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故事（一）

    接下来的流程跟前一天差不多，等队伍集结完毕，就又开始了那雷打不动而又意味深长的晨练时间。

    晨练结束，王教官又与叶子走到了一起，这次徐连长却没有凑那个热闹，叶子估计徐连长这回正在寝室里小憩呢，关键还是昨晚的酒喝的有点凶猛。

    王教官与叶子凑到一起自然还是抽烟了。叶子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直接抛给了王教官一根。好烟虽然要省着点抽，但做人不能太吝啬不是？再说这烟也算得上是意外之财，怎么抽，叶子也不会太心疼。

    “话说，王教官啊，你是不是欠我的啊？刚才……”叶子开口道。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呢？”王教官低头把烟点着，却也不看叶子，叼着烟，四处看着。

    “哦，没有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叶子一点也不见生气，继续说道：“那我还是去找徐连长联络联络感情吧。都被人说成了兔爷还被蒙在鼓里，是应该去点醒他了。哎……这人啊，素质！”叶子摇了摇头，抬脚就要向着徐连长宿舍方向走去。

    “哎，哎，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王教官赶紧拉住了叶子的手臂，嘴里求饶道。

    “你错了？哪错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叶子故作疑惑的看着王教官说道。

    “大哥，我欠你的，我真欠你的，我还，我还还不行吗？”王教官哭丧着脸说道。

    “这年头，不都是债主是孙子吗？咋今天就成大爷了呢？”

    叶子嘴里喃喃着。听在王教官耳朵里却是另一翻滋味。这年头债主还真不是大爷，至于是不是孙子那就不知道了，但这年头，连长就是大爷，而且还不打折扣。宁惹师长，不惹连长，这是王教官他们整个连队都知道的事情。如果让徐连长知道了王教官的诽谤，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我还，我还，你就说怎么办吧，我看着办了。”王教官认命地说道，其实潜意思里还是有着那么一丝“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的意思在里面。

    叶子倒是没有听出王教官的话外之音，就是听出来了也顶多嗤笑一番，然后还是会把自己的条件说出来。这不，叶子也不看王教官的表情，兀自把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

    “跟你说过的，这次军训我是为了体验军人的生活，可没空当你的救生员，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个，是组织上的安排，你应该……”王教官打着官腔。

    “去你妹的组织安排，你就代表了组织？”叶子打断了王教官的话。

    “额，帮助同学，是一种美德……”

    “美德？美德能当饭吃？要美德，你自己帮去啊。”

    “那又不是我的同学，再说我还要训练其他同学，没空啊……”

    “那你就找我？”

    “这是组织……”

    叶子再次打断道：“好吧，现在我代表组织宣布，以后我不用做救火队员了!”

    “但你也代表不了组织吧？”

    “好吧，徐连长应该能代表组织了，那就找他评评理吧！”叶子再次作势要走。

    王教官赶紧拉住了他道：“好吧，好吧，我代表组织……”

    “OK，同意了，是吧，那就好了，一会见！”叶子再次打断道，说着也不给王教官反应的时间，兀自向着宿舍走去。

    “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一次！”良久，王教官才冲着远去的叶子喊了一句，然后才呐呐的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生活就像一部复读机一样，重复着的是单调与乏味。对于这样的生活，叶子却是甘之如饴，恬然自乐。叶子不是一个追求激情的人，他更希望的人生就好像陶渊明一样的寄情山水，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这么多年来的拼搏并没有让叶子有了那样豪气干云的雄心壮志，有的只是深深地疲倦。

    偶尔叶子也会想想，如果哪天自己的报复成功了，自己会怎样？继续着自己的辉煌之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叶子就赶紧否决掉了，虽然很现实，但已经不符合叶子的心意了。幼年时，也许会仰望着天空，用着那稚嫩而又坚毅的声音，向着某个人，向着整个世界，宣告着，承诺着什么。但那时太年幼，太幼稚，也不曾想过现实与幻想的区别，更不曾有过那许多许多的辛酸经历。现在长大了，明了了，也许那不是梦，也许那些都可以实现，但已没有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那已经垂垂老矣的思想，人虽年轻，却已没有了拼搏之心。

    如果没有内心深处积压的那股滔天怨气，也许叶子也会泯然众人，沉默于这滔滔人海之中。度过天真烂漫的童年时代，走过慵懒懈怠的少年时代，然后来到了一个二流学校，再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大学四年，最后更是走进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型公司里，挣扎着，拼搏着，最后蓦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也许到头来还会感觉后悔，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有的人能承受得起，而有的人却不可以。但对叶子而言，宁愿经历这些，也不愿承受现在与过去所承受的一切。哪怕，会后悔一辈子。

    有时叶子也会想，当所有的心愿都结束，自己是否可以急流勇退，隐于山，藏于水，过着一些平淡的生活。但叶子没敢继续想下去，一个人行为上的懈怠总是因为心理上的懈怠而引起的。这些想法叶子只能在自己真的可以选择的时候才能再想。

    有时，叶子的脑海中总会出现这样的一句话：“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那就都结束吧。”这样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却总是出现，挥之不去。也许没有这么想过，但潜意识中还是有一些轻生的念头。每每这时，叶子总会自嘲一笑。

    几乎就是昨天的翻版重复，例行的事情一个不落，额外的事情一个不少。叶子自认为强壮的身躯也不觉有点虚。二十来号子人的床铺等叶子都铺完也不由的喘了口粗气。而后叶子心里不由恶狠狠地诅咒起了王教官。

    如果王教官知道了叶子的不满，也会哭丧着脸说这是徐连长的吩咐。如果徐连长知道了，只会淡淡的说一句，士兵就是要给长官背黑锅的。

    当然，例行的短信叶子也不会少，但得到的回复只是一串大大的省略号。叶子也不在意，知道对面一定是鸡飞狗跳，脸上不由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也不管这个形容词是否合理。

    也许是王教官真的放过了叶子，这一整天也没有再让叶子送人去医务室，倒是苏心雅被几次指派去送人。叶子乐得自身自在，也不担心苏心雅这样还能累趴下，全身的投入到了军训当中。就这样，一天的军训在不知不觉当中过去了。

    吃过晚饭，叶子再次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倒也乐在其中。但好景不长，王教官就走了进来，直接把叶子叫了出去。

    叶子满脸疑惑的看着王教官，等着他说话。但王教官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前走去。叶子虽然满心疑惑，但只能无奈的跟着。心里到想着不知道王教官想要搞什么鬼。

    不一会儿的时间竟然来到的徐连长的房间外。

    王教官敲了下门，然后走了进去。叶子迟疑了下，也跟了进去。

    只见徐连长正坐在桌子旁边，手里夹着一根烟，烟灰已经烧了老长，竟犹不自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徐连长才回过神来，赶紧把烟头扔到地上，看着进来的两人。

    “坐！”徐连长淡淡的说道，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王教官赶紧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叶子左右看了看，径直坐在了床上。

    没想到徐连长却是一瞪眼，看着王教官厉声道：“我让你坐了吗？”

    王教官尴尬的挠了挠头，赶紧站了起来，呐呐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徐连长可有可无的挥了挥手，道：“没你什么事了，走吧。”

    “哦！”王教官垂头丧气的转身向外走去。走到叶子面前，竟对着叶子直眨眼睛。

    叶子哪能不知道王教官想说什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等王教官把门关上徐连长却看向叶子道：“来，这边坐。”

    叶子看徐连长的状态有点不对，也就没再开玩笑，听话的坐在了王教官刚才做的地方。

    徐连长也不废话，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东西，“砰，砰，砰！”放在了桌子上面。

    叶子顿时有点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