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梁仁宗评价“心思单纯直白”的顾容这会儿正在做不单纯的事。 一回到安国公府,顾容就把顾青叫进了书房:“那个小乞儿查得怎么样了?” 顾容虽然心甘情愿地进了宫,如了送卷宗之人的意,但绝不代表,他就不追究此事了。在没弄清楚此人只是单纯利用他还是针对顾家之前,他绝不会放下戒心。 顾青躬身道:“回世子,那个小乞儿说是一个穿着黑斗篷,身高六尺有余,大半张脸都埋在斗篷里的男子找上他,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把册子送过来。” 这人做事如此缜密,他的身份定是出人意料,顾容甚至有种预感,这人很可能是个熟人,不然不会对他、对顾家、对户部兵部吏部的情况如此了解。 这令顾容对他更好奇了,他略一沉默,然后道:“查,让人去查吏部所有出自两淮的官员,重点查查跟扬州知府龚如意和通判陆成里有无过节!” 他还是相信,此人跟两淮官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人只怕跟两淮官员有仇无恩,搞不好还是生死大仇,否则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烧毁吏部,就为了把两淮官员揪出来。 “是。”顾青垂首应下,接着道,“世子,上次你遇袭的事查到了一些眉目,就属下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刺杀世子的那个老头子很可能跟晋王有关!” “很可能?”顾容眉一皱,语气严厉了许多,“顾青,你知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很可能’。” 顾青脸色一僵,立即意识到自己自持武艺高强,无意中对世子产生了轻视之意,这确实是他的过错。 “属下知错了,请世子责罚。”请了罪,顾青立即改变态度,把调查结果重新说了一遍,“根据之前的调查,一切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晋王,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依属下之见,晋王高傲自大,他与顾家又素无恩怨罅隙,实在是没必要用这种阴险的手段对付世子吗,得罪顾家!” 顾青没说出口的是,晋王十四岁就去从了军,性格直爽利索,最是瞧不起京城里这些靠祖辈恩荫作威作福的二代们。而顾容恰恰是这些二代中最出名的一位,晋王只怕是不屑对他动手。 顾容也赞同顾青的看法:“没错,晋王极其崇拜先父,我又未挡他的路,除了我对他没任何好处,反惹一身腥。你派人继续调查,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事实证明,皇帝的话最不可信。 同一时间,誓言绝不把顾容上交卷宗和小册子这事告诉任何人的梁仁宗转眼就把顾容给出卖了。 “……这些个官员全都尸位素餐,拿着朕的俸禄敷衍朕。薛喜明和章永新这两个老家伙,亏朕往日里还那么信任他们,谁料他们竟这么糊弄朕!” 梁仁宗说得义愤填膺,洛贵妃也跟着同仇敌忾:“可不是,若不是顾容那小子实诚,他们就瞒天过海了。” “就是,想到这儿朕就来气。多亏爱妃当日向朕推荐了顾容,不然朕今儿个还真被这两个老东西玩弄于鼓掌中。”梁仁宗说着突然搂紧了洛贵妃,指着她的鼻子亲昵地点了点。 洛贵妃娇羞一笑,自谦道:“能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臣妾的荣幸。对了,皇上,顾容可有交代那两本册子的来历?” 梁仁宗摇头:“那小子说,他也是意外得到的。据说是有人派小乞儿送给他的,而他猜测,此人很可能是吏部纵火案的主谋,此人纵火的最大目的只怕是为了引起朕的注意,以引出两淮盐业贪腐案!” “所以皇上打算暂时不追究吏部纵火案了?”洛贵妃睁着一对凤眼,好奇地问道。 梁仁宗点头:“暂不追究,区区吏部纵火案哪比得上两淮盐业贪腐案,若是纵火之人真是为了追究两淮官员的责任,朕不但不罚他,朕反而要重重的赏他!” 洛贵妃附和:“可不是,这人为了能替皇上揪出这些蛀虫,不惜以身涉法,此情可悯,此行可嘉!” 连人都还不知道是谁,洛贵妃一句话就把这人说成了大梁的功臣。这样夸张的言辞却恰恰中了梁仁宗的心思,他连连点头:“还是爱妃懂我!” 洛贵妃垂下头故作娇羞状,但在梁仁宗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色却一片森然,目露凶光。 待梁仁宗一走,她立即派人把洛鸿轩给叫进了宫。 “侄儿参加姑母!” 洛贵妃这会儿哪有功夫跟他讲这些虚礼,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就问到:“十三送去了吗?” 洛鸿轩瞄了洛贵妃一眼,垂下头说:“前日送到了安国公府,只是……顾容并没有把十三妹留在安国公府。当天平王和薛章二位大人也送了两名女子给顾容,顾容把十三妹和那两女一并安置到了他母亲陪嫁的庄子上。”
“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勾不住!”洛贵妃不满地抱怨道,双腿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姑母,出什么事了?”洛鸿轩立刻意识到很可能出大事了。 洛贵妃猛地停下脚步,扭头望着洛鸿轩,一脸郁色:“两淮盐场贪腐的事被皇上知道了,他命顾容前往两淮,彻查此事!” 一想到这事洛贵妃就郁闷,她当初就不该向皇上举荐顾容的,原是想卖顾容一个好。心想,他一个纨绔子弟也做不了什么,哪晓得这小子捅出了这么大个窟窿,最后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跟我们洛家有什么……”洛鸿轩这话刚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瞳孔猛地张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洛贵妃,“我们洛家也牵涉其中?” 这个时候,洛贵妃也不可能再瞒着洛鸿轩了,她叹了口气道:“两淮盐运同蒋武生是我的人!” 言下之意是蒋武生只是洛贵妃的人,连洛家家主也不知道此人跟洛贵妃有牵连。 国之财富,盐法居半,每年盐税收入占了大梁财政收入的一大半,所以历朝历代对盐业的控制都极其严格,任何人想把手伸到盐业这一块都会受到重罚。凡窃盐者,轻则全家流放,重则一家老小全掉脑袋。 洛鸿轩没想到洛贵妃如此大胆,竟把手伸到了两淮盐场。此事若暴露了,不但洛贵妃要遭殃,洛家也要跟着倒大霉。他闷闷地问道:“姑母拿了多少,现在退回去可还来得及?” 洛贵妃苦笑:“十年间,本宫只收了蒋武生三十万两银票。但皇上今天说,两淮一年贪腐达五十万两!” “这么多?”洛鸿轩惊呼出声,即便是洛家想出银子填好这个窟窿只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洛贵妃疲惫地闭上了眼:“不然你以为呢?鸿轩,现在本宫需要你替本宫走一趟,你今晚连夜出发,快马加鞭先顾容一步赶到两淮盐场,把这消息告诉蒋武生,让他把屁股擦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