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节 白无常
凌晨三点，柏卫国出现在宿营的帐篷外面，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音。 几个小时前，被高炀折腾得疲惫不堪的集训队员，多数都睡得很沉。好在有几个被饥饿搅得无法入睡的人，还朦朦胧胧的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哨音，一面跳起来穿衣服，一面大声喊着同一帐篷里的其它人起来。 柏卫国在过来之前，就叫人掐断了帐篷里的供电。于是，黑暗之中，帐篷里一阵的混乱，找衣服的，找裤子的，找鞋子的不一而足。等到他们全都大致穿戴好，跑到帐篷外集合时，距离柏卫国的哨响已经过去了三分多钟。柏卫国看着这些集训队员们，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慢慢的围着队列转了一圈。 “如果，刚才响的不是哨音，而是枪声，我想，此刻你们这些人里，大概已经没有几个还活着的了！”柏卫国开口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低沉而又舒缓。但紧接着，他的声音高了两个八度，炸雷一般的响起：“这就是全军区通过了初选，号称精锐的你们面对突发情况时的正常反应吗？” “作为一名军人，一名最优秀的军人，你们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要睁着一只眼，随时准备着投入战斗！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就在此刻，在我们的南疆还在进行着！而我们当中，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在几个月前还刚刚在南疆参与这场战争。也许，再过几个月，又会有新的命令下达，让我们再次参战。可你们这样的表现，让你们上去做什么？难道让你们去送死吗？” 柏卫国愤怒的嘶吼声在营区上空回荡。 “鉴于你们刚才在集合时的糟糕表现，我想，应该让你们长长记性。趁现在天还没亮，气温舒适，再跑个负重十公里越野吧。” 柏卫国再次放缓了口气，轻松的说道。 “报告！” 队列里有人高声报告。 “说！” 柏卫国眉头微皱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 “报告教官，我认为，你这样做太不人道！昨天我们晚饭都没吃，刚跑了十四公里，现在你又让我们跑十公里。” 报告的人大声的回答。 “不人道吗？你们现在如果正处于将被敌人包围的危险，刚跑了二十公里，你是不是也要敌人等等，让你有时间吃饱了饭，休息好了再行动？还是你打算把武器弹药装备都丢了，只身逃跑？你知道在战场上什么叫人道吗？在极端恶劣的战场条件下，最终能活着回来就是人道！由于你的想法太过幼稚，全体加罚五公里！” “黑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 柏卫国对站在一旁的刘明远关照了一声，再也不看那些站在那里的集训队员，迈步向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走去。 “你们呀，啧啧，记吃不记打，还敢顶嘴，忘了昨天高教官宣布的第一条规矩吗？”刘明远看了眼柏卫国远去的背影，咂了咂嘴笑嘻嘻的说道。但下一刻，他就变了脸：“一分钟准备，回去背装具！你们这帮蠢货！” 天亮的时候，基地又来了几辆大卡车。与往常运送物资的卡车来到基地后开去仓库不同，这一次，几辆卡车直接开到宿营区，停在了帐篷间的空地上。 跑完十五公里越野，此刻正在营地洗漱的集训队员们，好奇的看着这些被篷布遮得严严实实的卡车，却没有一个人过去看看车上是什么。 又累又饿又乏的他们尽管好奇心还在，却已经是谁也不想再迈腿。天知道在下一刻，会不会又一声哨响，让他们接着去做什么呢？能留一分体力是一分，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已经成了这里所有人的共识。没准车上装的，就是这里准备用来cao练他们的什么装备呢，现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还好，六点半的时候，炊事班送来了早饭。稀饭、rou包子管够，外加每人两个煮鸡蛋和一瓶牛奶。 “这白无常总算发善心了啊，这么好的伙食，我猜都应该赶上空勤灶了。” 张庆明小声对身边的廖东山说道。他嘴里说的白无常是指的柏卫国，集训学员们在不到十二个小时里，连续两次负重五十公斤跑了近三十公里的越野，期间还滴米未进。在他们眼里，这帮教官就犹如无常恶鬼一般，要把他们往死里整。而柏卫国又正好姓柏，于是就成了白无常。 “咱们这么大的训练量，怎么可能让我们营养跟不上？集训的目的是他们挑兵，可不是要把我们累垮。” 到底是多读了些书，看问题时，更会多问几个为什么。他已经结合听来的柏卫国的传奇故事，加上他们现在的遭遇，猜出了柏卫国这么对待他们的简单用心。 没错，柏卫国这样cao练他们的用心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可以说，凡是当过兵的人，没人不知道这句话，这句话也是部队在训练场上提到的频率最高的一句话之一。但是实际情况却是，没几个人真正把这句话当回事，仅仅是挂在嘴上的一句口号而已。 包括柏卫国刚从步校毕业来到七连时，也是同样。在日常训练时，其实他们更注重的是一些指标化的内容。例如射击成绩，投弹的距离，队列是否整齐，内务是否划一等等这类外在的东西。 因为在和平年代，他们并没有真实的战场环境来检验他们平日里的训练成果。那么上级领导下连队视察考核的时候，看的内容，就只能是这些指标化的内容。 可在南疆战场上，特别是牺牲在他眼前的李滨，让柏卫国真正理解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话的内在含义。流于形式的训练，真正到了战场上，付出的就是鲜血和生命。在目睹李滨牺牲的那一刻，心里的那份后悔是刻骨铭心的。 所以，有了血的教训的柏卫国，在制定训练计划时，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的战场环境的需要。他不希望在他的部队里，有第二个李滨这样，因训练不到位而在战场上丢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