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追忆前夕
「会这样一直昏睡，很大原因是某种来源不明的虚弱，阻碍着他的苏醒。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回想诊断完毕的那个时候，尤莉私下曾这么询问过她。 但随后不管怎么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少女仍然无法找到与之相符的虚弱源头。 这样一来。 就必定不是以前所留下的创伤造成的问题。 剩下的可能性，唯有是这次尚未显现的未知代价。以及，或许还和少年在昏迷前用来医治自己的那个特殊仪器有关…… 如果不是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他就不会又一次地…… 握着门把的手微微发颤。 期待与现实的落空。一时之间，黑发少女的心里甚至不由升起想要从这里逃跑的念头。 但是。 “打起精神来啊大姐头！” “就算是昏迷的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薰jiejie你现在这副样子吧。” 同伴接连从身后传来的温柔话语，都在支撑、鼓舞着她。身边的银发少女，更是牵起了薰的手紧紧握住。 “所以真的，没有必要不安……说不准，这次打开门之后，那个家伙已经笑嘻嘻地坐在床上，和我们打招呼呢。” 明明是毫无根据又过于乐观的想法，但是伴着自己meimei那带起的浅浅笑颜说出后，却忍不住让人想去试着相信它。 “大家……” 薰抿紧了嘴唇，回过头看了看身边的他们。 确实，逃避有时是要比面对来得轻松。 可就算真这么做，到头来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既然一天不醒。那么，自己便从现在开始陪在他身边，两天不醒，就等上三天、四天……直到他醒来的那一刻。 犹如自我暗示一般，薰不断低声地喃喃自语。 这并不是微弱的逞强。害怕与恐慌，必须要和它们作告别。 不管最后需要等上多久，若是连自己都不相信那样的希望的话—— 所以，可以继续等下去。 压下心中的一切不安与杂沓。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竭力地向脸部下达微笑的指令，重新拧动门把。 只不过，当木质的房门随着轻响从外打开后。 准备踏入房间的一行人，都在目睹到病房里景象的下一刻，集体愣住了—— 而在那张纯白的病床上，坐起上半身的那个少年，也在这时回以有些茫然的目光看着门口的几人。 “真的……醒了！” “喂你这预言，也太准了吧！？干脆赶明儿就和我买彩券去……嘎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不断揉着眼睛的仲野，和用力掐了目瞪口呆的秋山一把，让他发出奇怪叫声的莉萝，同时确认着这不是假象。 尽管他们表现方式各式各样，可表现的惊诧感情却是一样的。 “啊、那个……” 打破沉闷空气的，是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少年。 房间里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他当然也感到了困惑。 只是刚带起声音的那句发言，还没有完整脱口，意料之外的状况就令他呆呆地发出一道轻咦。 身体首先感到被一股柔软的触感所包围，还有一阵淡淡的花香飘来。 猛地缓过来后才发现，是那个黑发的少女扑到了身前抱着自己，而且还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发出呜咽的哭泣声。 “傻瓜，大傻瓜！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耶、耶耶耶？！啥状况？ 对上那张扑簌簌地掉下大颗泪珠的绝美容颜，少年砰砰直跳的内心差点就忍不住要抓狂了。 咕哇！现在怎么办？ 这个时候应该伸手抱住她的背部安慰她吗？还是……？ 不不不，在做这些之前？果然还是先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好？ 真是手足无措，这辈子还没有女生对着自己这般伤心地哭过啊。至少在自己目前有限的记忆里，是这样的？所以他对这种状况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简直就像染上未知的病毒一样令人头疼。 “啊、啊喏……” 少年勉强从喉咙挤出了声音，却始终无从回应刚才的问题。因为空白一片的脑海里根本记不起对方是谁，也记不清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隐约间，内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唯独认为有一点可以毫不犹豫确认的—— 那就是自己，不希望看到眼前的女孩哭泣。 总之，先道歉吧。 “对不起……” 然后。 “那个……请问，我们原本……是不是认识？” “——？！” 听到这番话后，不只是被泪水沾湿脸颊的少女带着瞬间僵住的表情抬起头，包括房间内站立的另外三人，脸上都在此刻写满了愕然。 理应是暖春的气候，但对方的一句话语，却让他们产生了如同坠入冰湖的错觉。 少年的声音是如此客气，而且充满了迷惑，是一种打探对方底细的声音。 要说下意识给人的感觉，仿佛就像是在打电话给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时会用的那种口气。 “诶哆撒……我好像，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呢。” 再一次打破陷入短暂沉默的氛围，红聿抬起手指了指脑袋微微苦笑。并非悲观，只是淡然说出自己的现状。 而双手环抱微微叹了口气的莉萝，也在惊愕之后迅速恢复镇定，了然地缓缓说道：“失忆吗……原来如此。看来，这应该便是这次的代价了。” “原本还想用装满了芥末和芹菜的盒饭，好好惩罚你~不过，现在看来……嘛嘛，最重要的人没事就好！记忆的话，之后再想办法找回来吧？” “阿聿你、真的……记不起我们了吗？” 迎上蓝发少女同样变得有些湿润的澄澈双眸。坐在病床上的红聿，也只能轻轻摇头，回以与方才相仿充满了陌生感的“抱歉”二字。 明明应该是微微讪笑的表情，但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空洞，何尝又不让在场的众人感到心酸。 “那个，你还好吗——？” 这时，红聿伸手托住了失神片刻，几乎要屈倒在地的薰。 黑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眸，同样回望着少年。 她能感觉到。 从对方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安，或者说是担心……但正因是这样，少女才更加无法忍受这样的声音。 他是为了自己而受伤的。 然而，如今已经忘却一切的他，却依然在担心自己……这让少女如何能够不悲伤自责。 果然，自己真的是太迟钝了。就算是过去了两年的时光也没有任何地意识，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偏偏到这种时候才发觉。 “真的，不要紧吗？” “嗯……我没事。” 用手背拭去脸边的泪痕，薰忍住自己的感情，接着对少年露出笑容。 虽然，这笑容距离平时完美的笑容还有非常大的差距。却也不再有之前那种牵强的感觉。 少女心想，她已经找到了内心的方向，即便心胸依旧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话语，但没有关系的。 因为从他作出守护自己的选择那一刻起，答案不就很清楚了吗。 薰握住了少年的手，在对方有些羞涩地与她错开视线后，放到了自己脸边。 所以。 不管将来会如何，也不管最后的最后他能否重新找回失去的「代价」。 她都决心不会再放开，自己紧握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