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死里逃生
次日一早,张老人动身进城。近午时分,老人家气急败坏地返回。劈面第一句话就是:“糟了!大事不好。” “老伯,怎么了?”他讶然问。 张老人凝视着他,久久方问:“小兄弟,你姓林,名是不是彦?” “咦!老伯……” “早几天是你到钦差府行刺梁剥皮。” “这……” “我好高兴。张老人兴奋他说:“你住的客栈已经被走狗们占住了。要不是我恰好碰上了一个朋友,向朋友打听消息,不然糊糊涂涂闯去,.岂不一切都完了?小兄弟,你的事已经传遍了府城,人心大快,虽然,你没有成功,但仍然乐坏了不少人。咦!捉拿你的榜文上说你年约四十,背部微驼……” “那是装的。”他笑笑:“天黑,不会露马脚。至于店家,并未见过我的庐山真面目。” ’ “那你的伤……” “被他们打伤的。没有药,我并不怕。又是,要拖许久才能复原,真糟。” “爷爷,过几天他们来查丁户,怎办?”一旁的小莲焦急地问:“大叔如果不能起来躲藏……” “那倒不要紧,随便往山沟里躲一躲,不会被人发觉的。”张老人颇有自信他说。 “过两天我便可以走动了。”林彦的话也充满信心。 他的修为已突破了练武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已修至可自行运功治伤的化境。可是,伤势太过沉重,短期间不可能痊愈,如果有药物相辅,便可提早复原。他本想请张老人进城检些药物应急,但身无分文,而且又怕张老人露了行藏,走狗们知道他受了重伤,可能派有爪牙在药肆里守候,风险太大了、他不敢让张老人冒险。 每天,他排除万难,克服无边的痛苦折磨,不断地运功自疗。三天后,渐有起色。 张老人想得不错,这一带山沟矮林处处,杂草丛生,人往草丛中一躲,前来作例行巡视的查丁户衙役,哪会想到有人在附近躲藏? 可是,张老人并未将意外计算在内。 这天黎明时分,犬吠声惊醒了张老人祖孙俩。棚屋中没有灯,他们只看到坐在壁角行功疗伤、似乎气息全无的林彦模糊的形影。 “丫头,今晨怎么有这许多狗在狂吠?”老人说。 小莲掀被爬起说:“也许是发现了狼。” “睡吧,今天我要去装吊索。林哥儿不能再拖了,没有rou进补是不行的。” “爷爷,那些狗比狼还要凶,万一吊索不管用,爷爷你……” “放心吧,爷爷会小心的,只要捉住一头,我们可以吃十天半月的。” 林彦已行功完竣,只听得热血沸腾,感上心头,情难自己。张老人不但救了他,萍水相逢,自身衣食困难,依然解衣推食帮助他度过难关,更冒被查获的无穷风险收容他,这份刻骨恩情,令他永生难忘。 他心潮汹涌,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成串滴下胸襟。 他的耳力已经恢复了,听到了别人不可能听到的声息,但并未介意。左右邻有几家棚户,也许是邻居们在活动呢,乡居的人早睡早起极为正常,有人活动毫不足怪。 天亮了,一声号角长鸣划空而至,引起了附近棚屋一阵sao动。 张老人一头钻出棚屋,微曦下,他看到左前方两百步外的永安村人影憧憧,只惊得血液都快凝住。 不但永安村四周有人,沿山沟两侧也有不少人放哨,刀剑的光芒一闪一闪地,看衣着便知道是督税署的走狗。 “天哪!不好了。”张老人脱口惊呼。 小莲扭头钻入棚屋,惊惶地低叫:“林大叔,赶快准备逃,从屋后爬出去……” 可是,已来不及了,不远处突然传来高亢的呼喝:“进屋里去,老头子,任何人都不许出来,不然格杀勿论。 张老人爬入,脸无人色不住发抖。 “怎么一回事?”林彦惊问。 “不知道。”张老人不住发寒颤:“四面八方都有人,可能是抓抗税,永安村又遭殃了。” “你们……” “我们不要紧,我担心你。” “我?他们…” “他们一定会来搜查,你……” “那,我走,我不能连累你……” “来不及了,哥儿。”张老人摇头惨笑,突然一咬牙:“只有一条路可走,你是我那逃走的次子张二,无衣无食大病缠身,回来归根的不孝儿子。” “我……” “记住,少说话,一切由我应付,好好躺下。” “老伯,我……” “不必多说了,由苍天决定我们的命运吧!”张老人惨然地说:“反正,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丫头你千万不可乱说话。” 好漫长的等待。永安村一片哭叫声,可清晰地听到车声、马嘶、叱喝、咒骂、鞭响等等刺耳的声浪。 “至少有三十个人被抓走,好惨。”张老人咬牙切齿他说:“总有一天,人们受不了,会和他们拼命的。” 这一天来得并不晚,二十一年后,延安府饥民王嘉允揭竿而起,开始进入流寇蹂躏大明天下的始动期,张献忠李自成崭露头角,断送了大明皇朝三百年大好江山。梁剥皮在陕西杀入无数,他的嗜好是抓人来剥皮取乐。李自成是陕西延安府的人,叛乱期间也酷嗜杀人以剥皮为乐。 不久,脚步声终于止于门外。 “里面的人都出来。”叫吼声像打雷。 张老人首先爬出门外,只感到心向下沉。远处的永安村栅外,被反绑了双手的人为数不少,正被大批税丁押着向府城动身,皮鞭声叱喝声,与送行的老少妇孺的号哭声相应和。而棚屋附近,散落着不少握刀携剑的税丁,附近的棚户都被赶出屋外,税丁们正逐屋搜查。站在他面前的共有三名佩刀税丁,另一人是永安村的一名甲首。
三四十步外,三个面目狰狞的督税署班头,正和两名钦差府的走*谈,似乎在商讨重要的阴谋。 “张伯,督税署的差爷来查户丁。”甲首苦笑着说:“戚家的老三和老七跑掉了,这几天你曾经见过他们吗?” “没见过、老汉好久没进村了。”张老人据实口答。 一名税丁指指小莲:“你家里就这两个人?” 另一名税丁正走向棚门。 “还有一个。”张老人机警他说:“小犬病重,无法出来应验。” “混帐!把他拖出来。”税丁怒吼。 甲首脸上变了颜色。另一名税丁冷笑着问:“张甲首,你不是说这一户只有两个人吗?怎么多出一个?” “这………”甲首直打哆咳,语不成声。 进入棚屋的税丁,已拖死狗似地把林彦拖出来了,往地上一丢,础冷笑。 “禀差爷,那是老汉的第二个儿子,逃匿在外两年多,昨天才返家,进门就爬不起来了。”张老人卑谦地诉说:“这畜生逃亡在外无衣无食,病重垂危才想到返家挺尸。老汉正打算今早向甲首投告…” “住口!他昨晚回来,你就该当时就向甲首申报。”税丁火爆地叫,转向甲首问:“你看是不是他的儿子?” “小……小的知道他的次子张二逃走在外,上面有案可稽……” “我问你这人是不是张二?” 甲首左看右看,迟疑他说:“小的不……不清楚,好……好像是,身材差不多。脸病得变了形,小的……” “先把他拖走,到衙门去问。”税丁向同伴发令、 一名税丁踢了林彦一脚,喝道:“站起来,走!” 林彦无法站起,但不得不挣着撑起上身。 “差爷天恩。”张老人哀求:“他病得太重,过两天,老汉叫他到衙门投到……” “不行!” 林彦吃力地站稳,吃力地迈出第一步。虎落平阳,他必须离开张老人跟税丁们走,以免累及张老祖孙。 “快走!”税丁催促他走。 他迈出第二步。真不巧,脚下是一个小土洞,一脚踏空,人向前一栽,砰然仆倒。 税丁一把揪住他的发结往上提,在他青灰色肌rou扭曲的脸颊抽了一耳光,怒喝道:“别装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