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章 探劫云
仔细回想，当周舟问小祖师中的什么毒时，那金仙祖母是如何说的？ ‘她中的是天人噬心散，非九转金丹不可解。’ 但后面等讲述完了夏薇和勾陈的因果，这个金仙奶奶口中就变成犹犹豫豫，又说不知道如何能帮小祖师疗伤。 前言不搭后语！ 她在等自己说出‘九转金丹’！ 周舟立刻明白了过来，他确确实实是被东方祖母给算计了…… 紫蟒冷笑，用略带冰寒的女声道：“就你这般的城府，真不知如何从洪荒修行至今，还是被那么多人惦记。” “前辈不该是和东方的祖母同气连枝吗？”周舟眼中泛起了些许警惕，莫非他们玄清山是想利用了自己之后……就杀人灭口？ 不至于吧，动机是什么？不想嫁孙女也没这个必要吧？ “不必担心什么，我只是看你太天真提醒你一句，玄清山对你是没有恶意。” “那前辈若不告诉我这些，不就都没事了吗？” 紫蟒道：“我是不想让你越陷越深，你现在赶回去，势必将会被当做挡箭牌，掌门会用你的气运抵挡天罚。” 周舟心中稍微安宁了些，对着紫蟒做了个道揖。“多谢前辈点醒。” “你还是要去？” “小蓝是我朋友，她若是有危险我能救还是要救的，”周舟淡然道，“不管是别人算计还是不算计，我其实都会去救。” 紫蟒那双冰冷的蛇目注视着周舟，而后冷哼了声，身躯盘踞落下。 “你羽儿的祖母只是心中不忿你如此冷落羽儿，这也算是稍施惩戒；但你记得，不管何事都不要折损你自身气运，这份气运比夏薇的性命要珍贵太多……” 等这些话说完，紫蟒已经沉入了下方的云海。 似乎紫蟒有意透露出了许多讯息给周舟。 这份气运…… 看来，不只是东海龙宫在关注他身上的人皇气运，刚才那些话，难道是代表了南极长生大帝的立场？ 可这份气运，除了能给极东之地建立秩序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周舟站在空中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丝荒谬的可能，摇头讪笑，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 勾陈、长生，还有勾陈的胞弟紫薇，四御已有其三和自己有所关联，四海龙宫、天河天蓬，背后又有太清门背景，在天庭中自成一股大势力的截教众仙和自己交好…… 关键，他还身居人皇气运…… 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已经有了……篡位玉帝的些许条件了吧…… 额头挂了几道冷汗，周大侠感觉脊背有点发凉。 这什么鬼？ 不敢多想，飞到了劫云边缘，看着已经被天罚夷为平地的青山，还有那身形长大了百倍，趴伏在地上忍受一道道天罚神雷的蓝色麒麟。 他没有再往前飞，只是在那观察着。 看了眼东方祖母，经过紫蟒提醒，周舟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这位玄清山的掌门人，并不是什么简单单纯的慈爱老奶奶。 反思自身，或许真的是被这位老奶奶的态度突然转变给蒙蔽了；之前又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玄清山的一份子，所以就放下了提防。 自嘲一笑，自己还不算什么啊。 不是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恐怕他们玄清山，也是如此看羽儿的吧。 若说东方祖母算计他，他仔细一想就回过了神；如果说羽儿也在算计他，那他是绝对不信的。 无他，羽儿小时并未从玄清山长大，自己走入羽儿心中，更是在东方祖母之前…… 她，是决然不会对自己怀有异心的吧。 而东方风雷，性子本来就是光明磊落，也决然不会如此算计自己。又想起昨晚夜宴时，东方风雷想让幼子拜师而东方祖母阻拦之事……也能看出大概。 轻轻一叹，周舟站在那，天蓬和小白龙飞了过来。他们看周舟脸色有些黯然，自然知道他是有心事。 天蓬问：“怎么了这是？”故意调侃了句，“莫非是心疼你的九转金丹了？” “倒不是心疼，反正是给小祖师用，”周舟摸出一件道袍给自己套上，一直光着上半身飞来飞去，没看那些玄清山的女仙都在对自己眉来眼去？ 好像，眉来眼去是‘互动’的用法…… 天蓬似笑非笑：“只是刚回过味，被那位大能给算计了？” “唉，还是太年轻啊。” “哈哈哈哈！”天蓬拍了拍他肩膀，“你这不用多想什么，你反正为了那个美丽的夏薇仙子都会给出那颗灵丹，那位大能其实是多此一举罢了。” 敖烈也点头道：“恐怕谁都没想到大哥身上就有九转金丹。” “没事，就当交学费了，”周舟手一摊，“这天罚什么时候能砸完？” “你该问自己才对，”天蓬背着手站在那，劳神在在的说着：“你是天庭正神，还是天地巡查使，也有天罚之力，何不对此就对天罚感悟一番？机会难得啊。” 小白龙应和道：“大哥，你尽管感悟，我和元帅老哥帮你护法。” “也好，”周舟放下了心中不快，盘腿坐在了虚空。 他看着那蓝色麒麟，上方一道道闪电劈砍而下，每次落在麒麟身上，都会让她的身躯不断颤抖。 每次颤抖中，就会有金光在她身体上逼出一丝黑气。 仔细感觉，麒麟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微弱中少了一些之前存有的、让人心悸的律动，而且这份微弱在不断壮大。 那些被逼出的黑气，在天罚的神雷中化为无形。 周舟能感觉出九转金丹此时的状态，九转金丹的药力正在被麒麟引动，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引动，每一分药力都用在了‘刀刃’上。 这也表明，夏薇现在状态应该不错。 毕竟是半步准圣，而且还是背负龙凤初劫罪孽一路修行的麒麟族，夏薇仙子绝对是资质悟性绝佳的修道者。 但他当前对夏薇所知的，也就只是她和勾陈的因果。 她之前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脾性、是否嗜杀成性、又或是有温柔的心肠，这些都是一无所知的。 但愿，是她当年神通暴走毁了小半个大千世界，才招来了天罚神雷吧。 不过周舟随之一笑。 小祖师就是夏薇小时的样子吧？ 也就是说，夏薇骨子里是善良的吧。 小祖师神通失控的时候，首先喊的是让人快点离开；她因为曾经误伤了归青底子而痛哭；因为误伤了妍兮而不断自责…… 一想到今后恐怕很难再见到那个忽闪着大眼的可爱女娃，周舟心中就有些失落。 夏薇本就是小祖师，小祖师只是夏薇仙子小时的模样……就算缅怀童年，谁还能真的不长大？ 周舟觉得他不会救错人，心中就安稳了。至于被东方祖母算计之事，他没再多想什么……多想也无用。 虽然，心里始终是有点不痛快啊。 …… 功德和业障对立，在洪荒中存在简单的加减关系，此消则彼长，维持着天地的最基本的秩序。 不管是人族王朝也好、还是天道对天地的监管也罢，都是围绕着一个简单的体系公式进行：‘量刑’到‘赏罚’。 赏，降下功德气运； 罚，降下业障天罚。 道理是相通的，不同的只是力量等级罢了。 撇除杂念，周舟看着天空的劫云，一丝仙识小心的探查，渗入了劫云之中。 空洞，毫无存在感的空洞。 仙识像是一头载入了厚厚的棉被，四面黑乎乎的看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出现了一道浅蓝色的电弧，周舟心中传来了悸感，那电弧冲出了天罚劫云，就变作了能够穿透时空的闪电，劈砍向了下方的蓝麒麟。 那电弧，似乎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将仙识继续向内延展；几乎同时，他感觉到了和自己目的差不多的其他数十股仙识，似乎都是对天罚之力有些感兴趣的修道者。 对此，周舟并没有多少想法。 这劫云又不是他家的，别人还看不得了？ 继续向前探查，劫云一层层的，根本无法感觉有多厚、有多少重。 仙识开始遇到阻力，似乎在阻拦修道者的探查。而渐渐的，阻力越来越大，周舟也随之回过神，只要沿着阻力增大的方向一路前寻，应该就能有所收获。 他的心神沉浸在这一丝仙识上，而他背后，天蓬和小白龙正用仙识交谈着。 不只是他们，那些修为在天仙之上的，大多都对这天罚劫云没什么兴趣。反而不少真仙和仙人修为的玄清仙，都是和周舟一样打坐的姿势。 小白龙问：“元帅老哥，你猜我大哥是否能悟通一些什么？” “怕是不容易吧，就算老弟他悟性再高，这天罚之力也是非圣境不可掌控的。”天蓬手一摊。 这些天仙不是不去领悟，而是因为仙识强大，已经看透了劫云，并没有发现什么。 ——那似乎只是一团黑漆漆的浓雾，没有半点玄奥的道蕴含其上。 “为何我觉得，大哥总会有所收获的。” “也对，他福源太深厚，”天蓬咂咂嘴，背着手打量着周舟，“你说，咱们割下他一点头发或者皮rou的，能不能当做宝物镇压气运？” 小白龙顿时哭笑不得，这老哥还真是敢想。 “元帅莫闹。” “闹什么，我是说真的，”天蓬叹了口气，“当年老君救我时，曾说我命中当有一劫，若是无法度过就必须应劫……后来见到了你大哥，我大约知道这劫难是和什么有关了？” 小白龙一本正经的问着：“如何？元帅老哥你若有难为情的地方还请之说，烈，必定尽力所谓。” 天蓬淡淡望着这边清朗的天空，仰头三十五度，“长得太帅，又没有灵宝镇压气运，遭天妒啊！” 敖烈默默的拿出了三尺青锋，决定结束了天蓬老哥的这帅气的一生。 “玩笑，哈哈，开个玩笑。”天蓬大笑不已，也是被自己的冷笑话给逗乐了。 小白龙仔细看了阵天蓬，也觉得天蓬确实是有种难言的俊俏。 不似女之柔，却胜女之美。 看着看着，小白龙莫名的有点羞怯，觉得自己这般盯着男子看，实在是不成体统。 “元帅老哥竟然也是如此不正经的性子，”小白龙笑道，“当得顽童的称谓。” “我比起你大哥还是差了点，你大哥有时候开起玩笑才是让人哭笑不得。”天蓬话语一顿，突然瞪眼看着周舟，本来是和小白龙用仙识交流，此时直接喊了出来：“又来？” “嗯？”小白龙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青色的莲花，一朵朵从周舟眉心绽放，每朵都有一尺直径。 天蓬和小白龙同时退开，生怕被莲花碰到，会打扰周舟修行…… 周舟又有领悟？竟然下意识的引动了自己的仙识青莲！——灵识进阶为仙识，这灵识青莲自然也变了称呼。 却说天蓬和小白龙正互相调侃时，周舟的仙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一层层向着阻力来源的劫云深处而去，速度越来越慢、压力越来越大。 仙识感受到了一股凝若实质的威压，几度让他停下探寻的‘步伐’。 同时他也感觉到，周围探查的仙识也在不断减少，最后剩下的只有少数的十多股了。 继续坚持，一路向前；就算缓慢，他也没有半点半路而退的想法。 这就是拼毅力的时候了。 刚开始探查是一目百丈，后来是一丈丈向前，再后来是一尺尺前进，等到了压力最大的时候，变成了一寸一寸挪移。 压力，几乎能让人窒息。 不是身体的窒息，而是仙识和魂魄的窒息！ 天蓬和小白龙笑谈，并未注意到周舟咬着的嘴唇…… 周大侠刚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一把，心里正有些憋闷，此时也算是稍微宣泄一份情绪。 终于，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眼前豁然开朗。 原本被压缩到一个临界点的那股仙识立刻‘弹开’，眼前是曲面的蔚蓝苍穹…… 出来了？ 仙识向下搜寻，直接能看到那翻滚的黑色劫云…… 沿着压力最大、阻力最大的方向前行，竟然出来了？ 和周舟一起闯出来的，差不多还有七八道仙识，这几道仙识也传递出了错愕或是颓丧的情绪。 周舟是错愕，没有半点颓丧。 他开始琢磨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为何用仙识探查，明明感觉已经要触碰到劫云的‘最中心’，但最后扑了个空，直接出来了…… 那七八道仙识尽皆退去，只有周舟自己，仙识不断观察着脚下的劫云，陷入了沉思。 这是什么道理？ 天罚……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