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反思
同一时间，皇宫内还有一人睡不着。 端和公主站在窗口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夜空。 良久，木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她侧身看了来人一眼，然后道：“刘公公，可有消息？” 刘公公甩了甩胳膊的拂尘，笑得很是得意：“当然，老奴办事，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端和公主蹙眉，提醒他：“说重点。” 这人，哼，若不是瞧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宫几个月都不被人发笑，自己哪会看他的脸色行事。 刘公公收起心里的不爽，开始直叙今晚调查的结果：“殿下，这孙尚明之所以反水，应该是与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十年前宫中出了一件轰动的大案，当时的太医院院使因此被抄了家，但这个案子一直是宫中的禁忌，所有知情人都被封了口，不过老奴从多方渠道得知，应该是当时的太医院院使给皇上下了秘药。” “皇上的身体以前虽不是顶好，但还过得去，自那之后就差了许多，每年都要在病榻上躺好几个月。至于当年才六七岁的顾容为何会知道这事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这人说得含糊不清，说了跟没说没啥区别还敢在她面前夸海口，端和公主心里很是不屑，不过现在还用得着他，不是翻脸的时候。 她点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了他的话，接着问道：“那梅嫔滑胎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听说是吃坏了肚子……”刘公公支支吾吾的。 端和公主明白了，这人手中势力有限，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也不介意，挥挥手，打发了他：“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做奴才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刘公公如何看不出端和公主对他的不满意，他垂下眼，退出了听风阁，心里却寻思，李总管在宫里苦心经营二十载，人脉无数，白白便宜这丫头了，自己怎么也要捞点好处才能跟她撇清关系。 刘公公退下后，端和公主并没有睡觉，她仍旧如先前那样，安静地站在窗前。 良久，当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一个拎着篮子的小宫女匆匆而过，及至窗前时，她突然从篮子里抽出一个水晶瓶搁在了窗台上：“端和公主，您的花露！” 接着也不管端和公主要不要就行色匆匆地走了。 端和公主拿起水晶瓶，这才关上了窗户。 屋内，烛火只剩下最后一点蜡在垂死挣扎，端和公主把水晶瓶往桌上一搁，然后从瓶底掏出一张纸条。 看完后，端和公主忍不住冷笑。皇帝还真是活该，贪图享乐，命人制那极乐之药，最后差点吃死了自己，却怪到当时的太医院院使身上。不巧的是，其中含毒的石硫磺实则是孙尚明添加的，不过他背靠洛贵妃，洛贵妃给他抹去了这段，因此逃过一劫。 顾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陈年秘辛，一直铭记于心，然后在这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当年太医院的院使因此被判了个谋逆之罪，株连九族。孙尚明担心翻出此事会牵连家人，这才故意假装医术不精。 毕竟医术不精顶多死他一人，若是幸运，或许还能保住一命。但若跟谋逆扯上关系，全家老小都难逃一死。 可惜孙尚明低估了洛贵妃的狠辣，端和公主手中的纸条最后一行写着：孙尚明已于昨晚寅时一刻“自尽”于天牢中。 此人助纣为虐十余年，多少妃嫔宫人未出生的婴孩遭了他的毒手，死了也是活该！ 端和公主把纸条凑到烛火旁边，火焰腾腾跃起，纸条转眼间就化为了灰烬。 这时，天已大亮，端和公主却毫无睡意。 昨晚之事暴露了她一个很大的短板。 她虽有不少助力，但到底不是在这个圈子中长大，对宫中之事，对官场之事知之甚少。 不像顾容，虽然顶着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号，没进入官场，但这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皆逃不过他的耳目，甚至连许多官员的**把柄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关键时刻，这些都是他保命的手段。 而京中像顾容这样的人不知多少，说到底，她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以后行事需更谨慎小心，万万不可轻敌。 春季是各种疾病的多发时节，不巧的是梁仁宗又生病了。 其实仁宗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气候变化过快，他一不小心得了风寒。对寻常人来说，得了风寒吃几副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但梁仁宗的身体一向不好，小小一个风寒落到他身上，他也能折腾一两个月。 因此宫中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而且因为生病，他的精力不济，上朝的时间也改为五日一次，奏折倒是天天批，不过批奏折的人换成了洛贵妃。 顾容已经跟洛贵妃正式撕破了脸，这会儿她主政，顾容自是不会去自讨没趣，干脆请了病假，在家休养。 见顾容暂避风头，洛贵妃心情也好了许多，这小子再倔又如何，现如今还不是要避开她。 顾容完全不知道洛贵妃会如此想，他之所以请假完全是不想跟那群老头子扯来扯去，浪费唇舌。 春光大好，正是踏青赏花的好时节，何必跟一群汲汲营营的俗人凑到一块儿争权夺利。 这日，趁着阳光大好，他便带着受惊的杜若去郊外的庄子上踏青。 顾家在郊外有四处庄子，不过以绿柳山庄最是美丽。 绿柳山庄有两百多亩，除了后山的一百亩地种上了粮食和蔬菜供顾府自用外，余下的一百多亩分批种上了各种花卉树木，其中尤以柳树最为出名。 春暖花开，柳绿垂丝，春风阵阵，徜徉在花海碧草中，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地放松。 杜若像一只回归山林的小鸟，欢快地跑进了旁边的牡丹花丛中，然后偷偷叫道：“阿容，快来找我！” 这傻姑娘，一叫不就暴露了自己吗？ 顾容好笑，不忍扫了这姑娘的性子，干脆假装着急地绕着牡丹园转悠起来，刚走到转角处，突然冒出一道窈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