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遗忘的城市
随着星辰院试的持续，外界广场之上，人影也渐渐稀疏。至白虹贯日开始的十数万人到现在，巨大的广场上也就稀稀疏疏地站着那么不到一万人。 闪耀着纯白光华的白虹依旧是直插天际，熠熠灿灿，美丽夺目。而至白虹顶端倾洒而下的星辰结界，依旧透发着一阵阵强悍的波动。 墨炎等五位长老依旧是盘坐在通天的石台之上，面无表情，手结印法，维持着那一道残缺的结界缺口。 广场上亦有不少老怪静静等候，偶尔传出一阵交谈声，但很快又没入这深沉的寂寥之中。 悼凰城，一间很简陋的客栈中，一名山羊胡子，面目慈祥的白发老者只身一人坐在冷清的大厅中。手提一壶烧酒，于四方桌子前自斟自饮，显得孤独伶仃。 随着几杯酒水下肚，老者的双目中有思忆之色。本来极度浑浊的眸子却也渐渐深邃，黑色瞳孔闪耀间有着一抹刻画着岁月痕迹的沧桑之色流溢。这抹沧桑，决计不会出现在一个普通老者的眼中。 酒罢，老者轻轻磕了磕酒壶，脸上似有笑意，却又带有苦涩。 良久之后，老者忽然沙哑着道：“徒儿，出来吧。” 随着老者沙哑的声音落下，寂寥的客栈依旧沉寂，只是空气中似乎多出了那么一分焦躁。一道黑色身影不带半分波动，诡异出现在四方桌子之前，夹着一声复杂的叹息，与老者相对而坐。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坚毅，有道道褶痕刻于额间，仿若刀刻着的一般。一身黑袍，眸光若电，黑发披散，有种不怒自威之感。可在老者面前，那种威严消散得无影无踪，化作了一抹nongnong的敬意。 有人见过他，乐天食府的主人，亦是一名强者。可无人知道这位鬓染白雪的佝偻老人。 “老师。”男子声音有些苦涩，却是很恭敬地道。 老者深邃的目光在男子身上走过，有一抹欣慰之意，脸上的皱纹也为此化开了不少。他轻声说道：“又是一个百年？这是凡尘中第几世了？” 老者像是在问面前的徒弟，却更像是在问自己。无限的沧桑夹杂着岁月流淌的痕迹，悲怆之意泯然。 男子沉默，眸光中苦涩之意更浓。 老者忽然笑了，笑声有些嘶哑，却是将浑浊却深邃的双目微眯起来，弯成了月牙状，像一个正欢喜着的小孩。 “遗忘的城市中，我又听见了小炎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不屈。” 男子依旧沉默，看着老者开心的笑颜，心头却是一阵阵的辛酸。 “他的传承不会磨灭，这一世，我看见了有着与其同样意志的少年。他会改变这片天地！” 老者收起笑颜，很严肃地说道。 男子忽然一惊，眉头微微一皱，“我也在这城市见过这样一个少年，骨子里有着与蓝炎前辈同样的不屈。可是，我不认为他能改变这血腥的天地。” 男子忽然目露幽光，轻声说道：“当今人族绝世强者中亦有武者帝云、圣师杨桑，以及玄宗老师您。我始终坚信，你们才是这片世界的希望。所以，请老师您……” 老者摆了摆枯干的手臂，喃喃说道：“我们的时代早就过了，当蓝炎陨落的那一刻起，我就看淡了这一切。凡尘中，我只愿在这遗忘的城市中，看着他……” 男子苦笑，知道老人家的回答会是这样，他暗淡着眸光，“这一劫，会彻底湮灭这片大陆……” 老者不语，刻画着岁月的深邃眸子望向了远方，星辰结界的方向，一点点的希冀之色在其面颊上跳动。 “今天，小炎会出现……” 随着老者的声音落下，简陋的客栈内再次恢复了寂寥。只是，隐隐间弥漫着透骨的哀意绕梁。 此时，天色已渐渐的暗了下来，朵朵浮云飘散，映衬着直冲天际的白虹，泛着皎白的雾色，极为美丽。 此时的广场依旧沉寂，偶有微风拂过，为这深沉的静谧中敲响一分音调，但也仅仅是转瞬即逝。 忽然，一阵惊天的压迫弥漫苍穹，没有浩瀚的能量波动，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片广场。 “墨炎长老？”感受这股极端的压迫，墨炎身后几位长老感受到了极端的不安。 墨炎亦满目凝重，目光死死盯着天际，似要望穿天穹一般。可越是这样，越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的压破不断蔓延至内心的最深处。 墨炎知道，那是一股意志，强大到令人窒息的不屈意志！ “先别慌，维持结界！”墨炎狠狠一咬牙，却是坚定地说道。 同一时间，广场上一群老怪亦感觉到了不安，广场上亦开始躁动了起来。 “好强大的意志。” 说话的是唐兴的皇叔，也就是唐国的王爷，亦是一位强者。可在这极端的压迫下，他褶皱的脸上勾勒出惊骇与凝重。 其脚下，一只似狗非狗的生物正捧着一块骨头咬个不停。这当然是地裂兽，可正享受美食的它忽然一顿，迷你的身躯忽然凝固，一双兽眼上写满了惊骇。 远方天际，一抹白色倩影亦变色。美得不可方物的倾世面颊上有着nongnong的震撼。她美目盯着纯白星辰结界，紧咬着银牙，周身弥漫潮水般的力量，抵抗这股从天而降的意志。可片刻后，她的身躯亦完全凝固，双目仍紧紧盯着结界，心头不断浮现那个少年的身影。 另一个方向，黑袍冷峻青年挥动手中长戟，每一次挥动都有惊人的风暴席卷万丈，阵阵威压弥漫，威势滔天。可仅仅片刻，其冷峻的眸子抖动，惊骇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法再挪移半分。 广场之上，稀稀疏疏近万道身影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全部诡异凝固，甚至连石台上的墨炎等人都无法幸免，气氛沉寂得吓人。 “他来了……” 寂寥得深沉的客栈中，老者忽然出声，苍老的面颊上有了笑意，浑浊的眸子盯着星辰结界的方向。 同时，被冲天白虹漂得雪白的天际上，隐隐间有一抹赤红之色浮现。紧接着，一双燃烧着滔天烈焰的赤红羽衣在天际伸展而开，横跨千万丈，直接遮掩了天，覆盖了整个悼凰城。 墨炎眸子抖动，虽说全身凝固，他依旧能清晰的看到，那是一双妖凰的羽翼，滔天的火浪如若要焚尽一切一般，威势惊天。 天际间，一双赤色羽翼扇动间，一只凤凰的轮廓赫然浮现。它睁着不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星辰结界，它的眸光似乎是穿破了结界，锁定在结界内世界的某个方向。一双燃烧着烈焰的眸子中有着幽光闪耀。 阵阵的灼热蔓延至每个人的灵魂，似乎每一刻都有可能神魂俱灭一般。无数人想要抬头，看清这染红这片世界的究竟是什么，可惜，无人做到。能做的仅仅是在妖凰的羽翼下战栗。 远处两人，均是抖动着眸子，他们本就踏空，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整个灵魂都在跟着颤抖。 嗤！ 妖凰一声鸣叫，声震天地，清脆中夹杂着不屈，燃烧着的眸子更是战意无限。全身赤炎熊熊燃烧，似乎要破穿天宇，让整个世界都跟着战栗。 一只燃烧着灼热火焰的翎羽至妖凰无边庞大的羽翼中射出，在有限的几人眼中，直接穿透星辰结界，不知消散在了什么地方。 终于，滔天的火势随着一只翎羽的消散也渐渐熄灭。骇人的压迫渐渐至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退去。而天际中，那对永恒闪耀的羽翼也渐渐晦暗，最终没入天际，消失不见了。 最后，一双火红的眸子也褪去了熊熊烈焰，显得极为宁静。它瞳孔转动，定格在了某个方向，与客栈中的佝偻老人摇摇对望。 老人整个人一怔，甚至连灵魂都跟着一个战栗。他颤抖着身子，浑浊的双目中流下了一行行的清泪。 “小炎，真的好想，一生陪伴着你……” 终于，妖凰最后的一双眸子也在天际中完全消散了，只是，最后一刻，那双眸子盯着那个方向，有着一分柔情，nongnong的不舍。 禁锢身体乃至灵魂的惊天意志终是在妖凰的消散后若同潮水般的退去，很快，所有人都渐渐恢复了过来。可是，每个人目光中都带着迷惘的神色，就若同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 “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似乎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也一样……” 远处，两道身影均目露沉思之色，久久盯着那纯白的星辰结界，似乎能看见若陨石般划过的火焰翎羽没入结界之内。可是，久久无法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陋的客栈内，老者已是老泪纵横，哀意弥漫。 他轻声的呢喃着，“小炎，好想再抚摸你那火热的脸颊，灼手却温暖……” 男子一声轻叹，盯着眼前的老师，辛酸之意更浓。在这老人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很多，“老师，我尊重你的选择……” 石台上，墨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直到妖凰彻底的消失之后，他的心也跟着一阵的空虚。 “多少年前，我也见过这片翎羽……” 他目光依旧清醒，刚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盯着下方一双双迷惘的眸子。他知道，这是一个遗忘的城市，被所有人遗忘的是，那位曾守护这里千年之久的悼凰城之主——妖凰蓝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