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马路边

    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关系，并不只是简单的感情或是利益就能概括得了的。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当中，都是如此。

    有的人只重理想，不重利益；有的人唯利是图，见钱眼开。而这些品质，与一个人能否成功没有关系——在这方面，能够放下私心一起将事业做好才是关键。

    不过即使如此，能够影响到两个人合作关系的还是因素还是很多的。理念的不同利益的瓜葛，乃至于一句无心的调侃，都有可能成为两人之间嫌隙与猜忌的种子。不甘于人下的人，对于利益链对面的人自然会产生本能的戒备；

    何磊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仰人鼻息这回事，他是从来都不喜欢去做的。眼下形势所迫，抱周衡的大腿是他的无奈之举，但是对于周衡的想法与底细他又完全捉摸不透。

    明明对他表现得十分器重，但是在股权上却不肯给他一点让步；明明在游戏方面对他言听计从，但是在这之外与他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交流。时间倒回一周之前，何磊就是处于这种担心之中。他甚至有些疑心，周衡会不会把他利用完了之后，再一脚踢出去？

    对于自己的价值，何磊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只要周衡肯与他好好合作，他也不会没事去算计周衡。不过如果周衡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临时工具怎么办？

    要不要再找周衡谈一谈？心里想着这些东西，何磊一个人靠在楼道的窗台发呆；不过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楼梯那边的周璐。

    对了，我可以从周璐身上下手。

    联姻自古就是解决对立问题的最佳方式。在猜忌无法化解的情况下，那就去结婚；看对方不对眼的时候，那就去结婚；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结婚也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总而言之，何磊自己虽然对于身为合伙人的周衡不**心，但是如果让双方的关系多一层，那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他可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用全部能力辅佐周衡成功，周衡也可以放心地将他当作心腹甚至是家人来信任。

    想到这里，何磊心中突然一动。他自己已经有了安茜，不打算再与其他女生纠缠了，不过这不代表他不能想其他办法。何磊的计划，是找另外一个人代替自己与周璐交往。

    按理说，这样的方法简直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不过，何磊眼前却有一个绝佳的人选，那就是秦思杰。

    秦思杰是何磊的同班同学，在上一世，他与何磊就是患难之交。虽然两人在高中关系不好不坏，高中毕业后，却因为录取到了同一所大学而熟络了起来。那时候秦思杰因意外而失去了一条手臂成了残疾人，何磊则是因为家庭的破碎而沉浸在贫困与迷茫之中，因为同病相怜，两人就成为了患难之交，还一起做起了生意。后来何磊回去上学，秦思杰辍学创业，两人也一直都有联系。如今何磊重生了，秦思杰无疑是他除了父母之外最信任的人了。

    秦思杰相貌不错，身材挺拔，在高中生当中硬件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更巧的是他在高中时候曾经追求过周璐一段时间，虽然最后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秦思杰自己还差点被退学，但这显然都是何磊能够做文章的根本——他与秦思杰交情过硬，周璐与周衡又是亲兄妹，这两人刚好可以成为解决他与周衡利益问题的关系桥梁。除此之外，秦思杰对周璐一心一意，比起自己来，应该更能避免周衡的反感。就算周衡不喜欢自家meimei早恋，不过只要秦思杰能追到周璐，这件事的缓和余地就很大了。

    而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问题了——如何才能让秦思杰追到周璐呢？

    首先就是创造外部条件。正好何磊也打算找安茜和谈了，当天下午，何磊便找到了安茜——

    “那天的事是我的错，但是我只是向你表达这种心意而已，我并没有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希望我们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可以吗？”

    对于何磊，安茜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恶感，因为长久以来的相处加上何磊上一次的大胆表白，反而让她对何磊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女孩子脸皮薄自己不愿意承认，这种时候何磊主动搭了个台阶，她自然没有不顺势答应的理由。

    不过接下来的事，与她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样——何磊虽然说想要回到以前那样，但是当天下午就约她去校园后小树林那里散步。安茜不知道怎么拒绝，到地方之后，何磊却只是与她讨论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与过去的事；一来二去，安茜倒也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与何磊之间的情侣范儿也就越来越标准了。

    与安茜的事终于有了进展，这对于何磊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当天回家去后就一口气更了两万字，看得书迷们大呼过瘾。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他要撮合秦思杰与周璐的心思也就更坚定了。

    首先是为了他的计划。周璐虽然人缘不错，但是最好的朋友只有安茜一个，看安茜与自己整天黏在一块虽然不至于羡慕，但是也足够动摇她的心理防线了；更何况周衡最近去了魔都，在这个时候让秦思杰追求周璐，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其次，秦思杰是何磊哥们，自己与安茜走到了一起，也要为昔日好兄弟做做打算了。虽然这其中有何磊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何磊并不认为这是他在利用秦思杰，这件事对秦思杰并没有坏处。与其等他到两年后与周璐闹个不愉快，还不如现在帮他一把，皆大欢喜。

    做好计划之后，何磊就开始行动了。秦思杰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有何磊成功的事例做榜样，稍加怂恿，便按照何磊所说的那样对周璐展开追求攻势了。

    何磊本来还以为将时间提前到高一后秦思杰会有些放不开，没想到他的行为比自己还要大胆。又是送电影票又是请了假医院探病，连何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热情不是坏事，放得开也不是坏事，但是凡是都要有个度——让对方感到厌烦就不好了。

    于是，在这一天的中午放学后，何磊跟安茜打了声招呼，提前出了教室。在教学楼门口，何磊跟秦思杰提起了这几天的事。

    “思杰，你这几天的动作可过分了点啊。”

    “过分？”秦思杰抓了抓头，“是有点过分的……不过追女生就要大胆一些，这不是磊子你说的吗？”

    “那也要适可而止。”何磊斟酌着措辞，边走边说，“适当大胆一些是好的，不过你这样有些过火了点，只能起到反效果。”

    “原来是这样。”秦思杰点了点头，“磊子你懂的真多。”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两人说着，也已经到校门口了。何磊还要等安茜出来，正打算和秦思杰道别，忽地秦思杰停下了脚步，却是看到了周璐的身影——不远处的人流中，周璐正一个人慢慢前进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看到周璐，秦思杰眼前一亮，提步就往那边走去。看到这家伙的反应，何磊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又做耳边风了。正打算出言提醒，忽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何磊啊。”

    何磊回头一看，却是周衡靠在校门边，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叫住了正在出门的何磊。刚才何磊与秦思杰对话，倒是没有看到他。

    看到周衡，何磊一愣，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慌张或是心虚的表情，微微露出了一点惊讶的模样：“是周大哥啊。魔都的工作还有一些吧？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觉得呢？”周衡说着，将手机放回衣兜中，站直了身来，“还不是因为你们干的好事。”

    周衡脸色不善，不仅是何磊，连周围的其他学生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了。秦思杰转过头的时候，刚好迎上了周衡的目光。

    秦思杰不认识周衡，被他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而何磊却已经反应了过来：

    “思杰，你先过来。这位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周璐的哥哥，周衡。”

    这下秦思杰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看着他的反应，何磊不由得叹了口气。

    游戏的进度还有几天，没想到周衡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一句话不说就等在了学校门口；何磊不用想都知道，周衡是来兴师问罪的。

    虽然一没偷二没抢，不过这几天的事何磊还是有一些心虚的。本来就是背着周衡做的小把戏，就算有秦思杰背锅，面对周衡这个人，何磊还是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按照何磊的预想，在周衡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反应该会是马上打电话跟自己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也应该是周璐直接报告了老师；然而周衡一声不吭地找上门来，何磊就有些搞不清他的想法了。

    不过好在，对于这种情况，何磊事先也做过交代。秦思杰人不傻，一愣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走上前来：

    “是周大哥啊，我……”

    “跟你没关系。”

    周衡白了他一眼，拉住何磊的衣服就往旁边的人行道那里走去。何磊印象中周衡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人，这种无礼的行为，他可是第一次从周衡身上看到。

    难道是我怂恿秦思杰的事真被他知道了？

    不可能。且不说这件事实际上只有秦思杰与何磊自己知道，就算真的有什么疏漏，也只是一些蛛丝马迹而已。

    我是重生者，我掌握着来自未来的信息与情报。或许我会在其他地方失败，但是在这个方面，是不可能有人斗得过自己的——何磊是这么坚信着的。

    “周大哥，我们这……”

    何磊还在斟酌着怎么试探一下周衡，冷不防周衡撒开手，转身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

    当面被扇了一耳光，何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抬头一看，周衡面无表情，当面又是一拳砸了过来。

    何磊学过搏击，第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这第二下自然不会再站着挨打了。虽然没搞清楚状况，还是下意识地准备伸手去挡；然而动作才完成一半，手臂却突然一麻，举了一半的胳膊稍一迟疑，下一刻就被周衡一拳打了个正着。

    何磊被击飞了出去，倒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眼前金星直冒。隐约听到四周学生的惊叫与老师的叫喊声，何磊挣扎着翻起了身来，四下一片天旋地转。

    “胆挺肥啊小子，小小年纪就早恋也就罢了，还敢打我妹的主意。”

    感觉到领子被周衡给揪住了，何磊张口想要说话，一股血腥味涌入口腔当中，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流鼻血了。

    “我……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刚刚打过人的周衡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不过我更讨厌这种背后捣鬼的——下次要是让我知道有这种事，我就告诉你们学校，知道了没有？”

    周衡作势还要打，何磊吓得大叫了起来。而校门口的执勤老师与保安这才赶了过来，架着周衡的胳膊退到了一边。

    不过，已经够了。看着何磊鼻血横流的模样，周衡的气总算是消了大半。他也没什么其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打何磊一顿而已。

    何磊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他与周衡的对立关系，周衡没什么意见；但是要以自己家人牵扯进来，这就不能不管了。秦思杰的事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不过除了说教之外，周衡必须做点其他的事才行。

    如果只是以这件事为缘由，将他们两人骂一顿的话，那就正中了何磊下怀。周衡对秦思杰没有约束力，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指责作为局外人的何磊。如果只是这样的指责，很难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再动什么歪心思。

    而若是让周璐向老师举报的话，秦思杰有何磊帮忙八成不会被开除，但是对于主谋何磊，依然没什么实质性影响。

    通过谈话和平解决的话有可能会让何磊套出一些底细，其他办法也很难保证万无一失。周衡也懒得再动脑子了，要让何磊知道痛不敢再动花花肠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他一顿。

    一来可以打他出气，二来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有他所不知道的信息渠道，让他不要太嚣张，第三就是为了提醒一下他——周衡对他的器重与容忍是有界限的。

    想要抱周衡大腿，就不要把周衡当成傻瓜；想要继续合作下去，他就不能超越周衡的底线。你的存在不是不可或缺的，你的计划不是算无遗漏的——看着正由秦思杰慌忙扶起来擦着鼻血的何磊，周衡会心一笑。

    这饱含心意的一拳，感受到了吗？要成为下棋人，你得先看到整个棋盘才行。身为一个棋子，想得再多都没用。接下来，你是选择分道扬镳，还是继续合作呢？

    只有下定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并踏踏实实地完成它，才是逆转命运最正确的途径；老是想着一步登天的何磊，就算是能够与周衡暂时合作，也注定无法长久。这些都是周衡无法说出来的东西，接下来的事，就只能看何磊自己了。

    而周衡也得解决一些其他的问题了——被五六个老师和保安抓住，周衡被捉到了保安室当中。接下来，他也得考虑一下该怎么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