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刘季玉死里逃生
刘璋心里面恨透了赵韪,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碎尸万段,但是相比之下,他更看重自己的性命。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够平安离开这里,他有的是时间和赵韪算总账。 赵韪不是刘璋肚子你的蛔虫,但是刘璋此时心里所想的,他大概也能够想到。所以,赵韪一咬牙,双眼赤红地拔刀在手,大声招呼自己的亲兵,“关紧大门,不要放跑了一个!” 赵韪心里,其实并不想对刘璋下杀手,但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刘璋不死,死的人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没有人愿意死,所以赵韪只能将错就错,横下一条心来先杀了刘璋再说。 近百亲兵,张牙舞爪的各持兵器,丛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刘璋固然是高高在上的益州之主,但是在他们眼里,却和路边卖菜的老叟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吃的是赵家的饭,花的是赵家的钱,所以他们只为赵韪一个人卖命。不要说赵韪只是让他们杀人了,就是让他们横刀自杀他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张任和孟达,堪称是蜀中最顶尖的武将,若是没有刘璋这个拖累,他们想要冲出去或许并不太难。但让他们抛弃刘璋根本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势单力薄,一时间竟然是被逼得连连后退。 传说张任是枪术大师童渊的高足,平日里最擅长使的也是一柄丈余点钢枪。只不过赴宴之时,刘璋担心张任携枪而至的话,会让赵韪多心,命令他弃枪持刀随行。 如果有长枪在手,张任此时一定不会被三两个小卒子围攻而毫无还手之力。 张任心里那个恨呀,可是一方面兵器不趁手,另一方面又必须要分心照顾手无缚鸡之力的刘璋,几乎咬碎了钢牙也难以改变被动的局势。 刘璋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呆若木鸡一般傻乎乎地楞在那里手足无措,若不是张任见机得快,两次拼死替他挡刀,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到地下去和他父兄相会了。 “主公勿忧,我估摸着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张将军咱们再坚持一会就好!” 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孟达,猛地挥出一刀将一个乱兵砍为两半之后,狠狠地吐出了一口血水,眸子里充满了野兽般的气息。 张任顾不上开口搭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将一柄环首刀舞得水泼不进。 赵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恨不得提到亲自上阵,只不过自家事自家知,他自己又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冲上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只会帮倒忙。 眼看着已经将刘璋三人逼到了角落里,赵韪只感觉自己的那颗心好像要跳出来了一般的紧张,紧攥着满是汗水的双拳扯着嗓子吼道:“兄弟们再加把劲,拿到刘璋首级者,我定有重赏!一千金!” 一千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在秦汉时,这个“金”所指的并非是黄金,而是黄铜。但就算如此,一千镒,也就是大概一千五百斤黄铜也足以令所有人疯狂。有了这笔钱,下半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完全能够吃喝不愁地做一个安乐的富家翁。甚至,省着点花的话,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花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张任和孟达,瞬间感觉到压力倍增,所有乱兵都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漫天的刀光中,张任和孟达只能用自己的血rou之躯当盾牌,保护着蜷缩在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的刘璋。 张任已经数不清,自己身上挨了多少刀了,更不清楚,自己流了多少血了。他只知道,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双臂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让自己不至于昏死过去,张任扯着喉咙问孟达,“你说的援兵,到底有还是没有?” 同样也是浑身浴血的孟达,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地点着头道:“相信我,援兵马上就到了!” 仿佛为了响应孟达的承诺一般,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赵府那扇不算结实的大门轰然倒塌,一个个全副武装,如狼似虎的东州兵,洪水一般地涌了进来。 “大事,休矣!” 赵韪仰天慨叹一声,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双眼无神地跪倒在地。 一夜之间,成都变了天。 曾经在成都城地位尊崇,风头一时无两的赵韪,以谋反罪被乱刀分尸,满府上下共计七十三口无一走脱全部下狱。 赵韪一倒,曾经依附于他的党羽,也全都没落到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刘璋打发到了越隽,云南,建宁等偏远郡县去忍受瘴气毒水。随之而来的,则是以张任,孟达,法正,张松等一大批新贵的飞速上位。 刘璋死里逃生,最不开心的人,除了死去的赵韪之外,便要属与他血脉相连的嫡亲兄长刘瑁了。 当张松再一次来到刘瑁书房,站在房门外,看到满室的凌乱之后,脸上是诚惶诚恐的,心里却是在感叹,刘焉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方枭雄了,可是他的儿子,却一个赛着一个的没用,本来还以为刘瑁算个人物,可是如今看来,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也就不过尔尔了。 披头散发的刘瑁,状若疯狂一般地冲到张松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厉声斥问道:“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保证万无一失!可是现在呢?他还在好端端地活着!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身材矮小的张松,双脚几乎已经离开了地面,一张脸被勒的通红,呼吸急促地摇着头。 “哼!” 好在刘瑁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气哼哼地放下了张松,拂袖背对着张松,冷哼一声道:“听说你高升为别驾从事,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松苦笑一声,连着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劲来,叹息道:“我知叔珏心中不快,可是此事的确怪不得我!” “不怪你,那怪谁?” 刘瑁猛然转回身来,咬牙切齿道:“刘季玉手无缚鸡之力,杀他如宰牛屠猪一般容易,若非你等人不肯尽力,他又焉能逃过一死?” 张松很想告诉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宰牛屠猪,绝不会比杀一个人更加轻松。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说只会彻底激怒刘瑁。而刘瑁,此时还有他的利用价值。所以,他稍加思索之后,还是摇着头道:“非是我等不肯尽力,而是那个女人报仇心切,提前暴露,才让刘璋有所防备,以至于功亏一篑!”
“什么?” 刘瑁挑眉想了想,疑惑地盯着张松问道:“此言当真?” 张松满脸坦然地点头道:“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刘瑁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眼中的怒火,也更加炽热了。他想到很多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到,最终坏事的会是那个和他同仇敌忾的女人。 刘瑁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无比的懊恼,“赵韪死后,再也没有人能掣肘刘季玉了,他的位置,将会变得稳如泰山。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机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张松的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明显的阴冷,定定地看着刘瑁缓缓道:“叔珏可知,韩大将军即将攻伐汉中一事?” 刘瑁不明白,张松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一茬,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可那又与我何干?刘季玉若是个聪明人,必定会选择与韩俊结盟。有了韩俊的支持,刘季玉的位置,自然就更加无人可以撼动了。这对我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张子乔,你到底安的是何居心?” 张松冷笑一声,“叔珏以为,大将军的目的,只是区区汉中弹丸之地么?” “啊?” 刘瑁心里一惊,猛地一拍额头,想明白了过来,惊愕莫名地看着张松迟疑道:“子乔的意思,大将军的兵锋所指之处,并非汉中,而是川蜀?” “这是自然。” 张松信心满满道:“观大将军用兵,向来大开大合,焉有得陇而不望蜀之念?” 刘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五味陈杂,寄希望韩俊鲸吞川蜀,又隐隐不愿意自己父亲的基业毁于一旦。脸上阴晴不定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叹了一口气道:“若果真如此,则恐益州再不姓刘矣!” 张松笑吟吟地问道:“那叔珏,又作何打算?” 刘瑁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松猛然提高了声调,“我有一计,不知叔珏愿听否?” 刘瑁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施礼,“还请先生教我!” 张松老神在在地坐下去,气势也为之一变,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翘着二郎腿悠然道:“叔珏若想要自保,气势只有一条路可走!只是,一旦踏上了这条路,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刘瑁狠狠地摇了摇嘴唇,攥紧了双拳狠狠道:“只要能保住父亲基业,刀山火海面前,我也凛然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