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情劫又是什么
天生万物,万物灵长。人的一生,或许在天地苍穹眼中,本就不值一提吧? 紧张的思绪,在辗转反侧间慢慢消融,李灵飞吐出一口污浊之气,放眼远望,一片开阔。 偌大的天穹,就在头顶,湖面波平如镜,水中山林倒映,更有云飘天青,偶尔鸟儿飞跃而过,带起一道水痕,溅起层层涟漪。湖光山色,说的便是如此了。 李灵飞又回头望向沉公子,忍不住道:“方才的一切,下雨,下雪,都是假的吧?” 沉公子微微一笑:“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我不说是假,你又怎知方才看到的就是假的?” 李灵飞一滞。 “是灵识,刚才的一切只是你幻觉罢了。”蓝衣女子道。 李灵飞回首,望向蓝衣女子,只见她蓝衣飘飘,婷婷的身姿,黑色的长发飘舞在天风里,妩媚动人的脸上一如既往的还是冰冷,黛眉微蹙,目光深沉,是经历无数岁月后看破红尘轮回的睿智。 李灵飞一时竟看的痴了,蓝衣女子见他满目贪婪之色,不禁柳眉微挑。 “真是个小色狼啊。”白衣女子笑嘻嘻地道。 李灵飞微一愣怔,反应过来,嘿嘿笑了笑,问道:“劫难,很难度过么?” 蓝衣女子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劫数难逃,此言自是不虚!” 李灵飞重复一遍,又忍不住道:“劫,都一样么,什么样的劫数,才是最厉害的?” “每一劫,都很难度过,但也并非不可度过,唯独最后一劫‘情劫’……”蓝衣女子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仿佛在她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往事。只是她俊美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语气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道:“若是能度过情劫,便能成就‘大自在’!” “情劫!”李灵飞莫名其妙。 “不错,”沉公子微微点头,“修士虽然可以使得强横术法,但所谓七情六欲、诸般杂念,却往往难以割舍。而想要成就大自在,也只能割舍,这,便是一劫,也是最难的一劫。” “你的意思是修士都要当和尚?” 沉公子笑而不语。 “红尘中,情如斯,人世亦是如斯。谁能摆脱七情六欲,凡夫俗子,谁无一段凄凉的记忆,总有一颗坚忍的心,此心虽向明月,结局常常是惊破一个梦了事。”白衣女子望着碧蓝天空,幽幽自语。 李灵飞闻言心中一动,感情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如果柔弱如女子,还可一掬清泪,浥透鲛绡,舒一舒满腹愁绪,而如男子嘛…… 不愿哭,只能憋在心里,的确也是难受。 “人非石木,感情之事,虽是奇妙,但妙中亦有杀机,这就是‘情劫’。纵然你手里有着天下第一神兵利器,可以斩去千人首,可以当作万人敌,却敌不过、斩不断心内那一缕丝丝微微的感情。”沉公子叹息,幽幽说道:“天地轮回、正邪善恶,而善恶之间,正邪夹杂,两者都有分类,就如正道和魔道之分,但在感情面前,正魔都一样。一但堕落红尘之中,又要多少年才能看得清楚。快意恩仇,大杀四方,又能改变什么。” 沉公子迟疑了一下,又苦笑道:“或许原本就是,这世上泾渭清浊易分,刀无罪,罪在执刀的手;屠刀挥起时,又有谁能认得清刀下的善恶?” 李灵飞呆若木鸡。 沉公子长出一口气,昂首向天:“这世间若是能有一把红尘枯骨刀,斩尽世间情丝,转轮刀下,万物轮回,英雄草莽,谢幕后俱是一般的一抔黄土掩在荒烟蔓草间。这样,该有多好。” 李灵飞忍不住了:“爱一个人有错吗?没错,爱多好啊。有首歌唱得好‘如果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就会变成美好……’。话说情劫是什么样子的?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情劫,”沉公子迷茫望天,“生死离别。” 日*他奶奶,真狠啊,李灵飞道:“那我可过不了这一劫。” “每人有此劫,只是有着大小之分罢了,而你,不一样。”沉公子以目视之。 “我怎么不一样?” “因为你有此劫。” “什么?”李灵飞原地一蹦,又道:“我还是处男啊?” “嗬!看来你还弄不明白‘劫数’的真正威力!”紫衣女子冷笑道。 “有句话说的好,只羡鸳鸯不羡仙!哪怕是死。”李灵飞不服气。 紫衣女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劫数一至,再厉害的人物也要魂飞魄散。” “这么说,我破处一事遥遥无期?”李灵飞道。 紫衣女子冷笑默然。 “爱一人有这么难吗?”李灵飞忍不住道。 “你以为呢?” “哪有什么要紧,若能在死之前,经历一段旷世奇情,名传情史,让世人传为佳话,岂不是很好,”李灵飞望着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无语。 李灵飞又向沉公子望去。 沉公子微微一笑,移开目光:“世人皆苦,欲脱离苦海,因此海如火,逃不出去,就会焚烧彻底。故而他此后自称枯炎,发下宏远,欲将苦海斩灭,让众生再无苦海,成大自在……” “成‘大自在’有什么好?” “体肤不坏,rou身不老!” 李灵飞不由动容,这不是成仙了么? “红尘中,会让人相忆相念不相忘,相思相知……但却不相见。走出后,不相忆、不相念、不相思、不相知,唯有相忘,唯有在陌生之后的相见。既然如此,索性去淡看悲欢离合,去含笑面对无言的结局,去笑着醒。” 李灵飞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度过‘情劫’吗?” 沉公子一挥衣袖,一道白光飞出,凝成一面巨大的水波平镜,看不出这灰白水雾的怪异事物究竟是什么,如雾气,又似水波,旋转不停,里面朦胧不清,似乎在不断流转着过往岁月。 而上面,却有着四行及其清晰的大字,是一首诗歌: 都说相思好,相思令人老。 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相思。”李灵飞木然回首。 沉公子微微点头。 李灵飞跳脚,他像马景涛一样咆哮起来:“好个屁,要么搂着、抱着、亲着。相思有什么好,我才没那么傻。” “相思,也是一种渡劫的方式。情劫难度,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度过情劫,虽难,一旦度过,呵呵……” 沉公子说到这里,笑了笑,却没有在说下去。 “说的简单,李某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前人教导,不敢或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额,话说这里的人都不做‘人伦大礼’么?那人类岂不是要濒临绝种了。”李灵飞说到后面,不禁忧心忡忡。 “只要不动情,人伦大礼自然可以!而只因动情,很多人都不能修成大自在。” 李灵飞推心置腹道:“老大,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少年的初恋很重要么?你让我不动情,我又不是石头人。” “所以说,相思更好一些。” 李灵飞不干了,急道:“什么狗屁情劫,不让碰女人,还不如直接捅我一刀。老子偏要逆天,就要爱,”目光一转,快速地在三女面色看了一眼,又强调道:“至少爱三个。恩,这里的人讲究情劫,那有人想借种么?嘿嘿,老子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可以……” 他心中忽然一震,想起石洞之中的刻字,如果那个题诗之人是自己,那自己上一世难道是因‘情劫’而死,石洞那么多的情诗…… 情! 上一世自己因谁而死,那个女人是谁? 李灵飞心乱起来。 “想听个故事吗?”沉公子道。 李灵飞惊愕莫名。 “这是一个‘青鸾’的故事,故事有点老,但对你可能有用?”沉公子再度抚琴,幽幽说着:“青鸾有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但是它们只为爱情歌唱,可是谁也没有听过,因为这世上只有一只青鸾!于是它开始寻找另一只青鸾,它飞过高山,越过大海,飞过沙漠,穿过无数城池,可是它始终没有找到和它一样的鸟类。精疲力尽时它落到一户人家的窗户上,它对着窗有一面镜子,青鸾的眼睛一亮,它看见了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鸟,正用热切的眼光望着它!另外的一只鸾!它终于找到它!忽然间,一股辛酸甜美、剧烈疼痛的暖流冲破了它的心。它唱出了没有其它鸟儿唱过的绝美歌声……”
他停了下来,望着李灵飞。 “后来呢?”李灵飞忍不住问。 “故事就到这里,这就是所谓的镜花水月,你可以自欺欺人,也可以选择……相思!”沉公子幽幽道。 李灵飞原地一蹦:“你说我这辈子必有‘情劫’?” 沉公子默然。 “红尘繁华,随即变迁,缠绵虽久远,不过一场虚梦。当你能存活千年万年而不变,到了那个时候,情,又算什么?”紫衣女子叹息说道。 白衣女子笑着道:“再者说,如果你和你的红颜知己,二选一,必死一个,你说谁该死,谁苟活。” 李灵飞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如果,玲妹遇到危险,用自己生命来换…… 吹牛谁都会,若真面临死亡……还能如此意气风发么? 白衣女子见李灵飞不语,笑了起来。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沉公子笑着吟道。 李灵飞心乱如麻。 “这里有淡茶一杯,喝下它,压压惊吧!”桌上的一杯淡茶被沉公子推了过来,李灵飞呼了一口气,端起一饮而尽。 茶不热,进入小腹后,却有些怪异,不过李灵飞倒也不在意,摇摇头,甩开不开心的事情,红尘之事,的确也想不清楚,干脆不想,至于自己将来会不会遭到‘情劫’,到时候见机行事。 这样想,虽然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但却很是有效,李灵飞心神舒畅了不少,转开话题,问沉公子道:“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们是谁呢?你是谁啊?” “沉玉箫。” “恩!好名字,不过你弹得是琴啊?名字怎么是萧!”李灵飞笑嘻嘻地问。 白衣女子咯咯笑着道:“咱们的沉公子修为了得,但性子乖僻,一心游历世间,闲云野鹤,居无定所。平日里不修炼不做事,天天没事给人吹笛子听,啊!我也奇怪,今儿怎么就弹琴了。” 沉玉箫脾气好,丝毫不生气:“玉箫之名,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弹琴吹箫,殊途同归,均为雅事,就如人生,当浮一大白,又何必在意。” 李灵飞闻言肃然起敬,佩服地望着他道:“沉哥非但谈吐不凡,没想到在音律方面却还有这么大的造诣啊!” 话刚落音,李灵飞头颅忽然一阵剧痛,钻心的痛,李灵飞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满地打滚。 四人依旧不动,望着李灵飞笑而不语。 “水,水……”李灵飞双目赤红,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水里有毒,你们,你们下毒,为什么要害我,不是朋友的吗?” 四人默然。 李灵飞绝望了,刚才说了这么多,而且还是朋友,怎么……看来这四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脑袋,似乎要裂开了。 真的裂开了! 陡然,额头两边,似乎各有一块骨头拱了出来,仿佛已经将头颅顶开了。 “奶奶类个熊,你个鳖孙沉玉箫,我的头,啊啊啊啊……” 李灵飞疼的满地打滚,嗷嗷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