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骂师
重重叠叠的雨幕中,一个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挨地从远处走来,雨水将她的身影冲刷地淡如水墨,在她身后,拖着一头比她还要高大的瞪羚。 她一步步地走在雨幕中,头深深地低下,紧紧看着地面的双眼中,充满着一股森然的神色。在她的身体周围,一股强大的气息隐隐波动,搅动着雨水生出众多回旋的旋涡。 终于,她拖着那头瞪羚来到了那片圆形的青草地,然而却两眼一闭,一头冲着草地栽了下去。 泥巴房内,闪烁着一片彤红的火光,火光上,架着几块瞪羚rou,流着油光,溅到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林缘晨已然苏醒,在火光前烤着身子,两眼直直地凝视着面前的彤红之火,嘴唇紧闭。 “昱吉,别闷闷不乐了,既来之则安之,幸好我们这里有四个人,比小小飞霞当时一个人要好多了……”小玉在一边安慰道。 竹爷爷拿出一个酒瓮,砸到林缘晨身边:“孙女,喝不喝酒?喝酒暖身。” 林缘晨迅速抱起酒瓮,咕隆隆喝了几大口,喘了一口气,接着又喝了几大口。 “小七,醒来了就不说话,是不是怪外公让你去猎鹿?”外公坐在火光的对面,此时沉声问道。 “老头,你别自作多情了,她在和别人生气,和你没关系。”小玉用一根树枝戳了戳火上的瞪羚rou,漫不经心地说。 “那是和谁生气?说来外公听听。” 林缘晨仿佛一句都没听到,抱起酒瓮又是一通猛喝,半瓮酒下肚,浑身发出一阵燥热,脸上一片绯红,眼中显出迷离。 “还能有谁?她是在生张少通的气!” 听到张少通这三个字,林缘晨胸中一阵翻滚,带起一连串剧烈的咳嗽,眼中的迷离立刻消失,又换上一副森然之色。 心中恨意滔天,心念一动之下,笼罩在月之仙山上的水月向着苍穹中传出一阵强劲的神念:“张少通,我恨你!我此生此世不会与你双修,更不会与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耳鬓厮磨,执子之手!我恨你!” 这一声神念,向着整个紫月大陆播散开来,更是沿着天地信誓之力的牵引,一路传到了阳之仙山。 张少通此时正倚靠在一个悬崖边的山石上,仰着头将一个酒壶一饮而尽,烟雨迷蒙的双眼淡淡地扫了一眼天边的红日,酒入喉中,缓缓闭上了双眼。在他的脚边,横着七八个空酒壶。 冷不防的,阳之仙山上空,林缘晨的神念幽然震动,山上的弟子们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这神念有如一阵至幽深的寒风,震得人心中发冷。 张少通听罢,没有任何表情,依旧闭着双眼,待片刻后,将手中的空酒壶高高举起,向着悬崖下扔去,酒壶在空中落下,打了几个滚,口冲着海面,扎进海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阿爹,刚才骂山的人是谁啊?”张霏露抱着一张琴走到他身边,在他腿边坐了下来。 “你不认识……”张少通依然紧闭双眼,口中淡淡答道。 “阿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我知道,但什么是耳鬓厮磨,执子之手啊?阿爹,骂山的女子,是不是你在山外结交的心上人?” 张少通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显出一片空灵的萧瑟:“霏露,去找凯杰玩吧,阿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阿爹,自从你回来了以后,一直就躺在这里喝酒,都多少天了……阿爹,你总是一个人,不觉得烦么?不觉得闷么?” 张少通两眼又是一闭,沉默不语。 “凯杰,他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那奇怪的房子里了,再也没出来过,我去看过他好几次,可是里面都拉着帘子,我既看不见他,他也不回答我,不过我心里面却有一点点高兴。” “哦?为什么?” “因为听小吴歌说,凯杰这次肯定是和那女孩分手了,受了刺激,才会这样。不知怎么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听了以后,真的有一些高兴。” 听到这话,张少通心中终于强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痛,一只比例完美的大手往胸口抓了一把,然而另一只手中,却又出现了一个酒壶,一手拉过痛饮了几口,口中幽幽念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耳鬓厮磨,执子之手……” 张霏露抬起头,对着他凝神看了片刻:“阿爹,你怎么了?”
“阿爹没什么,那……你去找原彻玩吧。” “原彻不理我了。他和刚才骂山的女子一样,说恨我。”张霏露转过一张小脸,眼中流露着一股迷茫,“阿爹,御鸾叔叔,他和那个女孩成亲了么?” “没有,你御鸾叔叔生病了。” “生病?生了什么病?那个女孩呢?以后,难道还是要来到这里,拜阿爹为师么?”她纯真的心中经不住一阵紧张。 “嗯。”张少通提起手中的酒壶,一口气喝了个见底,又一次将酒壶高高地扔向了悬崖外。 张霏露抿着小嘴沉默,慢慢地,竟然从眼角滑落两行泪滴:“阿爹,霏露不喜欢你!”哭着哭着,抛下一句不喜欢你,头也不回地向着听海居飞去。 紫月大陆上,听到林缘晨神念的修士间纷纷议论开。 “张少通找了个女修结双修?” “看来人家还是被迫的。” “这神念是从哪儿来的?” “看方向像是月山上传来,此事不应该有假……” …… “这不是昱吉小姐么?她怎么?怎么又要和张少通扯上双修了?” “是啊,不是要嫁给风御鸾的么,怎么又出了个张少通?” “她要和张少通双修了,那我们少宗主咋办?!” “听声音像是在月山上,看来我们少宗主没希望了……” …… 大陆西南的丘陵地宫中,黄素琪站在地宫大殿青砖上,浑身瑟瑟发抖,向着身旁侍奉的女弟子大吼一声:“你们都听她说什么了?” 几个女弟子浑身一震,不敢出声。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耳鬓厮磨,执子之手,是这样说的么?!都说话啊!” …… 月山上,林缘晨痛骂完,即刻醉得不省人事,三人将她放在了土炕上,各自吃着烤瞪羚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