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黄衫派绝学
薛冰清说:“界哥哥。”薛冰清与六侠大惊失色,恐怕紫界非死即伤。安元风嘿了一声。安元风暗暗心喜,生出痛快之感。夫仇得报,超梅枫却殊无半分喜悦之色,内心苍凉莫名。 一声隆然巨响,围墙砖瓦横飞,尘土飞扬。身受重击的紫界,双臂一震,鼓劲逼开碎石浓烟,似乎战力未失。紫界只感体内血脉翻涌,但伤势偏偏没有想象般严重,为之诧异不已。 自从练成紫霞掌法,紫界初遇强敌,由于自信不足,故而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为了六位师父的安危,希望能捱多久就多久。岂料和超梅枫大战了六七十招,非但并未落败,伤势亦轻,他纵是愚钝,终也晓得一个事实。紫界确信自己武功大进,精神为之一振。 超梅枫心想:中我心悴掌,小子仍呼吸平稳,气息绵长,这怎可能?薛冰清说:“界哥哥,超师姐打不赢你啦,你快转守为攻,定可胜她。”紫界说:“好。”紫界使出飞霞落叶。紫界斗志高昂,身形疾展,引掌出击。 紫霞掌法声势猛烈,犹如先前,但超梅枫身法彷如鬼魅,轻轻易易的闪过。虽说改为主动进攻,可是紫界仍是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把紫霞掌法逐一使出,顺序相同,全没变化。超梅枫身经百战,头脑聪明,对这十五招掌法的脉络已大致摸清。 故此能料敌先机,早一步避其锋锐,照此下去,紫界想要败她,可谓难上加难。薛冰清心想:界哥哥一本正经,不知变通,这样打三天三夜也没有结果。 薛冰清说:“随便打她一掌,不用循规蹈矩的。”紫界心想:喔,听从清儿的话,总不会错。紫界想也不想,任意发招,超梅枫料定他下一招的来势,本拟定往右侧闪便万无一失。但紫界使出李霞大罗。 哪知变声错解,她好像自动送上门,一头撞入紫界水银泻地,旋窝扩散的掌劲中。超梅枫身子巨震,胸口一闷,如被铁钟重击,踉踉跄跄往后跌退几步。 一理通百理明,长啸声中,紫界纵身上半空。紫界大喝一声,使出霞飞九天。紫界劲聚双掌,借丈急降之势增加力道,猛若泰山压顶,向超梅枫当头狂击。 超梅枫使出焚天八股。超梅枫聚陷劣势,别无他法,只得豁尽全力硬撼。轰的一声巨响。掌爪悍然相交,罡劲四爆,超梅枫身子猛的一矮,双腿立处地面碎裂塌落,压得她沉入土中,直没至足部。 超梅枫心想:选尘封当日栽在这小鬼手上。莫非我今日竟步其后尘?紫界大显紫霞掌法神威,强如超梅枫亦被力挫,眼看要败。紫界心想:冯武祥前辈曾教我留有余地,不可赶尽杀绝,就此收手吧。 突然,一个浑身散发凛冽气劲的黄袍人影,突然出现场中,插入紫界和超梅枫之间。紫界还来不及吃惊,已被来者击退。黄袍人动作奇快,一手抓住超梅枫背心衣衫,提了起来。 二人越墙而出,破空飞去,没入夜色之中,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间,谁也无法看清这不速之客是何模样?薛冰清说:“界哥哥。”紫界凭虚连翻几个跟斗,卸去力道,落回地上,连自己如何被人震开都摸不着头脑,愣在当场。 南海七侠,自微风父子面面相觑,膛目结舌,那黄袍人来去如电,武功之高,骇人听闻。 安元风见救星被人抓去,处境复又变劣,不由得焦急惶恐,冷汗直冒。薛冰清面色苍白,那黄袍人身影瞧来眼熟,但她一时间未能确定对方身份。神出鬼没的黄袍人,当然就是黄衫派掌门薛仁。 自从日前在大湖荒郊山顶上,以声音击退杨秀清后,薛仁一直暗地里跟踪着超梅枫。薛仁早已到了自家庄,藏身主屋大厅檐上,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见超梅枫遇险,忍不住出手相救。大湖湖滨,树林之中,四野无人,薛仁掷下超梅枫。 薛仁对超梅枫说:“适才段自行那糟老头子胡乱咒骂我死了,你居然还大哭了一场,哭得还真悲伤,心里还有师父吧?” 超梅枫说:“师父,师父,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薛仁说:“你还有脸叫我师父?”超梅枫说:“师父,你答应我一声,一掌打死我吧。”“只要能再听到你答应一声,我立刻死了也开心得很。”超梅枫抓住薛仁的手,轻轻摇晃。当年她是少女之时,时常这般向师父撒娇求恳,薛仁往往答允。 霎时之间,薛仁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轻声应道。薛仁嗯了一声。超梅枫大喜,不住在地上叩头。继而从怀中掏出青龙决抄本,跪着双手呈上。超梅枫说:“师父,这本书我一直带在身边,我眼睛瞎了,再也瞧不见,一心是要归还给师父的。” 薛仁说:“哼,这部青龙决,害苦的人当真不少。”“这下卷前面所记载的武功,是用来给人破解的,你和选尘封不知,当真练了起来,可吃了大苦。”“就算练成了,也会给后面的武功一一破解打垮。” 超梅枫说:“是,是。”薛仁说:“这道理只要研读了上卷,便可领悟,你们练的什么心悴掌,焚天八股,蟒蛇鞭法,归根究底,其实完全无用,倘若有用,选尘封又怎会给那小子杀了。” 超梅枫说:“是,是。”薛仁说:“你去打败冯武祥的传人,便留在自师弟的庄中,不要再行走江湖了。”“你眼睛坏了,只有给人欺负。”超梅枫说:“师父。”说完呜呜大哭起来。超梅枫听师父言语中颇有关怀眷恋之意。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自家庄。大厅中,自微风父子,南海七侠犹在议论纷纷。超梅枫去而复返,飞身落在前院。超梅枫说:“姓紫的小子,你给我出来。” 超梅枫重临,众人循声走出。薛冰清突然说:“这人。这人。”那黄袍怪客亦尾随超梅枫而至,脸色古怪至极,除了一双眼睛透出炯炯眼神,肌rou口鼻皆僵硬如木石,直如一个死人头装在活人的身体上。 只见他傲立墙头,双手负后,一派悠闲。 众人不知薛仁戴了面具,只觉这黄袍怪客容貌可怕,阴森诡异,目光跟他相触,登时一阵凉气从后直冒而上。超梅枫对紫界说:“小子,你用冯武祥所传的紫霞掌法打我,我眼睛瞎了,因此不能抵挡。” 南海七侠心想:冯武祥?超梅枫说:“姓超的活不久了,好在经书已还了恩师,偿了我平生最大的心愿,胜败也就不放在眼里。”薛冰清啊了一声。薛冰清身子微颤,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超梅枫说:“但如江湖间传言出去,说道超梅枫打不过冯武祥的传人,岂不是堕了我黄衫派恩师的威名?来来来,你我再打一场。” 紫界说:“我本不是你的对手,全因你眼睛不便,这才得保性命,我早认输了。”紫界说:“薛姑娘小小年纪,我尚且不是她对手,何况是你?黄衫派的武功我是向来敬佩的。” 薛冰清一心要替紫界解围,连忙帮腔。薛冰清说:“超师姐,你还说什么,天下难道还有谁胜得过爹爹的?”超梅枫说:“不行,非再打一场不可。”吆喝声中,超梅枫不等紫界答应,十指势夹劲风,猛抓而出。
紫界说:“既然如此,请超前辈指教。” 掌劲,爪罡相碰,声如裂袄,拼个不相上下。超梅枫说:“打无声掌,有声的你不是我对手。”紫界说:“我师父也眼睛不便,别人若用这般无声掌法欺他,我必恨之入骨。”紫界说:“将心比心,我岂能对你如此?恕晚辈不敢从命。” 超梅枫心想:这少年倒也硬气。费子龙心想:推己及人,好界儿。 薛仁目光一亮,意似赞许。超梅枫说:“我既叫你打无声掌,自有破你之法,婆婆mama的多说什么?”紫界说:“好,我再接超前辈十五招。”超梅枫说:“尽管来吧。”紫界使出霞落漫天。 对方苦苦相逼下,紫界无奈出手,缓缓推掌,劲发三分,留力七分,故而无声无息。 突然一声轻声破空划过,本来不知不觉的超梅枫蓦地生出反应,抓向紫界。紫界吃了一惊,横身闪避。紫界使出飞霞满日。抢至左方,紫界再接再厉,无声掌推轰而前。又是一声轻响过后,紫界手掌刚出数寸,超梅枫便已知他出手的方位,以快打慢。 紫界心想:她知我掌势去路已经奇怪,怎么又能在我将发未发之际先行料到? 当局者迷,紫界犹未知晓。旁人却已瞧出端倪。原来每当紫界出掌,墙头上那黄袍怪客即以手指弹出一颗小石子,指点方向。紫界打东他投向东,紫界打西他投向西,超梅枫遂能料敌先机,及时反击。 邱仁子心想:此人单凭手指之力,怎么能把石子弹得如此急劲,就是铁弓单元,也不能弹出这般大声。罗飞心想:谁要是中了他一弹,岂不是脑破胸穿? 紫界使出飞霞落叶。未明对方真相的紫界,出招更加郑重,缓缓一掌,慢慢劈出。超梅枫却在侧耳等待石弹声音传来。薛冰清脸色骤变,身躯巨震,终于认出黄袍怪客的手法,正是她父亲之独门绝学,黄衫指法。 薛冰清说:“爹爹。”薛仁乍闻爱女呼叫,不禁一愣,未及弹出石子。阴差阳错,事有凑巧,紫界缓慢无声的一掌刚好拍到,超梅枫未获提点,不知化解,左肩登时中个正着,猛被轰得震飞开去。 超梅枫倒在地上,压得石裂砂飞,再也爬不起来。与此同时,薛冰清疾奔而出。紫界说:“清儿。”她跃上墙头,来到薛仁身旁。薛冰清说:“爹爹,你的脸。” 薛冰清扑在薛仁怀里,放声大哭。薛冰清说:“你的脸怎,怎么变了这样子?”薛仁揭下面具,露出形相清雅,风姿雀跃,俊朗不凡的本来面目。自微风说:“师父。”自微风悲从中来,忘了自己腿上残废,突然站起,要想过去,结果自是一跤跌倒。 紫界心想:清儿跟他爹爹分隔多时,此刻得以团聚,太好了。紫界见薛冰清和父亲重逢,着实替她高兴。薛冰清说:“爹爹,你怎么来啦?刚才那姓段的糟老头子咒你,你也不教训他?”薛仁说:“我怎么来啦,来找你啊。” 薛冰清说:“爹,你的心愿了啦?那好极了。”薛仁说:“了什么心愿?为了找你这鬼丫头,还管什么心愿不心愿?” 薛冰清说:“爹。”薛冰清闻及父亲对自己的关怀,心中除了感动,更甚为难过。薛冰清说:“都是我不好,害爹爹违愿破了自己许下的誓言,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