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大鼎和rou汤
村民们自觉地在鼎前排起队来，女人在前，男人在后，老妇人掌勺分配食物。她的手无比精准地斗量着鼎里的rou汤，每一勺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或许正是这一手本事奠定了她在这个穷苦的村庄的非同寻常的地位。每个女人都有满满一碗rou汤，男人则只有半碗，陆小青手里也被老妇人塞了满满一碗rou汤，这让她很是感动。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这一碗rou汤连两个铜板都不值得，但是在这个人人都饿得皮包骨头的落魄村庄，这一碗rou汤比任何珠宝都来得珍贵。 先拿到rou汤的村民也没有抢先享用食物，而是一个个回到了祈祷的地方，盘腿坐在地上等待其他人回来。陆小青也跟着人群回到原来的地方，她看见阿景面色阴郁地坐在她的旁边。陆小青愣了一下，随即觉得有些恼火，她也不曾害过阿景，平白无故被人厌弃，难道还要躲着对方不成，想到这里陆小青也不寻找其他位置了，就这样坐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阿景挨着她很近，几乎要贴在她身上了，这让陆小青有些不舒服。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可是阿景又靠过来了，陆小青只好就这样坐着，在心里把阿景想象成一块硌人的木头。 老妇人将最后一勺rou汤装进自己的碗里，她将勺子放回鼎中，回过身来，站在她祷告的地方。她将碗举过头顶，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感谢真神！” 一阵夜风吹过，让陆小青觉得有些寒冷，细细的风声呜咽，好像是女人压抑着痛苦的悲泣哭声。 陆小青学着大家将碗举过头顶，突然身边的阿景好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夺过了她手中的碗，咕噜咕噜两口把rou汤喝干净了。陆小青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阿景一双因为饥饿而凹陷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空洞得看不见一丝光明。 她的手放在高高鼓起的肚子上，脸色苍白。突然，她捂着胸口，浑身抽搐了一下，弯下了腰开始呕吐。 才喝下肚的rou汤吐了一地，其中更多的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和嚼不烂的棕色树皮。看到这些陆小青心里的火全消了，说实话她并不在乎这一碗rou汤，甚至根本不想喝下，但阿景确实比她更需要这碗汤。 陆小青帮忙拍了拍阿景的背，阿景很快就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她翻了个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周围的村民专心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把碗也舔得干干净净的，一点rou沫子也没有浪费掉。 那样的架势让陆小青看得有些怕会有人扑过来把地上的东西也舔了，陆小青扶着阿景，说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www.shukeba.com。” 老妇人走过来，对阿景骂道：“就你抢，吃了还吐，粮食就是命，你想饿死全村人吗？”之后她对陆小青说道：“你不要理她了，就三步路的距离还迈不动腿了。让她自己回去。你随我来，今天晚上你睡我那里，刚好有间空房。” 阿景推开了陆小青，默默地站起来向不远处的一间简陋的房屋走去，进了门以后头也不回地“碰”地一下关上了门。 “怪脾气，怪脾气，人人都对她好，却是块捂不热的臭石头，养不家的白眼狼。”老妇人一边抱怨一边带着陆小青往另一间屋子走去。老妇人的屋子比较宽大，而且有两间卧房，老妇人带着陆小青走进里面那间比较小的房间，从柜子里抱出几条打着补丁的薄被铺在床上，“以前我的小女儿睡在这间房子，后来啊，她走了，和她的两个jiejie一样，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不在这里遭罪了。我也没有其他亲人，就一直空着了。” 陆小青心里觉得哀伤，但是老妇人看起来并不伤心，陆小青说道：“希望她下一世能够无忧无虑。” 老妇人笑了笑，说道：“哪有下一世呢？人死了就消失了，喏，她的身体变成了泥土，灵魂变成了清气，融入了天地中去了。她无所不在，在天涯，也在我身边。等我死了，我们就回归了，变成了一体，在不分离。”她小碎步急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本子，上面写着，她捧着书递给陆小青，说道：“你还年轻，不晓得这些大道理，看看这本书就明白啦。” 老妇人递出小本子，陆小青伸出手接过，答应了她会好好研读。 接着老妇人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火盆，添了些燃烧的木炭，又在熏炉铺上了一把不知名的香草，很快令人安神舒适的香味就飘满了小小的卧房，她解释道：“山里蚊虫多，点上这个才不会挨咬。” “真是太感谢您了。”老妇人的慈爱让陆小青感到十分感动，在这荒芜的大山里将老妇人的手磨得粗糙得如同坚实的大地，但是她的内心依旧盛着春光的温暖。 屋顶上稀稀疏疏的茅草不能完全将屋顶遮蔽，透过屋顶一些细小的缝隙，可以看见深蓝色天空几颗中闪烁的星光。虽然陆小青已经筑基，即使不需要睡眠也不会疲倦，但是长久以来习惯了睡眠的她并没有刻意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萦绕鼻尖的属于草木的淡雅清香让陆小青彻底放松了下来，很快，她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月光如水，斜穿过半掩的窗户。朦朦胧胧间，陆小青看见一个怪异的黑影在屋子里晃动，那个影子好像一只打断了几条腿的巨大蜘蛛在黑夜中爬行。陆小青打了个激灵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睁开眼，看见一张惨白凹陷的脸悬在眼前。 是阿景，她松了口气，随即心里一股邪火蹭蹭蹭地冒了出来。任谁睡的好好的突然被吓醒都不会有好心情的，何况阿景自见面以来就对她不怀好意，大半夜的，悄悄爬进她的房间，还能是体贴地给她送夜宵不成？ 陆小青要开口说话，却看见一脸惊慌的阿景突然急急忙忙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发出了细小的嘘声，示意她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