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推脱
第二日早朝，大臣们奇异地发现，即便是长州、星州百姓造反，工部、户部问题悬而未决，但皇帝的心情却出奇的好。 朝堂上，昨日还如黑面煞神附身的皇帝今天满面笑容，让一干原本忐忑不安的朝臣们如沐春风。 朝事议到一半儿，虽屡屡有不大好的事情上奏，但皇帝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仍旧全程面带微笑，悉心听取臣子们的意见。 观察了半天的奉尚书心稍安，等前一位大臣禀完事后，他立即站了出来，大声道：“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梁仁宗一看见是奉尚书，黑漆漆的瞳仁中闪过一抹阴郁的情绪，音调也降低了两分：“准奏！” 奉安忽略了皇帝的脸色，旧事重提：“皇上，微臣昨天回兵部，连夜调查了清河卫、长州卫两卫十年来的财政拨款和各项开支，发现里面有不小的问题，请皇上过目！” 说罢，恭恭敬敬地递上他昨晚连夜准备的奏折。 看来奉尚书是有备而来，他今天准备的资料明显比昨晚给顾容看的还要详细，时间也追溯到十年之前。 顾容估计，昨晚奉尚书离开安国公府后并未回家，而是去了兵部调查他上任之前的资料。 这人平时虽犯了不少小糊涂，但关键时刻还是蛮靠得住的。顾容不由得对奉尚书高看了一眼。 但梁仁宗明显不这么想，他盯着奏折一目十行，越往下翻脸色越阴沉。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奉尚书，这人傻不傻，明知道皇帝不想谈这事，他偏偏还要提起。 “奉安，你怀疑清河卫、长州卫的将士疏于cao练，武器铠甲损坏严重，可有证据？”皇帝气得直呼奉尚书的名字。 奉尚书语塞，他怀疑的证据都写在了奏折里，皇帝看不见吗？还这么问他，显然是不任何他根据往年的数据进行的各种推理。 瞧奉尚书孤立无援地站在正中央，顾容微叹了口气，站出来道：“皇上，微臣也有事要禀奏！” “哦！”皇帝啪地一下把奉尚书的奏折按到了案头上，挑眉和颜悦色地看着顾容，“你说！” 明显是想借新的事情把奉安启奏的事带过。 奉安察觉到皇帝对各地卫所的问题似乎极其抵触，他不由得担忧地瞟了后侧方的顾容一眼。他既担忧顾容临时打退堂鼓，不再声援他，又担忧他站出来触怒皇帝，惹皇帝不高兴，影响他的前程。 不管奉安心绪如何复杂，顾容都从容坚定地站了出来，双手奉上奏折，在小太监把奏折递上去的时候，顾容也没歇着。 他微垂着眼，眉眼间一片温驯，但说出的话就没那么中听了：“皇上，微臣逾矩，昨日请求奉尚书把户部近五年来拨款给清河卫、长州卫的卷宗调出来供微臣调阅，通过卷宗，微臣发现，近五年清河卫每年拨下去的银子只有五万两，长州卫四万八千两！” “而这两卫分别有一万人和九千人，按每人每年四两银子的年俸计算，光是将士的俸银就分别达四万两和三万六千两，实际上将官的薪俸远不止这个数。此外，两卫每个士兵每年的伙食按照……这么一算，上面的拨款只勉强够两卫士兵的吃饭和俸银，根本无法维持正常的训练和武器更替！” 顾容的话音刚落，左前方的晋王突然站出来大声道：“皇上，微臣不同意，西北军总计三十万人，每人俸银每年都有十两银子，但户部每年拨给西北军的军饷只有四百万两，若按顾世子所言，西北军也根本没法运转了www.shukeba.com。” 闻言，皇帝放下奏折，不悦地目光望向顾容：“你怎么说？” 顾容躬身不疾不徐，见招拆招，同时先给晋王上了一记得眼药：“晋王对西北军的军务还真是了如指掌！没错，晋王所言的数据皆属实，不过晋王还忘了一件事，西北地广人稀，因战事频繁，外地百姓皆不愿迁入西北，留下了大量的荒地。大历十二年，为减轻国库的压力，宣帝下旨，在西北实行屯田制度，允许西北军在北地开荒屯田。” 宣帝是大梁史上第三任皇帝，素有贤名，在他任上，大梁吏治清廉，百姓安居乐业。他开创的戍边屯田制度既缓解了大梁的财政压力，同时又给了西北军壮大的机会。 这些年西北军的地位之所以如此特殊，一方面是西北军成功地把北夷拦在了国土之外，另一方面也是西北军自给程度较高，至少在粮食上基本能内部解决。 近年来，大梁赋税收入锐减，国库空虚，户部给西北军的拨款屡屡减缩，但西北军仍能巍峨不动，这跟屯田制度分不开。 梁仁宗这辈子接触的军务极少，很多都是浮光掠影地瞟了几眼，因此对顾容与晋王的说辞，他都觉得有理，但他的心中明显更偏向晋王一些。 上位者多少有点自大的毛病，梁仁宗也不例外。即便他也认同奉尚书和顾容所言，清河与长州两卫都有些问题，但同时他也相信，即便两卫的士兵是条虫，但要对付那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再容易不过。 因此他也没把顾容与奉尚书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见这两人一直揪着这问题不放，他心生不悦，干脆把奏折拍在桌上，直直盯着奉安：“那奉尚书有何高见？” 这话讽刺意味太浓，奉尚书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但他仍旧没有退缩，固执地说：“微臣认为，应先给两卫发放武器铠甲等物资，同时派出一支精锐之师协助两卫平乱！” 要求还真不低，梁仁宗唇角微勾，望向户部左侍郎姜儒的方向，淡淡地说：“姜爱卿你怎么看？” 户部现在就是一团烂摊子，因为尚书被撤职，现在姜儒接过了这个烂摊子。姜儒正愁呢，眼看皇帝也不赞同奉安，他立即跟着叫苦：“皇上，此次东南大地动，南方五州的赋税都收不上来，赈灾又耗去大量的钱银，户部，户部真是拿不出银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