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百年浮沉（一）
她，那样傻乎乎地笑着。是在念想着自己吗？ 贺祥盯着她，依旧是那样美丽，乌黑发缕披散在前胸与后背，没入色彩斑斓的衣衫。莹白美丽的面颊被遮掩几许，依旧透着惊世美丽。明眸酷齿，柳眉琼鼻，美丽中没有半分瑕疵。她轻轻挽起发缕，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块翡翠玉，美丽容颜上透着淡淡哀伤。 贺祥心里刺痛，悄悄然间，已别离十数年。直到这一瞬，贺祥感觉时间都凝固了一般。往昔的辗转流离，往昔的苦痛挣扎都一一消退，定格在了那清美的倩影之上。 贺祥很想出声，可他不能。这庭院间，分明流淌着强大的禁制，还有数名隐藏在暗处的强者守护。若非贺祥执掌了虚实镜，也根本无法潜入此处。他要等，等待守卫最为薄弱的一刻出手。或许，依旧若老妪所言……会死！ 可是，总有人能让他义无反顾。 伶舟翩然…… 静谧之间，伶舟翩然似乎有了一分感知。她茫然回过头来，盯着花草所点缀的一片虚无，怔怔出神。 贺祥心头，忽然闪过好多往昔画面。许多酸涩，许多迷惘，许多惆怅，还有那意义闪耀过的温情与欢笑…… “走吧，小家伙。很多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感悟。圣祖是一道坎，能很大程度的决定你以后的成就。我能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现在的你而言，裨益良多。” 风俢子轻笑着，可贺祥明显能看到他眼中的伤痛，隐于那苍老背影之间。 贺祥心里难过，对着风俢子三个跪扣，却也果断，只是认真说了一句：“老师，保重。”便是化作光影，消失在了风尘谷。 对于在风尘谷驻足数百年的贺祥而言，外面的世界太过陌生。于外面的世界，贺祥的记忆与思考中，便是杀戮，残忍，罪恶。而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那处残破战场，自己遇到老师的地方。那个，改变了自己悲哀命运齿轮的地方。 所以，贺祥离开风尘谷，走出大黎，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那方被遗弃的战场。 那是两个小国的交界，距离大黎相当遥远。以贺祥当时的实力，花费了数年时间才赶到。 依旧是黄沙莽莽，断壁残垣，透着荒芜，透着着苍凉。贺祥于此战场静默数日，隐隐间感到了一分杀伐，一分罪恶，还有那么一分微弱的憧憬。 战争……太过残忍。 贺祥走了，似有所感，隐隐间触摸到了圣祖的门槛，还差一次冲击。 可是，那时的贺祥感觉迷惘。走过不知多少国度，看尽繁华与破落。原来，国家的兴衰与人事的浮沉一样，都是在那么一息之间。可是，拥有漫长岁月的武者，比起凡人，要承受更多酸涩与苦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贺祥发现，原来他也羡慕着凡尘的生活。 十年游历，贺祥终于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心中总是荡漾着那山谷里的沧桑老人。如果自己心里还有那么一分还未被世俗磨灭的意志，毫无疑问，那来自自己的老师。 北玄域极其靠北的方向，甚至已经跨过了北方霸国大姜，已经极其靠近极北方向的冰川带。或许是物极必反，在极其靠近冰川带的一处平原，横亘着一方熔岩火山带，炽热的温度恍惚融化空间，极为恐怖。武者将此地命名为冰山火原。 因为这里环境恶劣，即使是武者感到灼痛，因此几乎罕见人烟。也就仅仅有一些修炼火属性的武者会选择这处地域进行冲击。而贺祥在突破皇极之时，所选择的能量属性是风与火。 对于风属性力量，贺祥在风俢子的万化空间里几乎凝练到了极致。而火属性欠缺太多，因此选择了此处，冲击圣祖。 贺祥记得，当时这片地域加上他自己，一共有三个武者在冲击瓶颈。至于其他两人的名字，贺祥已经忘记。只是，当时，贺祥还记得两人对自己十分友善，或许是对于修炼同类武学能量武者的敬意吧。 灼热火山上，闭上双眼，盘膝而坐，静等时间的流逝。 五年后，贺祥第一次睁开了眼，并非突破成功，而是他感觉到能量的异动，有澎湃的火元力在肆掠。而他睁开眼看见的赫然便是，其中一名武者修炼出了问题，被能量反噬，成为了灰烬。 贺祥心里一叹，武道一途，果然是艰难重重。特别是这类没有半分背、景，全凭自己打拼的武者，太难出头。 贺祥惋惜一阵，便是平复了略显杂乱的心绪。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轨迹，或许可以更改，但绝非外人所能干涉。贺祥，亦有仅属于他自己的轨迹。 时间静默着挪移，悄悄然间，十五个年头走过。贺祥在此突破已经二十年了，而走出风尘谷，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一天，干燥灼热的火山带有了一分水汽。被炽盛温度烘烤得氤氲扭曲的空间湿润了一分，显得清晰了不少。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天雷鸣，蓝紫电芒猛然闪耀，化作光弧，猛然指向盘膝而坐的贺祥。此时，除贺祥外，还存在着一名武者。他已然惊骇，这场面他何曾不知？这分明就是雷劫！ 电芒闪耀，玷染炽烈火山，化作蓝紫，恐怖威压肆掠，疯狂席卷，碎石击飞，黄沙飞扬，甚至，火山口沉睡不知多少岁月的熔岩都跟着翻滚跳跃。这一切恐怖景象，均指向了贺祥一人。 惊人的力量并未压倒贺祥，这个拥有着坚定意志的男子。 他全身涌动澎湃火光，竟是能量所化的火焰，熊熊燃烧，将贺祥守护。无论是惊雷或者熔岩火石，都无法伤到贺祥半分。 惊人的画面持续的三天，终于，愤怒的雷霆止息了呼号，阴沉的天空开始放晴。贺祥全身火焰退去，第二次睁开了眼。这一次，他已然步入圣祖！ “原来，天赋并不能决定一切。” 贺祥轻声喃喃。他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天赋并不出众，甚至是极为平庸。可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在不到五百年的时光里成就圣祖。这样辉煌的成就，即使是在许多自诩为天才的武者身上，也难以出现。更可怕的是，贺祥在成就圣祖之时，拥有了自己的武学！ 每个武者，在成就圣祖之时，都有那么一分可能领悟武学。这几率很小，或气运，或天赋，或意志，林林总总因素综合才可能发生的事情，出现在了贺祥身上，这无异于神迹！ 贺祥伸出手臂，露出手心，一团火焰便跳跃升腾而出。他盯着手心火焰，轻语：“炽盛了火焰，极大程度地提升rou身强度，算是一部炼体武学吧。” 贺祥眸子中幽光一闪，淡淡一笑：“那么，就叫炎魔体吧！” 此时，火山带的另一名武者目光复杂的盯着贺祥，面目中尽是酸涩。对着贺祥抱拳一拜，很释然地道：“恭喜……朋友！” 说罢，他不愿再作逗留，转身离去。 时间是耐不住静默的，悄悄然流淌，至指尖划过，五十年转瞬轻擦。贺祥离开风尘谷已经八十年了！ 五十年间，贺祥于红尘中游历，甚至没有刻意去修炼，如同逍遥诗人，闲云野鹤，云游四海。恍恍惚惚中，贺祥却是更加依恋于凡尘的生活。就若同凡人渴望武者的长寿，武者亦有渴望凡人的平淡之时。 圣祖，数千上万年的寿命，感觉……好漫长。 悄然间，贺祥心里有了一分寞落，一分孤寂。在贺祥心里，整个世界都是静寂的。他的世界里，仅仅有三个人。除了他自己之外。一个是许多年前，将自己从路边襁褓里抱回家的农夫。另一个，则是给予自己名字，授予自己武道的老师。 三个人的世界？不对，至老农失去，贺祥的世界里，只有他与老师两个人。真的……好孤寂。 漫长的岁月，如何度过？ 这一天，北玄域西北方向，无端荡漾出惊人威压。那是一处残破战场，疑有至宝出世，引来无数武者。 贺祥并不知情，偶然经过此处之时，这里已然爆发了数百武者的惊人斗争。 能量爆破，空间扭曲，飞沙走石，轰鸣不绝。 一道流光划过，带着阵阵轰鸣之音，竟是毫无征兆的落入贺祥手心。那是一张古朴若被岁月雕镂万载的铜镜。 那一瞬，贺祥心神轰鸣。 他看到了，一个老者，爆发着滔天威能的老者，全身涌动澎湃只能，玄奥至理疯狂流淌，正在修复一道空间裂隙。 隆隆之音在贺祥耳畔响动： “我为玄天巅峰强者，魂帝。灭世之战任未终结，故留传承于后人。继承我虚实镜与虚实交汇的武者，亦将继承我之意志！” 贺祥心神颤栗，感受到澎湃无边的伟力在涌动，源自无端出现在手中的古朴铜镜。而与此同时，数百名武者将贪婪的目光落在了贺祥身上。毫无疑问的一场苦战展开，贺祥几乎陨落于此。幸亏风俢子在贺祥的空间戒指里留下了一分力量，贺祥才险险逃生。 之后，无止境的追杀伴随着贺祥。很多时候，贺祥都想过丢掉虚实镜。虽说这是至宝，可以给贺祥至强力量。可是，贺祥对力量的渴望并不强烈，虚实镜带给贺祥的仅仅是无止境的灾祸啊。 可是，有那么一抹意志缠绕，让贺祥始终无法舍弃虚实镜，这蕴魂魂帝意志的惊世圣器。 一次次战斗，一次次逃亡，辗转流离间，又是三个年头走过。贺祥离开风尘谷，八十三年了！ 这一天，一处枯藤老道处，贺祥遇到了能走入他世界的第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