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后来，冯俊生找到刘婶婶家也没跟上母亲和meimei，回到家中便一头碰见了他老婆的jiejie祝红琴，也就是现在子阳的母亲。见到阿秀的jiejie，冯俊生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孬头孬脑地迎上去抓住她的肩膀道：“秀，你怎么起来了，孩子呢？”

    祝红琴本来是含泪出来的，被他这样一弄倒搞得不好意思，便低下头看着冯俊生哭道：“我meimei她……死了——你到哪里去了？一家人现在都在找你。”

    冯俊生听这样说，便定睛看了看对方，于是知道自己错了。他也不加解释，就一头冲进自己的卧室，见到了满脸是汗却已经死去的阿秀，还有一旁不吱声的孩子，似乎也已经没了气了。母亲坐在一旁流泪看着刘婶婶摆弄着那个孩子。好容易听到孩子哇的哭声，刘婶婶擦了擦额头的汗疲惫地看着周围的人道：“小孩子保住了……”便哽咽着再没有什么话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出世的日子倒成了孩子母亲的丧期，一家人为着阿秀的死哭得死去活来的，那丧事全是老太太一手cao办，再没有对冯俊生有任何指望——老太太已经对他十分失望，以至于到死的那天也对他冷脸相向。

    冯俊生也是从那天开始爱酗酒起来了，或许因为经常酗酒的原因吧，他的话也开始比以前多了起来。开始人家对他还抱着可怜的态度，可是后来人家便厌烦了他了，总是嫌他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他那个二姨祝红琴是怎么看上他的，什么时候和他领了结婚证，至今却都是人们的一个谜。

    “你的姑姑为了你的出世也受了不少苦。”苏克文感叹道，突然嘴角就泛起了一丝笑意，“不过如果不是你的出世，我也不会认得你姑姑。”

    “哦？”子阳好像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什么？”

    苏克文也并不去理会子阳到底有没有在注意自己的话，随手冲了一杯碧螺春，端在手中。轻轻的水雾中，他细细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阿秀，也就是子阳的亲生母亲生子阳的那一天，因为哥哥对于找个接生婆这样的小事都推三阻四的，而且接生的还是他自己的儿子。冯美珍一气之下，自己立刻就跑了出去，随后她的母亲赶来的时候，她也不加以阻拦，任由母亲陪着自己。

    “哼！”老太太气哼哼地说着，“让我这个老太婆去找人，大雪里跌死了看你回头怎么和人家说。”她很不满意自己儿子对自己和生病的女儿拼命出去找人却熟视无睹的样子。

    冯美珍本来就被她的哥哥弄得一肚子都是火，听母亲这样唠叨着，于是皱着眉头冲妈喊道：“妈！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一个人也可以。非要跟着过来，还颠三倒四地乱说一气。”

    老太太见女儿这样说自己，便气着想上前辩白。但想了想后，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忍下气，默不做声地跟在女儿后面。冯美珍本来就有气，这回走得更是飞快，害得自己的母亲在后面一路小跑着。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冯美珍的身子一下子就陷下去了。她立刻就慌张起来，喊着：“妈，别过来！”

    “啊哟！”老太太叫道，“莫不是走到排洪沟里去了。漫天雪地的，哪里就分清哪对哪呢？”

    “你还在说什么风凉话，我还死不了，你先去叫刘婶婶再说，别误了事，闹出了人命。”冯美珍又气又冷，两只脚早灌满了水。对于哥哥的态度，她感到很失望。在陷入沟中后，她索性就想：冷死了就死了，也不至于看着他就生气。

    “不行，留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老太太焦急地走过来。

    “妈……”冯美珍几乎歇斯底里起来，如果不是大雪的阻挡，那身体恐怕要陷下得更厉害，“你到底要不要去啊。”

    “那个谁，有什么要帮忙的么？”突然间就有个声音在一旁响起来。美珍母女冲着那个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围着白长围巾，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从村外的路上进村来。

    那个男人就是苏克文。他本来是要乘着大雪老远来村里游览雪景的。好不容易走进来，他就听到了冯美珍的喊声。见到美珍母女的困境，见到雪窝里可怜巴巴的冯美珍，他顿时就生出了救美之心，于是对冯美珍的母亲说他可以帮忙，又让老太太自个先去办重要的事情。

    “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吧？”他看着冯美珍看母亲的神态，顿时就明白了什么，“阿姨，你放心，我来帮她脱离困境，有什么事情您先去忙吧。”

    老太太巴不得这一声，忙屁颠儿跑开了。冯美珍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毫无顾忌地将自己从雪窝里抱出来，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后来这个男的居然主动要在这个村子里“小住”几天，借机和美珍靠近。美珍回校后，他们之间也经常联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冯美珍年亲的心就被这个男人打动了。后来，苏克文也承认自己当时的心理就是本着英雄救美的，至于和冯美珍的恋爱，本来却是玩玩的态度。

    “你姑姑的楚楚可怜，让我对她产生了真情。”苏克文说道，“我在你的母亲去世一年还没满的时候便和你姑姑结婚了。你姑姑是不想在家呆下去了，所以一毕业就嫁人；而我呢……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结婚。”他想了想，突然就笑了。

    “苏。”冯美珍开了房门，走了出来，“我……”

    冯美珍摇摇戳戳地从房间走了出来，一边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似乎感到全身很不舒服。

    苏克文见状，匆忙停止了和子阳的谈话，跑到妻子的身边，带着责备兼有关怀的语气说道：“天还热得很呢？你身体不舒服就待在房间休息好了，我会不时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