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徐衍的软肋
徐衍斜靠在铺着虎皮的榻上，左手支着下颚，右手拎着一个酒壶，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看着顾容：“你要见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汇报？” 话虽如此，但他连腰都没挺直，显然是不大相信顾容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己。因为顾容脸色苍白，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孱弱的少年罢了。 顾容也恼，悠闲自在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浅浅笑道：“这就是徐老大的待客之道？” 徐衍马上意识到自己轻敌了，他蹭地坐直了身体，放下酒壶，锐利的双眼扫视着顾容，那眼神几乎能把顾容戳出一个洞来：“官府要找的人是你？你是什么人？” 顾容的身板本就较瘦，再加上最近受伤又没好好休养，现在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美少年，跟汉子成群的军队半点边都搭不上，所以徐衍才有此一问。 顾容本可以忽悠他的，但他赌徐衍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会对他不利。毕竟，徐衍家就是被左长志一伙儿给迫害得家破人亡的，这么算起来，他还间接替徐衍报了仇。 而且老李和傅越的谈话中，顾容知道，这人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穷凶极恶之徒。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淡笑道：“我是顾容，此次奉命查处两淮盐场贪腐走私一案的钦差大人www.shukeba.com。” “不可能！”徐衍瞪大眼，不相信地看着顾容。这羸弱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皇帝就是再儿戏，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这么一个黄口小儿。 顾容笑笑，不接他的话，只道：“对了，我还有一个身份，定国公顾弘毅唯一的孙子，西北顾家军唯一的继承人。” 最后一句有些大逆不道，虽然西北军确实被人称为顾家军，顾家人在西北军中的威望确实无人能及，但到底不是顾家的私军。顾容今天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肯定会被御史参一本。 不过这倒是解释清楚了，漕运总督府为何会派出那么多人搜山，谁不知道凤万山是顾家军的嫡系。 徐衍相信了顾容的身份，只是对方主动递了这么大一个把柄给自己，他可不相信，顾容会无所求，他警惕地盯着顾容：“你想要我做什么？” 顾容抿嘴一笑，乐呵呵地说：“徐老大别急嘛，好事。漕运总督府招安你们，意下如何？” 徐衍眯起眼盯着他，冷笑道：“老子占山为王，吃香喝辣，逍遥自在，你凭什么确定我们想被招安，做那劳什子官府的走狗？” “真的不想吗？那徐老大何必每家只劫一次呢？又何必在干旱年月救济附近的老百姓？又何必要辛辛苦苦地维持着云雾山土匪的好名声呢？” 不顾徐衍冷凝的脸色，顾容继续自问自答：“那是徐老大也知道，落草为寇不过是下下策，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干这一行没前途！最终都逃不过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你才汲汲营营地维持着云雾山与官府的平衡关系，既要让弟兄们填饱肚子，又不能太过火惹怒了官府和当地的贵绅大户。” “可是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本地的大户贵绅总是有数的，总有一天会劫个遍。新的两淮盐运使和青州知府很快就要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云雾山倒是一个不错的靶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拿云雾山开刀？” “顾世子真是好口才，徐某甘拜下风！”徐衍讽刺地说。 顾容也不理他，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慢悠悠地敲打着桌面：“徐老大，这是个机会，由黑洗白的机会，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徐衍被顾容这笃定的态度弄得很恼火，刻板的脸上终于开始龟裂，露出了一丝丝不爽的情绪。但偏偏顾容说的都是他所担忧的，他也不是那种死鸭子嘴硬的人。 终于理智略胜一筹，他捏紧拳头：“好，我同意招安，不过我们不去漕运总督府，而是要去西北，加入顾家军，并且我们这些兄弟不能分开，只能分在一个营。” 顾容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原以为这人会更愿意呆在丰州，毕竟他们是青州人，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远离故土。尤其是西北经常有有战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功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考虑清楚了？”顾容对徐衍印象不错，不介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徐衍嗤笑了一声，掷地有声地说：“当然，我也不说什么杀敌报国的废话来忽悠你了。我们这群人除了杀人越货，别的也不会。不去西北光明正大的杀人，留在这丰州做什么，天天跟一群弱鸡玩家家？没劲儿！” 这人态度虽然很嚣张，不过也确实有嚣张的本钱，他们连野狼都能够驯服，官府都奈何不得，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若是用得好了，确实能成为顾家军的一把尖刀，只是这人太桀骜不驯了，一般人只怕驯服不了他。 顾容思忖半晌，心里终于有了计较：“好，我答应你，准备纸笔！” “不用了，我相信顾世子！”徐衍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然后冲外面道，“准备一下，送顾世子出去！” 真的这么相信自己？顾容垂下眼睑，深瞳中闪过一抹幽光，下一刻就抬头，若无其事地说：“我还有两个朋友，麻烦徐老大把他们一起带过来。” 这点小事，徐衍自是没意见。 没过一会儿，一身挺拔的傅越和缩着脖子的老李就被人带了过来。 “没事吧？”傅越关切地看着顾容。 顾容摇头：“没事，待会儿就下山！” 老李听到傅越说话，再看顾容也不结巴了，整个人都懵了，他指指顾容又瞅瞅傅越：“你们……” 顾容笑着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我们就是官府要寻找的人。老李，走吧，若是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会放你回家的！” 相处了两天，老李还是头一回听到顾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他一向机灵，这会儿也猜测出，顾容的身份不简单，只好晕晕乎乎地跟在顾容后头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