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死生契阔人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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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外,傍晚,天晴,微风。 太阳渐渐的收了它通黄的光线,在散乱无章的云朵霞片中徐徐下沉,把蔷薇色的斜晖,闪烁不定地扫射在这片开阔的大地上。 残阳如血,然而红的不仅是天空,还有大地。 断壁残垣,到处可见,每一段墙上,都是痕迹斑驳,刀砍的,剑划的,枪刺的······无数线条汇聚在一起,仿佛一张张哭泣的脸,在霞光里摇曳。 刺鼻的血腥味漫天飘荡着,久久不肯散去。坍塌的城门,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狰狞的吞噬着这片大地上仅存的生机。 失去主人的战马,在乱尸中茫然的奔跑着。悲戚的嘶鸣声如同归家的晚钟一般,似乎想跨越时空,去寻回昔日骑在它背上的那个熟悉的影子。 残破的军旗冒着缕缕青烟,在血红的晚霞里无力的摇晃着,残缺不全的字体时隐时现,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荣光。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些早已没有了气息的面孔,有的年轻,有的沧桑,有的狰狞,有的安详,每个人都如同陷入梦境一样,神态不一。 不知道在失去生命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中都想的是什么,是新婚不久的娇妻,是双鬓斑白的高堂,还是挂在身上撒娇嬉戏的幼子? 时代注定是要去终结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战场中央,一堆尸体中间,一个黑影突然动了一下。 走近细看,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然而此刻他的尊容,却比厉鬼还要狰狞几分。 黑影蹲坐在地上,长发披散,满身都是刺鼻的血腥味,早已看不清所穿衣服是何颜色,唯有腰际的一枚清润的玉佩,显示出他不是军伍中人。 烟熏火燎的脸上,满是泥污和干凅了的血液,看不清面容,分不清年龄,唯有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眸,在霞光中散发着平静的光芒,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远方。 一柄似蛇如龙的武器插在他右手边的空地上,露出地面的部分在夕阳的照射下璀璨夺目。很想知道,这么迷人的艺术品,在鲜血中飞舞的时候,到底会绽放出怎么样的花朵? 黑影慢慢抬起右手,摸向右边的腰际,一个系着红绳的墨绿色葫芦,被他轻轻拿在了手中,葫芦上线条凌乱,似乎是雕刻了什么东西。 轻轻地抚摸着葫芦上的线条,黑影的眼睛里一片柔情,似乎那不是一件物品,而是情人的柔荑,让他不忍放手。 慢慢地拉开塞子,昂起头,一股透明的液体如溪流灌向口中,溢出的部分打湿了他的脖子,浸染了他的衣襟,空气中顿时飘荡起一股酒香。 “咳——咳”大口痛饮了之下,他好像被呛到了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黑影也不去擦拭,任凭嘴角鲜血流淌,他的双眼此刻噙满了泪水,不知道是被酒呛的,还是被风吹的。 朦胧的泪光中,整个空气仿佛被扭曲了一般,突然变得缥缈起来,他的耳旁似乎又响起了金戈铁马的厮杀声,一个又一个熟悉亦或陌生的影子从夕阳中跳了出来,在金色的霞光中如同天兵神将一般威武。 黑影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那些模糊的影子仿佛也越来越清晰,望着漫天的人物,黑影突然咧嘴笑了。 原来你们都还在啊,真好! ······ 一个身材魁伟气势如山的影子,在夕阳中走出,盔甲的鳞片依稀在风中铮铮作响,长枪斜指,剑眉紧缩,目光如闪电一般,犀利的望着前方,张开的大嘴仿佛还在咆哮。 来吧!想要伤害我身后的人,先跨过我的尸体! 男子身后,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倩影,虽然面容一片模糊,但是望向男子的目光里,却是道不尽的温柔和缱绻,可能在她眼里,这个魁伟的背影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只要有他在,她的世界里将永远没有危险二字。 黑影流着泪,灌了一大口酒,轻轻叹道:“大个子,你欠我的十八坛绍兴女儿红,何时兑现啊。” 霞光流转,人影消散,一柄巨剑仿佛割裂了时间,斩断了岁月,霸气绝伦的从天而降。 巨剑背后,一个头戴玉冠,面似寒霜的冷酷身影,踱步而出,不羁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半边黑色半边白,凌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黑影,衣襟无风自动,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无穷的战意。 紧跟其后的,是一个凤冠霞帔婀娜多姿的身影,蜷眼蹙眉之间,一道如水的目光盯着眼前之人的头发,说不出的疼惜与爱怜,樱桃小口微启,一道满是哀怨的叹息仿佛还在空气中飘荡。 再看我一眼可好,我绝对比剑好看! 看着那女子哀怨的神情,黑影也沉默了,半晌,他才抬起头,对视着空中的那双冷酷的眼睛,叹息道:“剑疯子,终究到了,你也没有鼓起勇气面对心中的那份感情,愿来生,不要让自己的女人等太久,有些东西,你亏欠不起。” 剑碎,人去,既而一个夸张的声音响彻起来。 “哎呀呀,阿呆,你看我是不是比上次见面更帅了?唉,没办法,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谁让老天给了我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呢,你看我这气质,这身材,啧啧,真的是帅的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前五百年,没有一个比我帅的,后五百年,估计也没有,唉,帅的世界里,我真是寂寞如······啊······老婆,饶命,我的意思是我只有这么帅才能配的上你的风华绝代啊······啊······老婆,听我解释,手下留情啊······” 一个虬衣短发,神采飞扬的青年,正在夕阳的斜晖中对着黑影唾沫乱飞的比划着,却不见一双如葱似玉的小手已然捏住了他的耳朵。 一道倩影一手叉腰,一手捏住青年耳朵,左右扭动着,微微上翘的嘴角和下颌上的美人痣,让她看上去是有点调皮,有点清新,两条辫子随着肢体甩动着,俏脸之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刁蛮。 再反观那青年,虽然嘴里嚎的跟杀猪似的,可是偷偷对着黑影挤眉弄眼的神情,却丝毫看不出他有多么痛苦,而其眉宇间的一丝得色,似乎也在说明他很享受这种痛苦中的快乐。 看着青年的滑稽表演,黑影双眼微眯,不禁莞尔一笑,不料可能扯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摇头:“你还是这么的玩世不恭啊,似乎像你这样开心的过一生,也是蛮好的,不过,或许也只有她才会看到你微笑背后的眼泪吧······” 青年和女子在拉扯之间慢慢消散,一个眉清目秀,双手合十的和尚,缓缓从夕阳中走出,一袭月白僧袍,一串檀木佛珠,简洁中充满着平实。 和尚虽然年轻,但是眼眸之中,却是一片复杂,各种情绪如万花筒一般,在其眼中流转不停,时而迷惘,时而沧桑,他的神情也是一会狰狞,一会安详,整个人仿佛如同一个矛盾体一般,让黑影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而不远处,一个窈窕身影撑着一把伞在一棵柳树下伫立着,她的神情委婉而又哀伤,那目光,纵使天崩地裂,也难淹没其中的不舍和不甘。 “和尚,黑与白,真与假,善与恶,真的没那么重要,这万丈红尘中,守得住承诺,却守不住人心,花易逝,人易变,情易散,有时候啊,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黑影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葫芦,喃喃轻语,似乎是说给和尚,也似乎是说给自己。 酒劲上来了,黑影的双眼开始模糊,越来越多的人影在他面前如走马灯似的转动起来。 一个邪气凛然的青年,浑身包裹在玄色的斗篷里,整个人如同乌云一样,静静伫立一座山峦上。 一对姊妹身着粉色衣裙,如同一株并蒂莲一样,在夕阳中摇曳着,一个恬静,一个英武,一个如秋,一个似夏。 一个一脸阴唳,身着一领青衫的中年文士,手持柄羽扇,缓缓踱步而来,仿佛谈笑间,樯橹就可灰飞烟灭。 一个小女孩怯怯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仿佛万花筒一般在黑影的眼前转来转去,黑影颤抖着伸出右手,想去抓住一切,但却什么也没抓不住。 最后,当画面定格在一个少女身上时,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 少女身着紫裙,青丝如瀑,凝脂般的脸上,双眸如繁星般明亮,如水的目光中爱意流转,说不尽温柔,道不尽缱绻,樱桃小嘴微微上翘,两个恬静的小酒窝清晰可见,如玉般的贝齿轻轻触碰着,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黑影如同被闪电击中了的一般,蓦然站了起来,手中的酒葫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酒水潺潺如溪流,汨汨流出。 他抬起右手,颤巍巍的向前方伸出,眼看就要触碰到那张俏脸了,可少女却突然展颜一笑,继而碎成片片蝴蝶,向四面八方飞走。 空气中,只余娓娓细语,如风似烟,在他的耳边轻轻回荡。 “此马名曰麟驹,为我亲手喂养长大,现赠与你,希望他日能与君策马江湖!” “从明天起,我就叫你小伤伤了!” “我最喜欢吃水煮rou片和洋葱炒rou了,到时候你如果做不好的话,哼哼!” “这是牦牛rou,营养价值很高,希望你吃了早点好起来,很贵的哦,我都舍不得吃!” “我愿用温柔如水,去换你一世相伴!” ······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一般,刺在黑影的心房上,痛的他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继而又猛的直起腰,仰天长啸,那怒吼声里,满是不甘和悲伤。 命途多舛岁月艰, 策马江湖染流年。 温柔如水浇枯木, 一世相伴意缱绻。 天道不公情易逝, 红尘相守何其难。 梦里蓉城长相会, 再回首时已忘言。 酒已干,声已哑,神已伤,泪眼婆娑里,落雁峰下的青石山道,慢慢在暮光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