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对不起
艾小白并不是真的想要拥抱死亡，尽管他的动作和接下来身体将要承受的攻击都让其有机会接触到死亡。但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意思，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他不敌亚当了，要被亚当杀死了。 利爪将会贯穿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脏，开出一片血淋淋的鲜花。 但这终究不是艾小白真正的想法，但大家终究不可能知道一个人心中真正的想法。这就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后果，比如说，有人不希望他死。 安娜倒下了，艾小白匆忙接住她的身体，眼泪就要从眼角溢出。但当视线落在了安娜身体上的时候，他发现，这具曼妙的少女之躯，并没有什么可怖的血洞，也没有清晰可见的伤痕，有的只不过先前战斗所留下的一些衣服破损，连一道口子在白皙的肌肤上都找不到。 “叔叔！” 开口的是安娜，声线在颤抖着，甚至都忘了此时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艾小白下意识的抬头，看见了那道背影，如同山岳，坚定不移，却被荒芜所占据而透露出萧瑟之意。他的腰挺的笔直，他的衣服上还有着鲜血，他的肌rou疯狂的收缩。下一刻，他的血管随着青筋凸起裂开，从毛孔处，溢出丝丝鲜血，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该说些什么？还是该哭喊些什么？眼泪都静止了，世界如同死寂一般。艾小白此时的感官如同脑海一般，一片的空白，一望无垠的无景可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刻时间的流逝十分的缓慢，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紧接着，隐约听到了咿呀的声音，艾小白微微张口，像是听清楚了模糊音色中的话语，想要接下去，想要回答。 但他发现，什么都做不到了，因为，背影倒下了，呈现出一张紧皱眉头，满嘴血沫的脸孔。依旧看得出过往的刚毅，依旧看得出过往的俊逸，但唯独看不到在3区时无奈且无助的那一面。 还有一张脸，斜着眼看着男人倒下后暴露出来的两道身影，歪了歪头，将手中还在轻微跳动的心脏，丢进雪地之中，让其与冰冷相依。 .. 曾经听过很多关于父亲的故事，往往故事中的父亲都被称为顶梁柱，只要他有一点病痛之类的，故事往往总会十分夸张的称顶梁柱倒了，家里承受不住了。 在艾小白读书的那段时光里，每每看到这种故事，都不禁会自嘲的笑笑，毕竟他从就没有顶梁柱这种玩意，别说是倒下了，压根就没有，知道不？没有！所谓的顶梁柱在自己少不经事的时候就抽身离去了，所幸家里没有倒塌。 只是，为什么，现在看见这个背影倒下，会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塌了呢？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情绪才对，自己不该是无动于衷的吗？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了！心里乱糟糟的一片，瞳孔之中全是那张已经闭上眼睛了的脸。而在其倒下的时候，他还曾看到其嘴唇微动的模样，并且得知了他想要说的一些话语。心里很痛，如同针刺一般，心房的深处已经是一片血流成河，没来由的。 “小白！”怀中传来安娜的呼声，她脸上依旧是无法接受的表情，一切来得都太突然。本该是她挡在艾小白身前的，完全没有意料到，受了重伤的林建明竟然会如此迅速的抢先了一步。 艾小白抬头，脸上是无尽的冷意，眼泪不知为何深藏在了瞳孔的深处，就算想以此发现都做不到，“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安娜轻声说道，眼泪已经从眼角处溢出。 艾小白推开她，歇斯底里的喊道：“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我需要你们站在我的面前吗？我压根就不需要，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带着悔恨活下去，为什么？这样子的人生，我不如死了就算了。” 安娜跌坐在了雪地之中，白皙的手掌触碰到积雪，冰凉缠绕在心头。 她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一切都是下意识。她下意识的看到了艾小白很有可能被亚当破开胸膛，所以她就下意识的挡在了身前。想来，林建明也是一样。 艾小白抬手，安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见亚当在这时扑了上来，艾小白竟精准无比的掐住了他的喉咙，“滚！” 手掌青筋凸显，猛地扬了起来，伴随着咆哮般的吼叫，亚当整个人被艾小白就这么丢了出去。再做完这些之后，艾小白低头看着已经离去了的那个男人，又看着安娜，略微闭眼，又瞬间睁开。 他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自己生不如死。本来结果不该这样的，本该结果有可能往最好的方向跑的，不过，这都是本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场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该原谅他吗？”艾小白看着安娜，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安娜微微张口，但话语还没出来，艾小白就继续说道：“他倒下的时候，我看见了对不起三个字！” “叔叔他。。。。。。”安娜一揉眼眶哽咽了起来。 艾小白抬头，凝望着天空的某一处，声音有些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初那个不靠谱的女人走的时候也说了这三个字，怪不得两人能成为夫妻，原来都有着说这三个字的爱好。” 安娜突然感觉到身体上浮现出了一股冷意，冰冻三尺的冷意，从头到脚，却不是来自于现在的气候，也不是来自于脚下的积雪，而是来自于艾小白的身上。凭空出现的感觉，但也有可能是错觉，但怎么说，这都让人心里不好受。 “其实，也没有必要说对不起。”艾小白撩起了额前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似乎谁都没有做错什么，造化弄人罢了！是要揪出一个罪魁祸首，那也是世界的错，没事搞出两种敌对的生物来。 你说对不对？” 他低下了头，嘴角轻轻上扬的样子很是好看，像是夏日的阳光。但是落在安娜的眼中，却是让心中的寒意更甚，甚至连回答都不知道如何做出。 艾小白迈开了脚步，转身朝着后面的方向走去。每一步看上去都很是沉重，虽然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他在狂天花骨面前停下，弯腰握起，转身看着不远处已经站了起来严阵以待的亚当，深吸了一口气。 总得让自己好受点才行的，要不然他觉得自己会活不下去。下一刻，他扬起了狂天花骨，粉色的光芒如同鲜花盛放般绽开。 ... 战场外，许多人还沉浸在了错愕之中，来不及去反应。这看上去就像是一场闹剧，执行部的人就要杀了鸠鸽的人，两名执行部的人竟然站出来挡在鸠鸽的人面前，现在反倒是导致了一名执行部的人死了。 这像是一场爱恨交织的伦理剧，而剧中调味剂竟然是死亡。让人无法理解，因为大多数的人还不知道三者之间的关系，而直到的，此时除了沉默，他们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比如说勒，其实现在的他处于最冷静的状态了，要是不冷静的话，在刚刚已经冲上去了。至于冲上去能干什么，他也不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不冲上去的理由。他不可能为了帮林建明报仇而去杀了亚当，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冲上去趁机解决掉艾小白，结束这场战争。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那就唯有保持沉默，作为旁观者的冷眼对待。虽然说，此时的他也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林建明跟勒的关系不算亲密无间，但也是在一起征战了许久的战友，也是他勒，最为赏识的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顶着理事会和军方的压力，极力保之。 但现在人已经走了，能做的只剩下默哀了吗？ 或许是的，这就是这个满目猩红的世界所想要看到的结果，互相有着羁绊的人儿在其中互相厮杀，最后却又因为羁绊舍身救之。 想一想，这真是一件无情且可笑的事情。 不知道谁先发出了第一声惊呼，勒从沉思中抬起了头来，看着不远处的画面，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完全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无可恋？亦或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 粉色的光芒包裹住了艾小白，抬起的狂天花骨，刀尖光芒大盛。然而，这不是发动攻击的前奏，因为在伴随着安娜的一句“不要”之后，狂天花骨猛然的落下，不是朝着敌人，而是朝着自己。 对的，艾小白挥刀刺破了自己的腹部，又猛然拔出，喷涌出大片的鲜血，止也止不住。 他开始笑了，笑的很癫狂，完全没有痛苦的神色。 他开始哭了，哭的很伤心，依旧没有痛苦的神色。 他开始沉默了，世界也跟着沉默了。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唇齿之间微动，如果有人走前仔细看，那是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