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痛彻心扉的洗礼
她喜欢被皇甫焱关心的感觉，喜欢皇甫焱看她的眼神，喜欢皇甫焱同她说话时的温柔细语，但偏偏，她却根本没想过给皇甫焱任何回应！ 没错，她在这个问题上就是自私！哪怕她始终不明白男女之情究竟为何物，也掩盖不了自私的事实！ 明明不想同皇甫焱结为道侣，却还想享受对方给予的关心。什么这是女人的通病一类的理由，全都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而她现在，当下，就是要彻底将自己剖开，哪怕再如何不堪，她也要好好看一看，最真实的自己，究竟是怎样！ 若说皇甫焱是琉璃最怨的一个，那萧凌天便是琉璃最恨的一人。 可是现在，琉璃却要问问自己，在此之前，她究竟是怎样看待萧凌天的？ 答案是怜悯，俯视一般的怜悯，根本没有将其当做与自己同一水平线的怜悯！ 先将他们之间的仇怨放在一边，这首先就是一种不尊重！ 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那时她觉得自己做的很好，觉得自己同萧凌天比起来是个好人，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萧凌天。她怀着这样傲慢不谦虚的态度，即使表面看起来谦逊低调，那也不过是假相！ 而正因为她，根本没把萧凌天放在眼里，对他怨恨的双眼视而不见，疏于防范，最后才会这样悲惨。如果当初她能正视对方，哪怕稍微用点心，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 哦，对了，她终于想起来究竟是谁刺瞎了她的双眼。 是龙宝儿！该死的！想到这个女人，她更是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耳刮！ 龙宝儿固然可恨，可当初龙宝儿与她一起在明心道君身边时，她看似事事都让着对方，但实际上呢，这就是一种最大的冷漠！ 为何要让着对方，究竟是真的想要替明心道君补偿她，还是……为了映衬自己的懂事？ 嘴上说着，龙宝儿是明心道君的亲人，她没有立场去说话，可实际上，这是否是在极力的推脱责任找借口？ 在这一刻，她必须承认，她不喜欢龙宝儿！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包容龙宝儿，而是选择排斥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如果当初她能接纳龙宝儿，她就不信龙宝儿会彻底倒向萧凌天…… 事实，就是如此…… 而她…… 蒙着双眼的白绸渐渐湿了，琉璃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从无声息的流泪，到小声啜泣，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愤怒，都像是破了口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疼！ 她真疼！ 要将自己从内到外全部撕裂开来，从头到脚否定全部，竟是这样的痛苦……可是，不疼、不痛，又如何能看清自己？！ 没有任何人，能够生下来就将万事万物看得透彻。非要像扒皮一般，将自己一层一层扒开，经受痛彻心扉的洗礼，才能将自己，将这个世界看得清晰。 人，正是要疼过，痛过，才能改变，才能成长，才能比过去，更加清楚明白！若是一直都自欺欺人，糊糊涂涂的过一辈子，又谈何把握自己，更谈何把握人生？ “老婆婆，老婆婆你怎么了？” 身边那个孩子急急忙忙的蹭过来，带着一股酸臭味道的小身子攀上来，小手胡乱在她脸上抹着，抹了一手的眼泪。 “老婆婆你别哭……你、你一哭，我也……我也想哭……” 那孩子说着竟也哭了起来，沾满琉璃眼泪的小脏手，又抹上了自己的眼睛。 霎时间，一老一小像是产生了共鸣一般，抱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时，那孩子的哭声突然一噎，紧接着，琉璃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突然被紧紧搂住—— “老……老婆婆！我……我……我好像……好像能看见了！” 琉璃的哭声一顿，那孩子猛地从她身上跳下来，撒欢般又蹦又跳的高声叫道：“呀，石头原来是这个样子，我的手原来是这个样子，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能看见了！他能看见了！ 他能看见石阶的青灰，能看见天空的碧蓝，能看见云彩的柔白，能看见小草的嫩绿，还有……眼前的老人沟壑纵横的脸，还有那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变成一朵朵绚丽的彩色火焰。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 那样的、那样的美…… 他忍不住再次扑到眼前这瘦弱不堪的老人身上，抱着她的脖子放声大哭，“老婆婆，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好多漂亮的东西，我……我……你一定是神仙对不对？对不对？谢谢你！谢谢你！” 琉璃一怔，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她将头埋进孩子散发着酸臭味道的小小颈窝里，哽咽道：“傻孩子，是我该谢你……你生下来就看不见，却还能活得这样坚强快乐，而我却是个懦弱的人。你说得对，人长眼睛是为了看见自己、看见别人，这样走路才能方便。 而我，却不敢正视自己，不敢看清自己，将一切的过错都推给别人，推给这个世界。你说得对，这里其实有很多漂亮的东西，可我过去却白长了一双眼，不曾珍惜过……” 刚说到这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琉璃连忙将脸一抹，在孩子耳边低声道：“乖孩子答应我，别告诉别人我的眼泪能变成小火花。” 孩子懵懂的点点头，那名叫谷丰收的侍卫，飞奔到琉璃面前，神色紧张的问，“主子，出了什么事？” 孩子似乎有些怕谷丰收，往琉璃怀里缩了缩，琉璃吃力的抱着他道：“我没事，只是遇到这孩子，觉得有缘，引动了伤心事罢了。” 琉璃很少一次说这么多个字，谷丰收愣了愣，见琉璃被那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压得几乎要躺倒的模样，连忙上前想要把他抱起来。 但他刚伸出手，却听琉璃抱着那孩子，以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柔和语气问道：“乖孩子，你的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