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魔 人
在少林寺里,一个僧人正双掌运劲镇压雷风体内真气。雷风悠悠醒来,睁眼一看说:“是一丈大师。”一丈大师说:“很好,你认得我了。”雷风说:“我,我在哪里?”一丈大师说:“你是在少林寺。”雷风说:“我是在少林寺?灵儿呢,她怎么了,她在哪里?”一丈大师说:“少侠已昏迷了三个月,你神智刚清醒些,不可多耗心神,以免伤势更有反复。”雷风说:“这些日子我虽是昏昏沉沉,但也隐约知道有人每日不辞劳苦的输送内力为晚辈疗伤。”“一丈大师的恩德,雷风感激不尽。”一丈说:“少侠言重了,出家人有好生之德,现下你这条命暂且算保住了,但老衲功夫有限,始终无法化去你体内真气。”“当日我曾跟你说过,本寺主持一尺大师内功渊深,倘若和你有缘,能传你易筋经秘术,则筋骨尚能转移,何况化去内息异气?我这就带你去拜见方丈,盼你好好对答。”雷风说:“有劳大师引见,就算晚辈无缘,不蒙方丈大师垂青。但能拜见这位当世高僧,也是十分难得的机遇。”于是一丈带着雷风来到大雄宝殿。 只见一个和尚正在敲木鱼。只听一丈说:“一丈拜见一尺师兄,引见黄衫派首徒雷风雷少侠。”只见一尺转身说:“请进。”雷风进来后,跪下拜见说:“拜见一尺大师。”一尺说:“少侠少礼,请坐。”雷风心想:想不到这位名震当世的高僧,竟然如此貌不惊人,若非事先得知,有谁会料得到他是武林中第一大派的掌门。一尺说:“少侠,尊师薛仁执掌黄衫一派为人严正不阿,清名播於江湖,老衲向来是十分佩服的。”雷风说:“不敢,晚辈身受重伤,不知人事,多蒙一丈大师相救,我师父,师娘想必平安。”一尺说:“听说薛仁,廖燕和黄衫派众弟子,眼下都在昆仑派。”雷风说:“多谢方丈大师示意。”心想:师父,师娘终于带着小师妹到了紫师弟家里。一尺说:“听一丈师弟说,少侠剑术精绝,是否当真?”雷风说:“是。”一尺说:“少侠受伤之后,为人所误,以致体内多重真气,难以化去,一丈师弟已经详细告诉我。”“老衲仔细参详,唯有修习敝派内功秘要易筋经,方能以本身功力,逐步化去。”“佛门子弟,慈悲为本,既知少侠负此重伤,自会尽心救解。但自达摩老祖以来,只传本寺弟子,不传外人。此例不能自老衲手中自破。”“因此少侠须得投我嵩山少林寺门下,为少林派俗家弟子。”雷风说:“多承方丈大师美意,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身属黄衫派门下,不便改投名师。”一尺说:“这原本是个大障碍,但此刻却也跨过了,少侠,你眼下已不是黄衫派弟子了,你自己只怕还不知道。”雷风说:“我,我怎么已不是黄衫派门下。”一尺拿出一封信递给雷风说:“请少侠过目。”雷风心想:这位方丈大师果然内功深不可测,单凭这薄薄一封信,居然便能传过来这等浑厚内力。 雷风接过信,心想:是师父的亲笔信。信里写着:黄衫派掌门薛仁顿首,书呈少林派掌门大师座前,猥以不德,执掌黄衫派门户,久疏问候,乃窥清音,顷以贵派逆徒雷风,秉性顽劣,屡犯门规,比来更结交妖孽,与匪人为伍,薛仁无能,虽加研训痛斥,为无显效,为维系武林正气,正派清誉,兹将逆徒雷风逐出本派门户,自今而后,该逆徒非复本派弟子,若再有勾结yin邪,为祸江湖之举,祈我正派诸友共诛之,临书慌愧,言不尽意,祈大师谅之。雷风看完,说:“呜,师父,师娘,为什么要把弟子逐出黄衫派,为什么?”一尺说:“阿尼陀佛,少侠,你与灭绝崖上的人交往,原是不该。”“诸家正派掌门人想必都已接到尊师此信,传谕门下。你就算身上无伤,只需出得此门,江湖之上,步步荆棘,诸凡正派门下弟子,无不以你为敌。”雷风心想:当日在那山涧旁,灵儿也说过这一番话,此刻不但旁门左道要杀我,而正派门人也是人人以我为敌,当真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所。一尺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纵是十恶不赦的jian人,只需心存悔悟,佛门也是来者不拒。”“你年纪尚轻,一时失足,误交匪人,难道就此便无自新之路?你与黄衫派的关联已经一刀两断,今后在我少林门下,痛改前非,再世为人。”“武林之中,谅来也不见得有什么人来与你为难。” 雷风心想:大丈夫不能自立於天地之间,何颜向别派托庇求生,算什么英雄好汉。江湖上千千万万人要杀我,就让他们来杀好了。师父不要我,将我逐出了黄衫派,我便独来独往,却又怎地。雷风突然倒地跪拜,一尺说:“少侠请起,你是决意投我少林寺了?”雷风说:“不。在下既不容于师门,亦无颜改投别派。两位大师慈悲,晚辈感激不尽,就此拜别。”说完,转身离去。一尺说:“少侠,此事有关你生死大事,千万不可意气用事。”雷风大笑。一尺说:“阿尼陀佛,没想到这少年人竟然如此的泯不畏死。”雷风离开少林寺,心想:正派中人以我为敌,左道中人人人要想杀我。雷风多半难以活到今日,且看是谁取了我的命。哈哈哈。 雷风囊底无钱,腰间无剑,连灵儿所赠的那把剑也不知去向,当真是一无所有,在他的眼前,难道就只有孤独黑暗的命运?雷风心想:口好干,得喝点水。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赶来。只听为首的说:“我们快追,不要让他走了。”雷风回头一看,心想:想不到他们的消息如此灵通,这么快便找到我。众人来到雷风面前错愕,其中一人对雷风说:“你干什么?”雷风说:“雷风在此,要杀我便上吧。”众人错愕,那人说:“此人是个疯子,别管他。”说完,扬马离开。边走边说:“那厮不会抄小路,咱们就从这条大路追去。”雷风心想:原来他们是追拿另一个人。突然,又有另一人过来问雷风说:“喂,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老头子,这人身材壮健,腰间佩一把弯刀。”雷风摆手说:“没瞧见。”那人对手下说:“那厮不会抄小路,咱们从大路追去。”雷风心想:这些人一起去追寻一个白衣老者,不知为了何事?眼下正邪双方都要取我性命,我躲躲闪闪的,纵然酒宴残存,多活得几日,最后终究难逃这一刀之厄。这等怕得要死的日子,多过一天又有什么好处?反不如随遇而安,且看是撞在谁的手上送命便了。好,就去瞧过究竟。说完,跟着众人前去。 他来到一座凉亭时,只见那里已经有好多人了。只见凉亭里坐着一个白衣老者。雷风心想:这大群人追拿的只怕是凉亭中那个白衣人,但他们怎么只是围着凉亭,却不逼近去呢?只见这白衣人喝着酒。雷风心想:这白衣老者孤身一人,连兵刃也未携带,在群敌围困之下,居然仍是好整以暇的饮酒,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好一个硬汉子。只见老者突然放下酒杯,但只见众人立刻吓得向后退。雷风心想:这群人明明人多势众,但是面对亭中的老者,竟都显得步步为营,倒反似是被那老者围攻一般,真个好笑。行走江湖这么久,可从未见过如此豪气干云的英雄人物。只见雷风一跳,已经来到凉亭里,对着老者说:“前辈请了,你独饮无伴,未免寂寞,我来陪你喝酒。”雷风不知道老者姓名来历,不知何以有这许多武林中人要和他为难,更不知他是正是邪,只是钦佩他这般旁若无人的豪气,心中又起了一番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意。 老者说:“哼。”雷风说:“请。”只听外面一人说:“小子走开,别在这里枉送性命。我们奉灭绝天魔之命,擒拿反贼魔人。旁人若来滋扰干涉,教他死得惨不忍睹。”雷风心想:灭绝天魔之命?这些人原来是魔道中人,只见一人说:“这人是黄衫派弃徒雷风。”雷风一看,心想:啊,那是泰山派的道士,原来不只魔道教众,不少正派中人也来了。泰山弟子说:“雷风,你师父说你和妖邪为伍,果然不错。这魔人双手染满了英雄侠士的鲜血,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再不给我快滚,大伙儿一起把你斩成rou酱。”雷风说:“在下跟这位魔人素不相识,只是见你们几百人围住他一人,那算什么样子?泰山派几时又和魔道联手了?正邪双方一起对付魔人一人,岂不叫天下英雄笑话?”那泰山弟子说:“我们几时跟魔道联手?魔道追拿他们门下叛徒,我们却是替命丧在这恶贼手下的朋友们复仇。各干各的,毫无关联。”魔道中人说:“魔人,快跟我们去见教主,请他老人家发落,未必便无生路。你也是本教的英雄,难道大家真要斗个血rou横飞,好教旁人笑话吗?”魔人嘿了一声。雷风心想:原来他是从囚牢中逃出来的,连手上的铁链也未去掉。这人已无抗衡之力,我便助他抵挡一阵。糊里糊涂的在这送了性命便是。雷风对众人说:“这位前辈身上系着铁链,怎会跟你们动手?我喝了他老人家的好酒,只好助他抵挡强敌,谁要动他的,非得先杀了雷风不可。”魔人说:“小子,你为什么要帮我?”雷风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魔人说:“你的刀呢?”雷风说:“在下使剑,可惜就没剑。”魔人说:“你这人莫名其妙,好,我去给你弄把剑来。”说完,飞身向前,来到众人面前,一锁链已经将一人手中长剑震飞。众人大惊,只见长剑飞进凉亭。而魔人也已经坐在凉亭里,说:“长剑拿去吧。”雷风心想:这人藐视群雄,果然身有惊世武功。只见教徒齐说:“杀。”于是众人纷纷冲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