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乾坤镜中的美人儿
镜中景象真如一副画卷，美轮美奂，古sè古香，一股沧桑久远的离尘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蒙扬心神剧震。 那是一个梦幻般圣洁的世界，一个身材娇小却曲线玲珑的女子背身站立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树下，她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自脑后垂到腰际，如瀑如云。一袭银白sè的纱裙，遮到她的双足，光看一眼这个背影，就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蒙扬感到，这样的一个女子，似乎根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种清丽脱俗的独特气质是罪罚位面的女子怎么也学不来的。 看样子，这个女子似乎在观看她面前那棵巨树。 蒙扬转过视线，这才发现，这棵无比巨大似乎十几个人合抱也抱不过来的大树，竟然是一棵月桂树！ 这七八天时间，每天都跟月桂树纠缠，蒙扬对其已经无比的熟悉，只看一眼，便确定这是一棵罕见的月桂树！ 这么大的月桂树，它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它的茂密枝叶和树冠，它是一棵存活了多少年的月桂树啊！蒙扬被震撼得无以言表，他一向觉得，识海空间内的三棵大树，西河柳和半天雷已经接近两万年年份，文冠木更是在化作规则树之前便已经突破了两万年，可是跟眼前看到的这棵月桂树比起来，简直不可同rì而语。 这棵月桂树难道已经生长了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 蒙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视线在树身之上四处逡巡，蓦地，他又是一阵心神剧震，因为他看到一把巨大的斧头竟生生地嵌入到月桂树巨大的树身之中！ 天，这是什么意思？ 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将斧头砍进这么大的月桂树？ 蒙扬如今已经十分了解和熟悉月桂树的属xìng，越是年份久远一些的月桂树，其纹理便越是复杂许多，与之对应的便是要想砍它困难便成倍的增加！ 最近砍伐的月桂树，可谓蒙扬这些年在世间见过的年份最久远的树木，每一棵似乎都接近一万年，最幼小的都有九千多年，而且月桂树的特别更是令蒙扬获益匪浅，要不是因为砍伐月桂树，或许至今他还没能锻炼出使用心神的方法。 虽说最近的心神锤炼还没收到多大的成效，毕竟也算是成功地迈出了崭新的一步，这一步的迈出，对于蒙扬适应各种环境的变化无疑有着巨大的帮助，尤其是在仙魔大陆这个类似无灵区的地方。 那是一把造型材质跟他手上这把几乎一模一样的砍伐斧头，至少蒙扬无需尝试都自知，就算是他以接近化灵巅峰大圆满的真气聚集到手上，以一把品质更好的斧头去砍这棵不知道年份的月桂树，也休想突破得了它纹理产生的防御！ 这么大的月桂树，其纹理构成的防御如同一个比蒙扬修为强大千百倍的绝世高手布下的特殊禁制，以斧头砍它，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到底是什么人，拥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神通，能将斧头砍进树身达数寸之深？ 蒙扬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莫非，动手的就是这个身材娇小的仙子一样的柔弱女人？ 可是，蒙扬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这个女子身上有任何修炼过的痕迹。 她似乎整个人都已然融入到了那方镜子里的天地之中，她站在那里，衣袂飘飘，似乎下一刻便要顺着月桂树巨大的树身扶摇直上，去往那天穹的无穷深处。 但是，她一直一动不动，似乎眼前的月桂树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注意力，身外的一切事物都无法引起她的半点反应。 这是一面好奇怪的镜子！ 简直比中天入口的雪峰冰镜还要神奇！ 镜子里居然dúlì地显现出这样一幅画卷般的景致，到底这是一面什么镜子？ 就在蒙扬思绪万千之际，蓦地，从镜子里传出来一把飘渺动听宛如歌唱般空灵的声音。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天啊，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动听的声音，蒙扬心神似乎瞬间沉浸在这把婉转的声音里，被其吟哦的无穷无尽的寂寥落寞所吸引！ 竟然是那个女子在吟哦，难道她站在这里，品味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寂寞么？不然，她为何会吟诵出这般凄苦寂寞的诗句？ 刹那间，蒙扬的心中充满了怜悯和同情，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区帮助这个女子，使她从此再不会这般孤独落寞，不再这般愁苦。 可是，真的是那个女子在吟哦么？ 鬼使神差地，蒙扬的心神中忽然闪过一段应景的诗句，那是多年前还在墨水镇土地庙为酒疯子烧烤之时，酒疯子喝酒吃rou到大醉，常常吟诵的诗句。 于是，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着蒙扬忽然脱口念出那段诗句，这是很长的一段诗句，蒙扬总感到似乎冥冥中有股音韵在导引着他，要他把这段冗长的诗句全部念诵出来，让那个背身而立的女子聆听到。 蓬莱正殿压金鳌，红rì初生碧海涛。 闲著五门遥北望，柘黄新帕御床高。 殿前传点各依班，召对西来八诏蛮。 上得青花龙尾道，侧身偷觑正南山。 龙烟rì暖紫曈曈，宣政门当玉殿风。 五刻阁前卿相出，下帘声在半天中。 白玉窗前起草臣，樱桃初赤赐尝新。 殿头传语金阶远，只进词来谢圣人。 内人对御叠花笺，绣坐移来玉案边。 红蜡烛前呈草本，平明舁出阁门宣。 千牛仗下放朝初，玉案傍边立起居。 每rì进来金凤纸，殿头无事不多书。 ······ 蒙扬感到诵念声越发地激越高亢，宛如在描述一副恢宏盛大的帝宫景象，刚念到“殿头无事不多书”之际，镜中那个女子娇躯剧烈地摇晃起来，突兀之极应和着蒙扬的诵念，准确无误地与蒙扬一起诵念起后面的诗句来，而就像被迷惑了神智一般蒙扬只觉得似乎有个让他更加振奋的声音忽然加入到他的诵念中来，给他一种两人虽相隔天渊一般遥远，却如同琴箫合奏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妙到毫巅! 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迎rì，五sè云车驾六龙。 鸳鸯瓦上瞥然声，昼寝宫娥梦里惊。 元是我王金弹子，海棠花下打流莺。 忽地金舆向月陂，内人接著便相随。 却回龙武军前过，当处教开卧鸭池。 画作天河刻作牛，玉梭金镊采桥头。 每年宫里穿针夜，敕赐诸亲乞巧楼。 chūn来睡困不梳头，懒逐君王苑北游。 暂向玉花阶上坐，簸钱赢得两三筹。 步行送入长门里，不许来辞旧院花。 只恐他时身到此，乞恩求赦放还家。 缣罗不著索轻容，对面教人染退红。 衫子成来一遍出，明朝半片在园中。 弹棋玉指两参差，背局临虚斗著危。 先打角头红子落，上三金字半边垂。 后宫宫女无多少，尽向园中笑一团。 舞蝶落花相觅著，chūn风共语亦应难。 宛转黄金白柄长，青荷叶子画鸳鸯。 把来不是呈新样，yù进微风到御床。 供御香方加减频，水沈山麝每回新。 内中不许相传出，已被医家写与人。 药童食后送云浆，高殿无风扇少凉。 每到rì中重掠鬓，衩衣骑马绕宫廊。 ······ 蒙扬意犹未尽地诵念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女子已然转过身来，正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chūn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chūn，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银白sè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蒙扬略略有些许的失神，很快便要迎来二十一岁生rì的他，正是青chūn年华时间，骤然见到如此美绝人寰的丽人，难免也跟许多男子一样怦然心动，觉得呼吸一紧。 他至今还不敢相信，他竟鬼使神差地把酒疯子诵念的那首诗完整地吟诵了一遍，依稀记得，到后来这个女子也应和着跟他一起念着，顿时间，蒙扬如遭雷亟，这个女子怎么会知道这首诗的？ 这个发现不亚于巨锤在蒙扬的心神上狠狠地锤落了几下，酒疯子对他的重要xìng不言而喻，加之之前想到的种种桃花仙的伟大与神奇，身处大姐头禁地的幻象中，骤然见到这面镜子和镜中的美人，居然能够完整地吟诵出酒疯子念过的诗句，这不禁让蒙扬震撼得呆滞在那里，傻了一般。 蒙扬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镜中的美女略显不悦，因为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见不得美丽的女人，难怪都说男人是一种纯粹以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此话不假。 蒙扬之前在森林中的优异表现，以及豪气干云的举动，再加上方才诵念的那段她最喜欢的诗句，无不令她对蒙扬高看了许多，心生欢喜，但蒙扬此刻的表现却让她心中好感全消，要是换做以往，她早就撤去乾坤镜的护持，任凭蒙扬陷落在杀阵中自生自灭去。 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蒙扬，于是她忍住内心难耐的嫌恶，重新将目光转回到蒙扬的脸上，忽然间发现蒙扬表面上一副呆滞模样，似乎是震惊于她的天生丽质，其实不然。 因为，蒙扬的眼光清澈中不带一丝邪念，迷惘中似乎还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思念，看似集中在她的身上，实际上仿佛早已越过了她，闪到蒙扬自己的思绪之中，这分明是蒙扬在想某种心事，哪里是因为她的美sè而失神？ 在蒙扬近乎凝固的眼神中，她看到无边的痛苦和压抑，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悲哀，看到深邃到骨骸之中的思念，唯独没有看到半点邪念和不敬，她顿时转怒为喜。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对月桂树有特殊克制能力的少年，能在砍树中晋入奇妙的天人合一境界，本身并无修炼的痕迹，又是一棵杨树化形chéngrén，等等这一切，都是她最为欣赏和满意的。 果真没有让她失望，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却生起了nongnong的好奇，到底这个化形的少年是如何吟诵得出那首诗句的，到底这个少年心里想的心事是什么，让他如此的哀伤？ 好奇害死猫，尤其是女人的好奇心厉害的时候，发作起来可以屠龙屠虎！ “蒙扬，你擅闯禁地，本是死罪，我念在你近期的表现十分不错，格外开恩护持着你，你今有何话要说？” 美人一瞧蒙扬那架势，再不将他唤醒过来，还不知道他会沉思到什么时候，便轻轻地出声问道。 声音虽轻，落在蒙扬的耳中却不亚于惊雷洪钟，顿时间，蒙扬从失神状态中清醒过来，美人的话让他心神迅速冷静下来，毫无疑问，这个镜子里的美人便是二元帅等人口中的大姐头，马栏山独一无二的王者娜姐本尊！ “小的蒙扬，参见大姐头！” 蒙扬赶紧整理了一下衣冠，顺手将巨斧别在腰带之上，这才躬身抱拳施礼问好。 不过，千万个疑问同样在蒙扬的心头盘旋，譬如，莫非所谓的广寒殿并不存在，娜姐其实本就住在这面镜子之中么？ 不敢立即直起身来。蒙扬却暗中以眼睛的余光看向那镜子周边的虚无，因为看不到镜框，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能否顺利施展出辩宝术来，却灵机一动地试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修为受制、神魂受制、连识海空间都无法正常进入的他，第一次试着催发辩宝术，便宣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