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慕青之迷 （1）
时光静静地流过。 秦少阳最喜欢带丽安来这家有大大沙发的咖啡厅，满室的阳光暖暖的，他会拿许多抱枕垒出一个窝，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丽安躺进去。 离秦少阳出丽安破产的那篇报道快一年了，外界对丽安的传言先是沸沸扬扬，他到哪儿耳朵都是醒着的，去个便利店都生怕听到更多的消息。 只是渐渐地终究连这些传言也淡了下去，没有人再说起丽安，就好像她不曾存在过似的。 时尚圈里又冒出了许多新秀，一个比一个耀眼，光芒四射的，没有人再惦念着曾经的无敌丽安。 被人遗忘对她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遗忘和非议不知道哪个才是生命中更可怕的存在秦少阳毕竟是个文字工作者，有时候会发出这样哲人般的深思。 丽安本来总的来说还是乐观的，听秦少阳说笑话都会笑的，可是最近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得极少说话，经常怔怔地出神。 她的眼睛里某些光彩灰暗掉了，游离出了这个世界，秦少阳经常想着各种法子哄着她开心，她要是真的就这样飞走了，是不会再回来了的吧。 好在他的工作让他行动比上班族更自由些，甚至有时候出版社催稿急了，他就带个电脑过来，在丽安身边叮叮咚咚敲着键盘，彼此不说话就这样消磨一个下午。 秦少阳却觉得是幸福的，如果就这样一辈子也可以的，与某个时刻属于他的丽安，想着心里就满了。 可今天丽安却是突然不知为何就笑了，她正出着神，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时间到了。”她似在对秦少阳说话，却更似在对她自己说话。 “什么时间到了”秦少阳从笔记本里抬眼看她。 “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把我当猫养着，还给我做的这个窝，真的好舒服。”丽安伸伸懒腰，指指身下被垒的老高的靠垫。 秦少阳敲敲咖啡杯：“嘿嘿。说中文哎。” “哪里就真听不懂了”丽安定定地看着秦少阳，眸中波光潋滟，竟已是秦少阳初见她那日那般的神采，“要不是听个更听不懂的故事” 秦少阳听了心里一惊。缓缓点了点头。 终于这个故事还是来了，他已经等这个故事等了很久很久了，他知道有这么个故事，他也知道丽安总有一天会对他说的。 只是他却是宁愿不听的，他宁愿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堆里。做永远的那个傻子，可这个世界上是容不下永远两个字的。 “她出生的那一天据说落英缤纷的，很多人说这个女孩眉目看着就不凡，两条马路外的马婆子都赶着来看她。于是她母亲就求着人给她了取个不凡的名字。这样的预设现在想来也只不过让一切看起来更像命中注定似的，中国人向来讲究天降祥瑞，还好没夸张到说这个女孩出生时满屋红光，否则将来不得做个第一夫人才罢了。”丽安笑起来，这个故事该怎么开头她已经想了无数次，然而终归只能这么说。 “家人自然是细心呵护着这个女孩长大，据说搬了好几次家就是为了有个好的学区。女孩的记忆里她并没有任何要好的儿时伙伴，一次次搬家让她对哪里都是疏离的。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女孩都很相信母亲给她讲的这些故事，她无忧无虑的，和所有的小姑娘一样跳着跳着橡皮筋打着打着俄罗斯方块就长大了。 那个时候她以为时光就是这样的，不过母亲嘴里对学习成绩的埋怨和父亲做的那尾鲜掉舌头的鲈鱼汤。只是然而有一天她长大了，她终究还是长大了。 她母亲想着办法把她送到了一个人的身边，说是为了一个好前程。于是有一天她认识了她人生中的这个jiejie。 她从小就渴望有个jiejie，可以给她梳头，可以陪她逛街买衣服。让着点她的，不会像弄堂里其他女生一样讨论着她的。 这个jiejie果然就是这样，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比想象中能想到的好都要好几倍。 于是她就赖在了jiejie的这个世界里。她在那里还交到了一个朋友，事先是完全意料不到的。 jiejie有一个助理，大小姐脾气很足，她刚来的时候她总想着法子各种折磨她，不说其他的，天生就长得冰块似的。每次不过几句冷言冷语，就能让她堵着一天不痛快。 她发誓过这辈子要是有机会就再也不会和她来往，可没想到处着久了，她竟然渐渐习惯了这个冰块，一日不被她拿硬话撑她，她就不自在起来。 她渐渐觉察出这个冰块里面包着一团火，只是这灼人的温暖，不是给每个人的，可一旦被她认定了，那就是终生的烙印，褪不去的。 那个冰块后来去做了大明星，她这样的才华横溢绝代风华，那个时候她想不出还有比做大明星更适合她的。 然而她并不快乐，经常半夜打电话来给她，只说电视剧电影里谁爱上谁恨上哪个人穿的衣服土的掉渣哪个人的那个耳环式样还不错，和所有女孩一样的家常，只是这家常在她嘴里却有种不一样的悲伤。 她那个时候总以为自己想多了，还有人不想过她一样生活么这样的人生大赢家，让所有人羡慕地都快要咬掉舌头。但她的不快乐终归还是这么的真实，沉甸甸的，让人发冷。 直到有一天晚上也是半夜的一个电话，她有些神秘地告诉女孩，她恋爱了，一见钟情，现在正在秘密筹划结婚，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个小小名气的小演员而已。 她记得那天她的声音，火急火燎的，却是那样的欢快，忍不住的一种幸福满了出来。她都要替她哭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她真实的快乐，每个人都该有的，对她来说却是那么难得。 然而，或许这样的快乐并不适合她，如果她没有得到过这些快乐，现在她会是什么样子” 丽安的眸子缩了缩，她眼睛里一种真实的痛苦让秦少阳的心里一紧，她终于掀开了她所有的伪装，只是这样的真实比他想象中还要血淋林。她承受过的那些他是否承受的起，他不知道。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