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3章 那是传说
1943年3月18日，刘老庄战场上，战火的硝烟遮蔽了整个天空，远处地炮声还在“轰隆隆”地响着…… 连长白思才坐在战壕旁边的一个土堆上，他从破旧的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他从里面取出一支扔给对面的指导员李云鹏，自己也点起一支。 “老李，旅部和地方机关都转移出去了吗？”白连长一边向西北方向看去，一边问着指导员。 “都转移出去了，刚刚和旅部联系过，他们已经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了，旅长一再要求我们尽快撤退。” 指导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此时满脸的炮灰和干裂的嘴唇让他再也看不出书生应有的文弱。 “撤退，往哪里撤退，我们已经被鬼子死死地拖住了。再说，我们就这么走了，怎么对得起这些牺牲了的弟兄们。” 白连长扔掉手中的烟头站了起来，指着战壕里战壕外死去的尸体说，说着话的时候他很激动，血红的眼睛里分明还有泪花闪动。 “是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我已经电告旅部现在的情况并表明我们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 指导员看着战士们的尸体心如刀割，黑框眼镜下面的眼神瞬间变得坚毅。战壕外面满是被敌人炮弹炸飞的尸体。有的胳膊被炸断了，有的腿被炸没了，还有的脑袋都被炸飞了，只留下孤零零的尸身。 战壕里面有的是被射穿脑袋的，有的是被射穿胸膛的，密集的弹孔留在他们的身上。 战士的尸体根本没有时间处理。 受伤的人也没有地方转移，他们压根也没有想过转移。一位左眼被打瞎的小战士，老兵正在给他包扎，而他还时不时地将枪瞄向远处。 “老白，我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得赶紧研究一下下面的仗怎么打。”指导员不无担忧地提醒白连长。他们从早晨到现在下午两点左右，已经打退了敌人三次进攻。 敌人是有名的五十四联队，加上伪军足足有三千多人，有迫击炮大队，骑兵大队，步兵大队。而他们只有一个连队，八十二个人，显然是敌众我寡。 而他们手里的武器也相当落后，普遍是“汉阳造”，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中正式”了。要不是旅部在转移的时候给他们调集了十挺机枪，八箱手榴弹，这仗根本就没发打。 就这样，他们靠着这些武器，硬是将敌人阻挡在阵地外。不过他们也付出了巨大的损失，现在全连加上重伤员也没有四十人，而弹药也几乎消耗的差不多了。 “把全连的干部都召集过来，开个会吧，对了，把四喜也叫过来。” 白连长看着一边正拿着枪瞄准的战士说。四喜虽然不是四连的干部，但是他有过人的本事，那就是指哪打哪的枪法。 就在刚才，连长从望远镜里面看见一个敌人军官，好像是个大尉，正在指挥一群鬼子向前冲。 他马上命令四喜开枪，而四喜沉着冷静地瞄准，果断地扣动扳机，一枪将那个大尉干倒。 连长从望远镜里面看到被射穿脑袋的大尉，兴奋不已，连夸四喜好枪法。而四喜的枪不过是普通的“中正式”。 一会儿，所有四连干部都围到连长身边，现在干部也是严重缺编，基本都是班长补排长，副班长，战士补班长。 “现在我命令一排集中所有手榴弹，准备对付敌人骑兵，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把敌人放近了打，都给我瞄准了，不要浪费子弹。四喜专门负责打鬼子的指挥官和机枪手，一班长找个人负责给四喜装弹，而且要保证子弹管够，大家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大家齐声高喊。命令下达后，大家都去准备了。 “老白，要是我先牺牲了，我会在那边等着你！”其实，谁都明白，这是一场必死的战斗。 “老李，和你搭档就是对脾气，好，如果我先走了，我也会在那边等着你。”说完两位年轻地主官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突然，剧烈地爆炸声从他们身后十米处传来，剧烈地爆炸气流将泥土掀翻起来。 “隐蔽！”这是敌人在校炮，随后而来就会是猛烈地炮击。大家纷纷向战壕里面跑去，“轰！轰！轰！……”敌人的炮弹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向这边倾泻。 有的战士直接被炸飞起来，炸飞的泥土又掩盖着所有人。炮击足足持续了二十几分钟，才渐渐平息。 阵地上一片狼藉。连长从泥土中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晃了晃脑袋，耳朵到现在还是一阵轰鸣的感觉。 这时候其他四连的弟兄也都从泥土中钻了出来，根本来不及准备，鬼子马上就要冲上来了，这是他们的老套路。 果然，一排排骑兵已经冲了过来，战士们将手榴弹奋力扔出，剧烈地爆炸声再次震撼着大地，人仰马翻，敌人骑兵损伤惨重，只能抛弃尸体撤了回去。 按照鬼子的老套路，步兵该出现了。一排排鬼子端着枪开始冲锋了，密密麻麻地鬼子。200米……100米……50米。 “打！”随着连长一声令下，这边猛烈地枪声同时想起。十挺机枪同时开火，“哒哒哒”子弹带着战士们的怒火向敌人飞去。 四喜趴在那里扣动着扳机，一枪一个，专打军官和机枪手，他打完一枪，旁边的战士就将装好弹的枪递给他。 鬼子不断有人中弹，还时不时地有鬼子机枪手和军官被打穿脑袋。 而这边也不时地有人中弹。 “指导员！”突然那边传来战士的大喊。 白连长心里“咯噔”一下，他赶忙跑了过去。指导员胸部中弹，汩汩的血水从弹孔里面涌出，他已经奄奄一息。 看见连长过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老伙计，看样子，还是我先走了，我在那边等你。”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啊！……”白连长抄起一把机枪疯狂地向敌人扫去…… 敌人已经快要冲上阵地了，这时候四五个战士拿起手榴弹，一边向敌人冲了过去，一边高喊：“兄弟们，我先走了。” 几乎每个战士都是和四五个鬼子同时被炸飞。不断有人跳出来重复同样的动作。敌人害怕了，丢弃了数不清的尸体开始后撤了，就这样，又一次冲锋被打退，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惨重。 看向还有十几个人的阵地，军旗已经被炮火炸的破烂不堪，但是还在飘扬…… 他们已经没有弹药了。连长招手将十几个人聚在了一起，“你们怕不怕？” “不怕！”战士们没有任何迟疑地齐声回答。 “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了弹药，但是我们还有刺刀，还有枪托，还有牙齿，我们誓与阵地共存亡！” “坚守阵地！”他们齐声高喊。 鬼子又上来了，他们纷纷拔出刺刀上在枪前。虽然他们已经很疲惫，他们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钢枪，亮出了白闪闪的刺刀，跳出了战壕冲向敌人。 这一次敌人冲上阵地后也停止了射击，纷纷拔出刺刀准备白刃战。这是一场载入史册的白刃战，战斗极其惨烈。 一个战士冲上前去，迅猛地将刺刀刺出，可惜由于他们的枪身比敌人的短，敌人先一步将刺刀插进他的腹部，他强忍痛苦，将身体向前移去，敌人的刺刀尖从他的后腰出来。他猛得一用力，用手抓住了敌人，牙齿向敌人的脖颈咬去…… 另外一个战士冲上去的时候，被自己流出的肚肠绊倒，敌人的刺刀自上向下刺来，他直接用手握住了刺刀，猛然用力将自己的枪刺出，刺刀从敌人的眼睛刺入，敌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不过这个战士很快就被后上来的鬼子插进了两把刺刀。 四喜的枪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前冲去，敌人的刺刀刺了过来，他一个躲闪，近身到敌人的面前，他举起石头向鬼子的头上砸去，鬼子的**都被他砸出来了。后面两个鬼子将刺刀送进了他的身体，就在这时候，他拉响了身上仅有的一颗手榴弹。 白连长举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鬼子的脑袋连同钢盔一起被砍落到地上，脖颈处喷涌出褐色的鲜血，无头尸身被白连长一脚踢了出去。 后面一个鬼子军官从后面举起东洋刀砍向白连长，白连长闪身慢了一步，一条左臂被砍下来了，臂膀处露出森森白骨，他右手的大刀向鬼子军官腹部砍来。鬼子军官捂着不断喷涌鲜血的肚子缓缓倒下。 这也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战士们纷纷高喊着：“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基本上每个战士身体都被三把以上刺刀穿过…… 战场上，只剩下连长一个人了，他的左胳膊已经被砍掉，身体有些摇晃，他最后整理了一下军帽，看了一眼军旗，高喊着：“兄弟们，我来了！”声音已经嘶哑。他摸出身上的唯一一颗手榴弹，这是他准备的“光荣弹”，他看向敌人哈哈大笑起来，最后拉响了导火索，敌人怪叫着四散逃去…… 至此，全连八十二人全部壮烈牺牲…… 一股浓烟从地上升起，慢慢地向上空扩散，仔细看去，烟雾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那是“白连长”，他身穿铠甲，手握钢枪，犹如一个九天战神。“白连长”渐渐向军旗飘去，一直守护着军旗，久久没有散去…… 战场上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原本昏暗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那是天地在为之动容，鬼神在为之哭泣。地面上一阵劲风袭来，席卷着大地，席卷着这些亡灵，犹如一条巨龙向天空飞去，盘旋在九天战神和军旗上空。 “白连长”在风雨中岿然不动，他在守护着军旗，守护着祖国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