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阳谋
自从皇帝钦点顾容跟随他前去泰山祭天后,顾容悠闲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因为最近朝中动荡的原因,皇帝此次前去泰山祭天只带了少部分臣子,除了主持祭祀的太常寺官员和几位位尊却无实权的老臣,余下的就是顾容这种初入官场的青壮派。 顾忌着星州等地地动,国库不丰,此次皇帝出现轻车简从,只带了一千侍卫,两百宫人,加上官员和各位官员的随从车夫,总共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 虽然一切都尽可能从简了,但皇帝出行怎么都不可能是小事。顾容每天都还是被太常寺的那群老家伙拉去,又是商量路线,又是安排沿途落脚的地点,通知当地的官员…… 偏偏每件小事这些老家伙们都要扯一顿,就拿要不要通知当地官员这事来说,他们就为此争执了整整一个下午。 要顾容说,这么大一队人马,沿途的官员怎么可能没听到风声,最后这些人肯定还是会跑来的,何不提前通知他们,大家也好有个准备。偏偏太常寺寺丞青宏方非要说这样太过扰民,几个老家伙就这屁点大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 “世子,厨房已备好了晚膳!”锦书替顾容解下挡雨的披风,又捧了一盏热茶过来。 顾容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胃,这才放下茶盏道:“好!” 跟那些老家伙磨了一整天的嘴皮子,他确实饿了。 顾容到了饭厅刚坐下,筷子还未动就瞧见一道黑影从窗户口闪过,接着来人大喇喇地走了进来,拍了怕身上的雨珠,很是自觉地坐在顾容对面,扫了一圈满桌的食物,笑道:“虎皮rou、盐水鸭、蟠龙菜、珍珠翡翠白玉汤……不错,不错,一个人吃饭不香,我陪你吧!” 顾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他也未免太自觉了一些,主人都没发话,他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不到半刻钟,桌上的荤菜已清空了一半。 “你几天没吃饭了?”顾容无语地问道。 傅越吃了个半饱,终于放缓了速度,诉苦道:“别说了,好几天没吃饱了,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顾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他不可能是吃不起饭的人,看他的样子,除了衣服上沾了些雨水,也丝毫不显狼狈,显然他最近应该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为何会吃不饱? 察觉到顾容打量的视线,傅越也放下了筷子,笑看着他道:“你为何不吃?” 顾容无语地扫了一眼桌上被他吃了一半的菜,淡淡地说:“我不饿,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傅越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点了点。 “户部、工部的事你不觉得闹得太大了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傅越,到此为止吧!”顾容语重心长的说。大理寺、刑部还在彻查此案,越来越多的官员卷入其中,当今圣上又不是杀伐果决的明君,这么闹下去,真不知如何收场。尤其是在这时候,皇帝又一意孤行,非要去泰山祭天。 傅越微微倾身,双目直视着顾容,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忧心什么!不破不立,户部和工部从根子上就已坏掉,这样的蛀虫留着无益,你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不会掀起大波澜的!” 顾容无语,没看见京中百官都人心惶惶了吗?这都不叫大波澜,什么才叫大波澜。 罢了,这人心意已定,跟他多说无益。顾容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下起了逐客令:“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饭吃了,事情谈完了,你可以走了!” 傅越对顾容的冷脸视若无睹,双眼一眯,凑到顾容跟前,笑着说:“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关于你的,想不想知道?” 这不是成心勾起顾容的好奇心嘛。顾容偏不如他的意,蹭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说:“不想!” 傅越也跟着起身,走到顾容旁边,面朝窗口,望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径自道:“皇上准备把端和公主塞给你!” 顾容终于拿正眼扫了他一下,挑挑眉,不置可否地说:“是吗?”
皇帝有这样的心思不稀奇,只是他赐婚自己就不能抗婚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瞧顾容一点都不把此事放在眼里的模样,傅越突然开怀地笑了起来,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顾容的肩:“端和公主长得三大五粗,毫无女子家的贞、静、淑、贤,真是委屈顾兄了!” 这话说得好像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子,跑不了了似的。顾容侧身避开他的手掌,不咸不淡地说:“多谢傅兄关心,此事顾容心中自有定夺!” 这是不要傅越多管闲事的意思了。 傅越也不恼,笑了笑,乐呵呵的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说罢冲窗外招了招手,义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举起一把黑伞罩在傅越头顶。 傅越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忽略了顾容的冷脸,和和气气地说:“下次再来看你!” 说罢,挺拔的身躯已踏入雨帘中,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院门,消失在黑色的天幕中。 出了安国公府,大街上空无一人,义嘉撑着伞,紧紧跟在傅越身后,小声说:“公子为何要提醒顾世子,他有了防备,此事岂不是更难成了?” 傅越轻轻一笑,愉悦的声音穿透雨幕落入义嘉的耳中:“顾容此人生性多疑,即便我今天不说,但只要出发那天见到端和公主,他就会猜到皇帝的心思。现在我提前把这事说破了,他早早的就知道了这事,到了那一天,他反而不会这么戒备了!人的神经总不能一直紧绷不是?” 义嘉不大赞同这一点,他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一点:“万一顾世子提前做了准备,或是又弄出一个未婚妻怎么办?” 傅越莞尔一笑,突然停下脚步,摊开掌心,一根细细的发丝躺在他的掌心,他把发丝凑到鼻端,轻轻嗅了嗅,胸有成竹地说:“到时就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