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未满百岁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回忆完记忆中的《葛生》，陆峰深吸了一口气，瞧着紫月儿越渐冰冷的双眸，陆峰笑：“你的葛生，我不能懂。”轻轻起身，捏住上官贞的手腕：“贞儿，我们走。” 在紫月儿刺骨的目光中，陆峰与上官贞抬步就走。舒龙虽然到现在还没弄懂状况，但也并不迟疑，亦跟着陆峰向门外走去。 可他们三人并未走出大门，便有无形的能量屏障将他们阻拦。出手的是雪苍子，他轻笑着盯着陆峰三人：“陆少侠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紫姑娘可是对你心心念念思忆了四十年了，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站在你的面前。” 陆峰冷眼扫过雪苍子：“我与紫月儿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或许，你可以试试能否在一笑前辈动手之前杀掉我。” 陆峰心有自信，即使是雪苍子这等高阶武者也绝对无法在这里肆意妄为。 雪苍子摇头：“在这里，我的确杀不了你。但是，要杀你的人，并不是我。” 陆峰心头一跳，他蓦然转头，看到依旧抱着素琴，静坐在木桌边的紫月儿。她冰冷刺骨的目光盯着陆峰心里发寒。 要杀自己的……是紫月儿？ 陆峰大笑：“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我懂了，紫小姐。我可以将你的葛生理解为，你向我的生死宣战？一场一笑前辈也绝对不会介入的同辈角逐？” 紫月儿静静地盯着陆峰：“杀了你之后，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说话间，紫月儿已经起身。娇巧曼妙的身姿轻轻走动，有着陆峰都感到压抑的恐怖压迫感骤然席卷。 紫月儿，很强！ 陆峰瞳孔猛地一收，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多年前，紫月儿曾对上官贞出过手，而且重创了上官贞。那时候陆峰就感到惊讶。因为在陆峰的认知中，紫月儿的力量是远远不及上官贞的。然则，上官贞的解释是：紫月儿本身就拥有不弱于她的实力！ 现在看来，似乎往昔总是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也一步步成长了起来。而且，力量强度上，已经丝毫不逊色于陆峰了。 陆峰问：“是因为子邪的蛇丹，或者是因为你的体质，还是说……因为暗魔？” 这是陆峰的疑问，武道一途的艰难，陆峰深有体会。以紫月儿并不算惊艳的天赋，如此年纪，绝对不该有如此程度的实力。 关于紫月儿，陆峰知道，她曾吃下蛇人王子邪的蛇丹，更拥有破界之灵的罕见体质。但这两点，也绝对不足以让她走到现在的高度。陆峰心中已经笃定，这背后必然有着暗魔地倾力助长！ 果真，紫月儿淡漠回答：“子邪的蛇丹有一定作用，但与我的体质无关。我能走到如今高度的真正原因是雪苍子副门主的倾力相助。” 陆峰自嘲一笑，似乎自己是多此一问。早在紫月儿与雪苍子走在一起之时，陆峰就该想到了。其实，俩人，已经彻底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且是，相互敌对的两个世界。 “能告诉我为什么？” 陆峰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这问的很含糊，或许上官贞都未曾听懂。但紫月儿知道陆峰是问什么，陆峰是问紫月儿为什么要入赘暗魔。 紫月儿轻声说：“原本，我不会这般选择。是你将我逼上了这条路。如你所说，我的上邪，你不能懂。” 她说得很轻，很冷，有刺骨杀意淌动：“我们刚刚通过院试那一年，我们一行人去了一笑前辈的客栈。就在你喝下一笑前辈的烧酒，感悟苍穹业火的那一天，雪苍子副门主找到了我。 他告诉我，暗魔有办法让我死去的亲人再度归来。条件是让我入赘暗魔，替暗魔做一件事。 那时候我吓坏了，根本就没有仔细去听雪苍子的话。雪苍子想进一步解释之时，一笑前辈出现了，一喝之下，逼退了雪苍子。但雪苍子潜逃前，在我的房间里留下了一粒雪珠。 这粒雪珠，是用来召唤雪苍子用的，其中有雪苍子留下的信息：想好之后，可捏碎雪珠，我会出现。 原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去动那粒雪珠。因为，就算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但我还有你。可是，你抛弃了我。在你抛弃我的第二天，我捏碎了雪珠……” 陆峰沉默着，看紫月儿的目光已经不再冰冷。化作了空白，是那种已经彻底无视的空白。 “我知道了。所以，现在你想杀掉我。可我现在说，我不接受你的生死宣战呢？” 陆峰确定，眼前的紫月儿，恶毒程度已经超过陆峰想象。到了现在，陆峰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紫月儿抿嘴笑了，笑容很冷：“你会接受的。我有杀死你的理由，你同样也有杀死我的理由。” 陆峰道：“我没想过要杀你，但从今以后，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答应雪苍子入赘暗魔的条件是请雪苍子杀掉瑶雪呢？” 陆峰身子陡然一颤，双目死死锁着容颜淡漠的紫月儿。 “还是说，现在你有了上官贞，却已经不再在意瑶雪了？当初，北极光的幻想，多么凄美……” 此时陆峰的表情尤为宁静。但上官贞能感觉到，他捏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手心有汗珠凝聚。上官贞知道，陆峰与紫月儿之间的一战恐怕是在所难免了，而且是没有任何限制的生死之战。 紫月儿继续说：“真的好可惜，当时星辰主界有阁主韩石，妖域大能力者瑶夕痕，以及窥天奇才诸葛清风三大高阶强者存在，雪苍子找不到机会下手。所以我偷偷给瑶雪施加了幻法，想借此离间瑶雪和你的关系，可惜的是，我失败了。即使是在幻法的世界里，瑶雪居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你。 原本我的计划也该就此宣告失败。可瑶雪却给了我一个新的机会。在最后一刻，瑶雪选择了主动离去。由此，待瑶雪离开星辰主界，雪苍子便有了对瑶雪下手的机会。 在靠近西方罪恶平原的荒原，雪苍子追到了瑶夕痕与瑶雪。原本他们俩人都是必死，却被恰巧路过的易轻狂救下了。 事后我就在想，我是否一开始就错了。我该针对之人，本就不该是瑶雪，而是你。” 紫月儿平静地说着，陆峰却感觉她那张美丽恬静的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狰狞。这个女人，究竟恶毒到了怎样的程度？ “现在，你有杀死我的理由了。还是说，你认为上一次瑶雪能够大难不死。这一次，你的上官贞也能屡屡绝处逢生？” 陆峰猛然抬眼，目中有了森冷杀意：“你是想告诉我，如果我拒绝这一战，那么你就会想尽办法对付贞儿？” “是的。” 紫月儿不以为意地点头，仿若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陆峰轻声道：“你这个女人，果真是一个没有资格去谈论爱的人。纵使你有一脸美丽容颜，纵使你有一手天籁琴音，也绝对不会有某个男子真心真意地去爱你，疼惜你。 在我眼中，或许你才是恶魔。比之吃人的李浩宇，更为狰狞恐怖的恶魔！” 紫月儿露出美丽笑颜：“能在你心中留下一个印象，哪怕是一个恶魔的形象我也知足。杀了你之后，我会来陪你。不管你是否愿意，我都将一直守着你，直到永远。” 陆峰终是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疯子！” “现在，你也该接受的我宣战了。要么，你杀掉我。或者，我杀掉你。” 陆峰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紫月儿掩嘴笑：“究竟是谁死还说不定呢。” 此时，客栈内，无论是那些吃客们还是客栈掌柜与伙计都已经昏迷沉睡了过去。先前紫月儿的琴音里融入了幻法，令这些人沉睡。 陆峰目光扫了扫酒rou气味浓郁的安静客栈，道：“换个地方，无论如何，我们不该影响到这些凡俗之人。” 紫月儿笑着点头，目光轻轻落在雪苍子身上。 雪苍子大手一挥，浓郁的空间之力涌动，瞬息间，静谧的客栈里已经没有了陆峰等人的身影。 几人再度出现之时，已经在一片荒芜的山脉中。悼凰城本就四面环山，周遭荒芜山林数之不尽，随意一处，都可做两人的战场。 陆峰轻轻松开上官贞的手，笑道：“贞儿，我很快就回来。” 上官贞心里有些忧色，但终究没有多语。 至于舒龙，到了现在都还感觉莫名其妙，但也不多说什么，就静静看着。 流淌着浓厚生命力的山脉里，陆峰隔着数丈盯着紫月儿的娇媚倩影：“百岁之后，归於其居。可惜的是，我并不想与你归於一室。如若可能，我会将你永远埋葬此处，对你也算解脱。” “做得到吗？”紫月儿嘴角微微一弯，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弧度。 陆峰叹息一声，自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紫月儿站在敌对立场，进行一场生死之战。 幽幽地，陆峰说道：“而今，我们都还未满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