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7节：苍天饶过谁？
陈忠勇指责张山出卖朋友背叛了他，张山反又指责陈忠勇杀掉大寨主，大家做同样的事，小偷遇上贼，谁也别说谁。 被反驳哑口无言的陈忠勇，脸上笼上一层死灰，痛苦地闭上浑浊的眼睛，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显然是被张山的话刺到心灵最深处。 郑封反驳道：“你们两个人不一样。三寨主被你行刺生命垂危，他为自保只好拿起刀刺向要他死的人。别人要他死，他还不能反抗一下？ 而你和三寨主完全不一样，你是主动行刺，三寨主没有逼迫你，相反的是，待你亲如兄弟。所以，你是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人神共愤，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山直挺挺跪在地上，脸上充满不屑，一拍胸口冲郑封嚷道：“来啊，来啊，有本来冲这儿来！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我知道这会儿你只求速死，你眼睛一闭万事皆休。你想得太便宜了，让你这么轻松的死了，那是对你的宽恕。我这一辈子还没有折磨哪个人生不如死。我倒想试试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么坚硬！” 郑封拍拍手，冲门口大叫一声，让门口的守卫进来，想在三寨主陈忠勇面前，让他吃些苦头，让陈忠勇发泄下心头之愤，心情好了身体也好，有利于他恢复元气。 守卫把一把长刀架在张山的脖子间，扭头看着郑封，只等郑封一声令下，让他生不如死，比死还难看。 张山的头高傲的昂起，浑然不怕死亡和痛苦的降临，似乎死亡反是一种解脱，一种最佳的归宿。视死如归其实高看了，英雄慷慨就义才算视死如归，而张山不算英雄，只能说还算有骨气的一个大混蛋。 郑封心中其实有些佩服他面对死亡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气。他不走杀友求荣的这条死路，好好调教指点，将来兴许不失一个英雄。可惜他被大寨主利用而误入歧途。 可见小小的权位的毒害之大。没有人不想坐寨主的位置，寨主的位置只有一个，想要得到只能你争我夺，残杀层出不穷。许多人看不透，梦想有一天振臂高呼追随者众，而笑到最后的人，往往也化成泥中的枯骨。 “三寨主，这人是你的兄弟，怎么处置他，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郑封曾答应三寨主，要他亲自处理张山。问问他的意见，也只是一个过程而已，郑封相信，他不会宽恕张山。张山伤他伤得太深。 陈忠勇半躺在被子上，嘴唇发抖，脸色发青，心情激动不可自抑。听到郑封的问话，他半晌没有言语。似乎面对自己的发小，下不了最终的决心。 郑封问道：“三寨主的心太仁慈了，若是下不了这个手，交给我来办吧。我一定让你满意。” “满意？”陈忠勇突然笑了，不是开心大笑，而是苦笑，比哭还难看的笑，笑得很苍凉，很无奈，很无助：“郑寨主是否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落凫山的？” “哦？”郑封心中一动，为何提起这个话题？忙道：“当然记得，是三寨主带我上山的。那时，这个张山也在。” 陈忠勇道：“是的，这一幕让我回想起，郑兄弟上山前的那一幕。当时，我想要杀掉你的母亲。张山和一帮喽罗把刀架在你母亲的脖子间，当时只要我一声令下，现在的场面完全是两码事。 可是现在，这把刀架在张山脖子上。短短两个月时间，杀人的和被杀的人完全相反。所以，我看透了，悟破了一个道理。杀人者，人恒杀之；害人者，人恒害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郑封无比震惊，三寨主被气糊涂了还是怎么，为何想起那件事？自己岂是为给母亲报仇才要杀掉张山？张山行刺的人明明是你陈忠勇，要杀他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啊！自己有那么腹黑么？ “郑兄弟，我突然想通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处理这件事么？”陈忠勇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郑封的眼睛，无奈叹道：“他自小跟着我，大家朋友一场，给他一个机会吧，人未免都会犯错，不能一棒子打死。” “三寨主，你要想清楚了。这样的恶人放下山，日后投降清军，掉过头来向你我用兵，可是你我的大灾难！”郑封死也想不通，嫉恶如仇的陈忠勇，为什么放掉让他在鬼门头走一遭的张山。他怀疑自己为母亲报仇？ 真有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顿悟？ 陈忠勇道：“听我一句话吧，放掉此人。我很累，我不想再看到他。他毕竟是我的兄弟，我不想兄弟之间继续杀戮。你还当我是兄弟，就请替我考虑一下，立刻让他下山吧。” “三寨主……”郑封心有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 “郑兄弟……听我一句劝，放了他吧……”陈忠勇还在坚持。 “那……”郑封嘴唇紧抿一条线，不甘心就这么轻松放走张山，走到他的面前，怒气冲冲问道：“听清楚了么？三寨主大仁大义，决定饶你一条狗命。你还不感激他？” “三寨主，兄弟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假如有下一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兄弟。希望下一辈子，你我兄弟之间，不要有这么多误解和杀戮！”说完之后张山趴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一抹眼泪，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郑封眼睁睁望着张山走出屋门，从眼前消失，一转身质问陈忠勇：“为什么？为什么三寨主这么做？你不相信我会帮你禀公处理么？” “郑兄弟，我不是不相信你——”陈忠勇疲惫地讲道：“他这种杂碎，犹如墙头草，哪阵风就强倒哪向边。他早晚是死，何苦动手杀他？有人替我们行大道结果了他的小命。让他像一条狗似的多活几天吧，作为一个兄弟，我只能帮他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