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决裂
洛嫔果然是行动派，听了秦嬷嬷的建议，也不顾前脚才跟洛谦荣与洛鸿轩父子闹得很僵，当即就派人回了洛家。 洛鸿轩空手而归的事私底下已经在洛家传开了，大家现如今都确认，洛家那位风光了半辈子的贵妃娘娘要跌入尘埃了。 与之相反，以往大家都不放在眼里的洛家十三却要向后位发起冲击。两相比较，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洛家人被水中月般的后位给冲昏了头，以三老太爷为首的激进派纷纷请求老太爷允许家族中的弟子出去为洛嫔四下奔走，联络朝臣，支持洛嫔。 洛老太爷的态度仍旧很暧昧，他虽没明白答应三老太爷的要求，但却对家族中子弟们的各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是默许了大家的做法。 洛鸿轩没料到自己最尊敬、最崇拜的祖父会在紧要关头做出这种事，他怒气冲冲地说：“祖父，你这样也太让姑姑寒心了。她深陷囵圄，你们不帮助她，反倒为十三四下奔走！” 洛老太爷不为所动，睁开一只眼，瞟了一眼洛鸿轩道：“你说，我们洛家能在京里站稳脚步的依仗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洛家根基浅，子弟不成器，在朝中并无大的建树，虽不少人做官，但都是一些没有实权的闲职，而且几乎都是六七品以下的低级官员。说到底，洛家靠的还是皇宠，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皇帝独宠洛贵妃，洛家才能在京中众达官贵人中占据一席之地。 洛鸿轩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黑瞳中的神采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的火焰，逐渐暗淡下去。 洛老太爷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你姑母是我的女儿，她落难，我就不心疼吗？但我除了是你姑母的父亲，还是洛家的族长，得为整个家族的前途考虑。皇上现在厌弃了你姑母，若我们还因此跟皇上对着干，那洛家就完了www.shukeba.com。” 这理由似乎无懈可击，洛鸿轩找不出理由反驳，他张了张嘴，弱弱地辩解道：“可十三呢？既然祖父心如明镜，那也该清楚，十三是争不过淑妃的，你为何对叔伯们的行为听之任之？” 洛老太爷摇了摇头，指着洛鸿轩脑门循循善导：“傻孩子，这事咱们不求结果，只求过程！” 洛鸿轩明白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十三看的，目的不外乎是取得她的信任。 十三一直对家里把她送给顾容的事耿耿于怀，若是这次洛家的费心奔走能获得她的谅解，以后洛家在宫里仍旧有人，旁人仍旧不敢轻看洛家。 而且此事也能让皇上看到洛家的态度，这样即便最后姑母的处罚不轻，看在洛家及早跟姑母划清界限的份上，估计皇上也不会重罚洛家。 弄清楚了这一节，洛鸿轩突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脑子轰地一下炸开，瞬间便明白了洛老太爷所有的打算。 “我去宫里探望姑母也是在祖父的预料中吧，祖父之所以不明确表态支持叔伯们的行为也是防着姑母东山再起吧。若是姑母真的能重新站起来，祖父是不是又会让孙儿去宫里找姑母，或者我们祖孙去仁和宫声泪俱下的表演一番？祖父还真是算无遗策！” 洛老太爷听到他话中nongnong的嘲讽意味，眉头微蹙，不悦地说：“鸿轩，你身为我最器重的孙子，你该明白我这都是为了族里！” 一句为了族里，就可以抹杀掉他们对族里姑娘们的所做作为吗？就可以随意牺牲掉他的姐妹姑母么？需要的时候拎出来用一用，没用的时候弃若敝帚。 洛鸿轩自嘲一笑，失去了往日里对洛老太爷的尊敬，语气坚决地说：“祖父，洛家的女儿是人，不是物件！若是当初我拦着你们，不让你们把十三送给顾世子，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我已经做错了一次，绝不能一错再错。” 说罢，也不顾洛老太爷暴突的骇人眼神，脚步坚定地走出了洛府。 徒留洛老太爷一个人在家里气得捶桌子：“迂腐，妇人之仁！” 头上秋雨绵绵，路上行人稀稀，洛鸿轩一怒之下冲出了洛家，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望着街道两旁青砖瓦房上升起的腾腾青烟，他的心中充满了迷茫。 那个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家，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可除了那里，他又能去哪儿呢？ 洛鸿轩停下脚，在雨幕中站了半个时辰，直到浑身都淋湿了，他才终于抬起脚步，往翰林院的方向而去。 当天晚上，洛鸿轩直接歇在了翰林院。 他的伤本就没好彻底，又淋了一下午的雨，夜里就发起了高烧。石良急得手足无措，匆匆去寻了一个大夫开了药，连夜熬给他灌下。 也不知是洛鸿轩的身体太差，还是这大夫是个蒙古大夫，医术不行，及至下半夜，洛鸿轩的烧不但没退下去，反而愈加严重，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了。 石良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地跑出衙门，往洛府的方向而去。 只是翰林院与洛府一南一北，相距甚远，这晚上也没有马车之类的，石良跑了大半个时辰都还没见到洛府的影子。 他一着急，不小心撞上路上一块凸起的小石头，整个人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扑了一身的泥和水，手心也被粗粝的地面给磨破了。 石良浑身狼狈，再想起孤身躺在翰林院病得昏迷不醒的大公子，他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突然，头顶的雨水止住了，石良诧异地瞪大眼，只见一双青色的短靴踩在离他的头一尺远处。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刻板的脸，若是寻常见了这张面孔，石良一定会吐槽一句无趣，但这会儿他却由衷地感谢老天爷让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他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也不管浑身的泥水，一把拽住顾青的袖子，死死地盯着他，恳求道：“救救我家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