑成了再无法摆脱无法忘却的一体，他知道他有责任活着，他知道他不能够轻率死去，他知道他肩负所托，这些他都知道！可是……

    aug的扳机始终在指尖颤抖，偌大的地下广场内，正吵闹不息地循环播放着。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