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要逆转乾坤！

    所有战事都已解除，许州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许州又名许昌，曾为曹魏五都之首，颇有帝都气象。北魏时，许州城曾被夷为平地，后又复建，城墙更高更厚，成为中原最为坚固的城市之一。

    晋晖望着高耸的许州城墙，怅然若失。“真是一座好城。”他自语道。

    “一定还有比这更好的城。”王建眼望前方，催马入城。三千舞阳军跟在王建、晋晖身后，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许州城。行在队伍最后的是五百徐州兵，和他们的头领张造。

    张造此时也是感慨万千。一年前，初见许州，是与三千个徐州同袍一起。一年后，再见许州，只剩下身前这五百人。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紧随舞阳军入城的，是两千多蔡州军。当头一将，是趾高气扬的鹿晏弘。观其神态，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刚打了败仗的将军。鹿晏弘进城的那一瞬，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城楼，发下誓愿：“许州，你早晚是我鹿某人掌中物！”

    韩建在蔡州军队尾压阵。或者说，他不想跟鹿晏弘一起走在前面。

    李师泰被人用小轿抬着，半倚半躺的，正在四处张望。看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其实是在找马。“我绝对不能骑驴。”李师泰暗自发誓。

    蔡州军后，是忠武军第一军。庞从也是许州人，但他随杨复光南征北讨，已经三年多没回许州了。如今故地重游，唏嘘不已。“许州更残破了。”庞从心想。他还不知道那残破城墙上面的弹痕，就是前几天王建攻城时留下的。

    最后进城的，是忠武军第二军。张寻有些激动。许州，是他穿越以来，见过的最雄伟的城市。高高的城墙，让他心生敬畏。来自后世的他，面对这样雄伟夸张的城防，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怀疑自己能否攻陷这样的城市。

    许州城的主人，忠武军节度使周岌，此刻正站在内城城楼上。面对源源不断鱼贯而入的客军，周岌始终面带笑容，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

    李暮看到了，噗哧一声笑了。张寻问他笑什么。他说：“你看周岌像不像在唱歌？”

    “唱什么歌？”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拥抱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

    李暮几嗓子歌逗得张寻笑到肚子疼。赵东阳听见，也憋不住乐。这个梗只有他们三个人懂。黑齿暖男听见李暮唱歌，凑上来说：“十一哥你唱的什么？忒好听！”

    李暮瞥了暖男一眼说：“《常回家看看》！”

    张寻等人笑得更凶了。

    周岌其实是含着泪在笑，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七千多客军进城，他可要大大的破费了。不仅是出粮出饷而已，还得出人。杨复光已经明确通知他，要在许州募兵。周岌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无论杨复光要求什么，他都必须满足。这就是保住节度使位子的代价。

    秦宗权回信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在信中同意让鹿晏弘、韩建、李师泰等将为杨复光效力，两千多蔡州军也不要了。他还言辞强烈的谴责了已经死了的王淑。只在信的末尾，含蓄的提醒杨复光，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当上节度使的哦！

    秦宗权的回复，让杨复光非常满意。至于帮秦宗权当上节度使，事后证明，杨复光的确是说到做到。不过此时，他更关心的是如何组建反攻邓州的大军。

    杨复光没有让各军自行募兵，而是采用统一招募，按需分配的办法。十日间，共在许州募得丁壮一千余人。这些新兵一小部分补充给了张寻、王建、庞从等军。其余大部分，自成一军，独立训练。

    中和元年六月十三日，杨复光正式改组麾下人马。三千舞阳军、两千蔡州军、一千新募的许州军，再加上原有的忠武一军、二军两千人，总共八千人，被杨复光平均分成了八支队伍，每军整是一千人。

    其中，忠武军第一军、第二军保持不变，由庞从和张寻统帅。麾下大多是邓州向城人。

    忠武军第三军，是原舞阳军一千人，都指挥使是王建。

    忠武军第四军，是原舞阳军一千人，都指挥使是晋晖。

    忠武军第五军，是由原五百徐州卒与另外五百舞阳军组成，都指挥使为徐州旧将张造。

    忠武军第六军，是原蔡州军一千人，都指挥使是鹿晏弘。

    忠武军第七军，是原蔡州军一千人，都指挥使是韩建。

    最后一个第八军，都指挥使是陌刀将李师泰，所属千人均为许州新兵。杨复光的意思，是要李师泰将这一千新军训练成一支精锐的陌刀军。

    以上八将，职务均由营级的指挥使，晋升为军级的都指挥使。别看只多了一个“都”字，权力可大了很多。指挥使麾下人数受着严格的限制，一般在500到1000人之间。而都指挥使麾下人数则有很大的弹性，拥有自主募兵的权力。每个都指挥使，一般带兵2000到3000人。

    这八个都指挥使，在后世的史书上被称为——“忠武八都”。

    我竟然是忠武八都将之一？！得知了杨复光的任命，张寻的脑袋嗡了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命中注定要穿越？难道我就是历史上的忠武八都将之一？？

    细思极恐。张寻记起来了，无论是《旧唐书》、《新唐书》，还是《资治通鉴》，各种版本的史书上，关于“忠武八都将”的记载，都只记下了七个名字：

    “分忠武八千人为八都，遣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八人将之。”

    各个版本的史书，都只列出了一份七个人的名单，这很奇怪。明明是忠武八都，七个人的名字都列出来了，为什么唯独第八个人的名字要用“等”来代替呢？

    难道我就是那个“等”？张寻愕然。

    张寻再次生出了那种感觉，自己就像小白龙一样，吃了唐朝和尚的白马之后，就要以身抵罪。他是穿越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也就是说，不管历史上那第八个人是谁，如今，都被他取代了。但后世的史书，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八都，而不是九都，就连名单，都没变，因为他所取代的，只是那个模糊的“等”。

    “历史是没法改变的。”

    张寻在笔记本上重重的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即便是穿越者，也无法改变历史。张寻接着写道。历史是平滑的，而且具有巨大的惯性。即便侥幸有人穿越，落入了本来不属于他们的时代，就好比一粒沙子掉入了蚌壳，历史也会分泌“粘液”，将“异物”包裹起来，极力消除异物存在的痕迹。然后，继续保持平滑的向前发展。结果不会被改变。

    “我们就是那粒沙子，虽然让历史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终究会被以某种方式，融入到旧的，我们来自于的那个时代的版本的历史之中。哦，我的用词可能不太准确，如果以大尺度的时间来看历史，历史可能只有且仅有，一个版本。”李暮捧着张寻的笔记本，吃力的读着。他继续读道：“我融入历史的方式，就是成为了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忠武八都将之一。”

    “读完有什么感想？”张寻问。

    “你在研究哲学？”

    “没有，我只是在设法给我遇到的怪事一个合理的解释。”

    “得了吧，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我们为什么穿越了？”

    张寻很无语，赵东阳却问：“如果你以忠武八都将的身份融入到了历史之中，那我和李暮是怎么融进来的？有可能是史书上的谁？”

    “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毕竟……”

    “毕竟忠武八都将这事太诡异了是吗？”李暮说：“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史书中就是没有第八个都将的姓名呢？另外七个记载得可都很详细呢！”

    “我忽然有个想法，你们说这个缺失的名字，会不会就是历史留给我们这些穿越者的一个‘后门’？有句话说得好，把一切不可能都排除之后，剩下的即使再离奇，也是事实。关于晚唐这个时代，流传下来那么多史料，忠武八都将七个名字都清清楚楚的记载着，根本没有理由会漏掉一个。也就是说，这个缺失的名字，很有可能是被故意漏掉的。或者说，是要注定被漏掉的。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我的猜测是，这个缺失的身份，是历史故意制造的一个小小的庇护所，让所有像我们一样倒霉的穿越者，可以去借用这个身份，以便可以合情合理的，存在于这个时代。”

    “你们可越说越吓人了啊！一会分泌粘液，一会又留庇护所的，说得历史好像是什么活物似的……诶诶诶！张寻你再好好给我讲讲这段历史，咱们还是顺应历史潮流吧，别再起幺蛾子了。跟历史这个腹黑的大BOSS斗，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啊！”

    “那我们可真是悲哀。好不容易穿越一回，结果还要照着剧本演，扮演某个已经存在的历史角色，难道真的人生如戏吗？”赵东阳感叹道。

    “阳子说的没错，我们绝不，”张寻顿了顿，目光坚毅的望向天空：“我们绝不扮演别人。我不相信历史没有办法改变。历史有很多遗憾，既然可以重来，我就要去改变。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历史潮流的话，我，不惮于去做一股晚唐的逆流，逆历史发展大势而动，去扭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