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同的信念

    阿席达卡推开帘子，随着黑帽走进了那座朴素的小屋。里面的景象让阿席达卡不由得大吃一惊。

    大量浑身缠绕着绷带的伤员正在不断地工作着。有的人磨铁、有的人构型、还有的人在把几大块的模具给组装起来。

    “这是……？”阿席达卡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准备向黑帽问道。

    黑帽不等阿席达卡发问，径直走到一个停止做工的伤员面前问道：“怎么样？东西制好了吗？”

    伤员把手上已经组装好的新型枪械递给黑帽，一边介绍着这把奇怪的石火矢。

    “这是采用西方技术制成的石火矢，威力非常大。甚至可以崩开岩石！因为制作难度相当大，所以只赶制出来这一把。”

    黑帽把手上的新型石火矢摆弄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稍微有些重了，可以改进下吗？”

    “对于黑帽大人来说，这完全不算什么吧？”伤员对于黑帽的建议有些不解：“不能再轻了。如果再削下去的话，铜锡就要掉落了……难道黑帽大人您想量产这种新型石火矢？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这么用着先吧。如果可以的话，让这里的女人也能用上吧。”黑帽扛起那把新型石火矢，稍微测量了下精度。接着朝一旁的阿席达卡示意道：“这是专门研发的新型石火矢。华夏那边传过来的石火矢既笨重又不好用。但这种新型石火矢的威力足以轰开士兵的盔甲和妖怪的皮毛。”

    “真是厉害的武器啊！这样一来保卫炼铁堡就不成问题了。”伤员笑着打磨着手上的磨具，虽然病痛不断摧毁着他们的身体，但是意志仍然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黑帽朝赶工的众人道歉道：“实在是对不起，让你们赶工。等会我会让人把酒菜送过来的。”

    见状，阿席达卡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朝黑帽质问道：“你已经夺去了野猪神的森林，并把野猪神变成了邪魔神，如今你还要制造石火矢来引发更多的诅咒和仇恨吗！”

    “很抱歉，那枚弹头的确是我打出来的，野猪神要诅咒的话，就诅咒我好了。不应该把你牵连进来。”

    阿席达卡强压下的怒气再一次上涌，右手寄居的诅咒因为黑帽的话语再一次被触动。痛苦和怒气不断充斥着阿席达卡的内心。

    下一刻，那只不断膨胀的右臂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自己扭动起来，然后把阿席达卡腰间的砍刀给强行抽了出来！

    阿席达卡的举动把伤员们吓得瘫倒在地，但黑帽仍然神色如常地望着阿席达卡。

    虽然愤怒至极，但是阿席达卡并不想乱造杀孽。于是再度强行把砍刀给按了回去。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跟右手的诅咒角力起来。

    黑帽看着阿席达卡死死地按住抽动的右手，不由得轻笑道：“你的那只右手想要杀死我吗？”

    “哪怕没有诅咒，我也想杀死你。但是我不会因为诅咒的缘故而取下你的性命。”阿席达卡压抑着怒气的面容毫不忌讳地对着黑帽，周身不由自主蔓延出来的杀意让黑帽知道阿席达卡所言非虚。

    阿席达卡的右手疯狂扭动着想要拗断黑帽的脖子，但是阿席达卡仍然死死地压制着右手让它动弹不得。

    “这么说，你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才肯罢休吗？”黑帽依然不动声色地望着状况不对的阿席达卡，语气变得有些冷淡起来。

    “黑帽大人……贤者大人他有话和你说……”靠坐在角落的伤员有气无力地对黑帽喊道。

    而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一个浑身上下绑着绷带看不清面容的人躺在席子里，此刻正艰难地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黑帽大人。那位年轻人是正确……”细若蚊声的话语从席子内传出，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古稀老人。

    席子里探出一个被绷带捆绑地严严实实的头，朝阿席达卡轻声道：“年轻人……我也是被野猪神诅咒的人。我非常明白你的痛苦和愤怒……”

    诅咒已经蔓延这个贤者的全身上下了，再过不久这位老者将会死在这诅咒之下。但是这个命不久矣之人却挣扎着爬起来朝阿席达卡请求道：“咳咳咳……年轻人，我同情你。但是请不要杀死她……黑帽大人是唯一一个把我们当做人看待、善待我们的人。”

    说着，贤者绑着眼睛的那段绷带不由得湿润了：“只有她不畏诅咒和疾病，亲自清洗我们腐烂的皮rou，为我们包扎伤口……只有她……”

    说完后，贤者不再剧烈地咳嗽，而是剧烈的喘气，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折磨着阿席达卡的心。

    一旁的伤员俯下身朝贤者劝道：“贤者大人……请不要再激动了……”

    “人生本来就是苦痛的……我们不断诅咒着人间……诅咒着世人……但我们仍然想活下去……”贤者的话语再一次从席子内传出，阿席达卡沉默了。

    “请怜悯可怜的大家和我……赦免黑帽大人的性命吧……”

    贤者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寂下来，包括压制着右手的阿席达卡。

    虽然阿席达卡自己已经遭遇了如此的不幸，但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因自身的诅咒而去加害于人呢？那和凶暴的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哪怕阿席达卡如此憎恨黑帽，但是黑帽一死的话。在这屋子内的可怜人只会变得更加地不幸。

    仇恨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至少不会是最为正确的那一种。

    阿席达卡叹了口气，右手的暴动再次平息下来。

    “我不会加害于你，但是请不要再造杀孽，带来更多的罪过。否则接下来惩罚你们的将会是森林本身。”

    阿席达卡告诫的话语没能让黑帽产生一丝的犹豫，反而让她大笑起来：“哈哈哈！人类可不会怕什么森林！”

    意料之外的失败，阿席达卡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放在黑帽的领导者位置上来说，这种说法的确没什么错误的。但是这种对森林无止境的破坏只会造成更大的恶果。

    沉默的阿席达卡没有反驳，推开门走出黑帽的府邸。月光静静地照耀在阿席达卡身上，使他不由得想起森林深处的那位山犬少女。

    【“走。”】熟悉的话语似乎再一次传来，但阿席达卡只是低头握了握自己的右手。

    右手已经开始无法动弹了，再这样下去右手只可能残废，然后诅咒沿着骨髓深入进全身。届时等待阿席达卡的只有死亡。

    “走吗……？”阿席达卡迷茫着，痛苦地自语道：“我还能走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