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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上 三献策分兵伐辽土

    第三十七回三献策分兵伐辽土追辽帝乘势下西京上

    却说完颜昂本名叫吾都补,乃劾里钵最小的儿子,也就是阿骨打最年幼的弟弟,被封为郓王。天性乖戾暴躁,又喜好杯中之物,也往往因贪杯醉酒而误事。他常从阿骨打征伐,阿骨打也因此而多次戒之。完颜昂也口许诺言,痛改前非。可也应了一句老话,叫做“泰山易移,本性难改”。天辅六年,上京城破,他奉了斜也之命,与稍喝一起率领四千之众,监护诸部降人,迁于岺东。完颜昂并不把这些降人当人看待,一路之上,稍有不如意的时候,便任意笞之。每天必要喝酒,每次喝酒又必要一醉方休。每当酒醉之时,这些降人可就遭了殃。非打即骂,无休无止。诸部降人对完颜昂心怀切齿之恨,可又敢怒而不敢言。便想寻找机会,叛逃而去,沿途逃亡之人甚多。阿骨打得知此事之后,派遣近侍出里底带着他的手谕前来相戒。完颜昂虽然听之,但依然难改旧习。过了上京临潢府,诸部降人大多都已叛去,只有章愍宫、小室韦二部落被迁至内地。在叛亡人之中,有耶律大石等人,后来建立了西辽国,这是后话。阿骨打闻之大怒,立即诏示谙版勃极烈吴乞买道:“派遣完颜昂迁徙诸部,多致怨叛。稍喝又不率兵讨袭,致使降人复归辽主。违命失众,当置重法。若有所疑,则禁锢之。等到师还之日,再作定议。”是时,吴乞买居守,辞不失副之。吴乞买依法欲处之死,习不失说道:“兄弟骨rou,以恩掩义。宁可屈法,也要保全。如今国家喜庆之事屡出不绝,可以减免完颜昂之死罪。如果主上有责备之言,就说是我习不失的主意。”遂杀稍喝,而杖完颜昂七十大棒,拘于泰州。

    却说粘罕驻军于北安州,派遣诸将经略周围各个地区。这一日,完颜希尹率兵行至隆化山中,听的密林之中有马嘶之声。他将人马分成数股,包抄过去。到了跟前看时,只见有一匹马在那儿吃草,从洞口飘拂出来一缕一缕的青烟。走近洞口,便能闻到烧烤野羊的香味。进了洞口,这才发现洞内却也十分宽敞。紧靠崖壁,燃烧着一堆篝火。在篝火的一旁,还放着一只尚未烧烤的野山羊的后腿。遍查洞中,却杳无一人。完颜希尹见状,料想潜藏之人离此不会太远,便令兵士在附近地带严密搜查。果然,在一条小河边的两块岩石中间的既浓又密的草丛灌木之中,隐藏着三个辽兵,他们穿的都是辽国护卫的服装。完颜希尹见了,大为高兴。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辽国天祚皇帝身边的人,从他们的口中,一定能够得到天祚皇帝的下落。当下他对三个人说道:“朋友,还得暂时让你们受点委屈。以我的心意来说,并不愿意虐待你们。可是,又怕你们跑了,这才不得不将你们缚住。”当下亲自带了重兵护送,将他们送至北安州,来见粘罕。粘罕一听,亲自释去其绑,待为上宾,并为其摆酒接风。三人见了,甚为感动,拜于地下,并对粘罕说道:“我等乃亡国之人,大王以诚待人,对我等三人并无半点欺凌,真叫人感激不尽。我等愿意追随大王,以效犬马之劳。”粘罕见了,连忙将三人扶起,并对他们说道:“天祚皇帝昏庸无道,惨杀骨rou,以致上下离心,众叛亲离。诸位能够弃暗投明,也算得上是英雄俊杰了。”其中一人听了,哀痛不止,当下向粘罕全盘托出了天祚皇帝的行踪。

    原来,此人名叫耶律习泥烈,乃是天祚皇帝的宗亲。其时,天祚皇帝正在鸳鸯泊狩猎。鸳鸯泊位于群山之中,四周山高林密,群兽出没于其间,是游猎最为理想的场所。鸳鸯泊中水色如碧,既可行船,又可垂钓,是天祚皇帝四时游览狩猎的主要地区之一,在旁边建有极其豪华的行宫。耶律习泥烈告诉粘罕,因为天祚皇帝戏游无度,信用jian臣,文武大臣大失所望,人心益离。耶律习泥烈还告诉粘罕:辽兵懦弱惧战,并无报国之心。虽然还有西北、西南两路兵马,但都是弱兵羸马、不堪一击。粘罕听了耶律习泥烈之言,以手加额道:“天赐良机,不可错失。”立时写了书信,派遣耨盌温都、移刺保二人,日夜兼程,火速往见斜也。

    其时斜也正在中京,他刚刚接到阿骨打的诏书,看到诏书中有:“山后若未可往,即营田牧马,俟及秋成,乃图大举”之语,便也就暂时不再打算有什么进取,按兵勒马,休养兵卒。

    这一日,斜也正在帅府议事,忽然听得粘罕派了耨盌温都、移刺保已到军门之外,说是有要事求见。斜也听了,心中诧异,暗暗想道:“莫不是北安州方面有什么紧急军情,要不怎么会派两位猛安前来呢?”想到这里,立即传令进帐相见。斜也见二人进得帐来,大汗淋漓,喘息不已,连忙吩咐从人将他们扶到椅子上坐下。过了一会,看到他们渐渐镇静下来,这才问道:“二位将军,粘罕都统派你们前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北安州方面有什么难以应付之事,需要派人增援?耨盌温都说道:“不是,不是。我们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求援,是为了送一封十分重要且又非常紧迫的书信。军情如火,不得不如此罢了。”

    斜也接过了信,见是粘罕亲笔,急忙打开看时,只见信中写道:“辽主穷迫于山西,犹事狩猎,不恤危亡。自杀其子,臣民失望。攻取之策,幸速见谕。若有异议,自当以偏师讨之。”看过了信,斜也筹思片刻,对耨盌温都和移刺保说道:“这是军国大事,不得有半点闪失。切忌轻躁冒进,宜须从长计议。”当即写了一封回信,并派奔睹同移刺保一同回报粘罕,将耨盌温都留于军中。

    粘罕自从送走耨盌温都、移刺保之后,料想斜也不会拒绝,便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将兵马整顿停当,只待会兵之期。几天之后,奔睹随移刺保而至。粘罕将其唤入中军帐内,急急问道:“主帅有何谕令?”奔睹说道:“主帅见了将军之信,认为须要从长计议,且莫草率行事。这里有主帅一封回信,请将军过目。”粘罕听了,急忙接住来看,只见信中写道:“顷奉诏旨,不令便趋山西,当审详徐议。”看罢,以脚踩地道:“天赐之机,不可错失。此时若是追袭辽帝,如若疾风落叶。这种机会一旦失去,即就是有千军万马,只怕是要付出九牛二虎之力了。”

    粘罕当即召集众将商议,娄室说道:“既然主上和主帅都这样说了,等到秋后,再图大举。依末将看来,这应当是一种十分稳妥的作法,未必不为上策。”斡鲁说道:“我在军中,也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老将了。南征北战,陷阵冲锋,经历极多,感受亦深。深知这兵机二字的重要,又知道一旦失去时机又是多么的惋惜。古代有名的将帅,都有过这样不同的经历。常言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话不无道理,愿将军思之。”银术可说道:“将军率领偏师,独当一面,身系国家重托。见可则行,见不可则止。是否进军太行山以西,追袭辽帝,主要还在于将军的决断。只要号令一下,我等自当挥戈跃马,奋勇争先。”

    粘罕见诸将皆有进军之意,当下说道:“诸位将军各抒己见,大都愿意率兵西伐,这也正合我的心意。主帅迟疑未决,也有他的道理。若派使者往返说服于他,只怕是误了战机。”遂与诸将最后合议,决策进兵。同时,又派移刺保持书往报斜也。

    斜也拆信看时,只见信中写道:“当初受命之际,主上虽然没有明确诏示要西取山西,但也允许我们随机行事。辽人可取,其势已见。一旦失去机会,若再图谋西京之地,那就真是难上加难了。现在,我已决计进兵,当与大军会于何地,请以明示。”

    读罢信,斜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跺脚说道:“好一个粘罕将军,真是逼我于两难之地了。若不应允进兵,他以孤军闯入敌境,岂不危险?若以大军继之,若有闪失,中京难保。要是如此,则前功尽弃,那时的局势将会是不堪收拾的了。”当下反复踌躇,难以决断。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有人在帐外高声叫道:“听说粘罕将军派人来到,但不知有何军情?”斜也听了,连忙将其人唤入帐中,说道:“贤侄来的正好,我有一疑,请与我决之。”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宗干。宗干乃阿骨打之子,斜也乃阿骨打之弟,二人正是叔侄辈分。

    宗干听了,笑着说道:“正在家中,忽然心中一动。闭目思之,料知叔父心中有疑。特意赶来,与叔父决断。”

    斜也听言,也笑着说道:“这事也有些神乎其神了。不过,我心中确为一件事情所烦恼,不知如何决断才好。”

    宗干说道:“叔父不言,小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第一个疑问是辽帝可伐吗?第二个疑问是西京可取吗?叔父你说是吗?”

    斜也听后,大笑着说道:“哈哈,果然如此,不出贤侄所料。以贤侄之意,辽帝是否可伐?西京是否可取?”

    宗干说道:“粘罕将军识见灼远,行事果决。智慧超人,自有“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的雄才大略。他几次三番派人前来相约,想必不会是轻举妄动。现在,他已经发兵,主帅不可阻止。应该听从其策,发兵响应。“

    斜也说道:“这是军国大事,若有差池,如何是好?“

    宗干说道:“主帅不必迟疑,这事已经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应该当机立断,与之会兵。“

    斜也至此已经不再说别的甚么,立即取出一纸,在上面写了“会兵奚王岺”五个大字,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交付移刺保,请他火速回报粘罕。移刺保到了北安州,得知粘罕已经发兵一日有余,当下连城也来不及进,朝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鞭,那马心领神会,四蹄腾空,越城而去。移刺保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追有两日,终于追上了粘罕。粘罕听说斜也已经发兵应约,十分高兴,下令军中,直奔奚王岺而来。

    这一日行至潮里河畔,离古北口还有不远的路程,听得路人言道:“古北口有辽军重兵防守。”粘罕闻言,即令停军驻扎,派遣部将婆卢火率领二百骑兵前往击之。婆卢火率兵走后,粘罕却又放心不下,又派部将浑黜率领二百精骑紧随其后,以作继援。浑黜行至半途,遇到婆卢火所部溃卒,从他们口中得知辽兵甚众,婆卢火已经战死,所率二百余人伤亡殆尽,仅有少数人马逃回。浑黜听了,一面催军疾进,一面派人回报粘罕,请求增兵。粘罕听说辽兵势大,便欲亲自率兵前往。完颜希尹、娄室同时说道:“人常说:‘杀鸡焉用牛刀’,此乃区区小寇,何足道哉!请以一千余骑,便足以为公破敌!”二人遂点齐一千精骑,前往继援浑黜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