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献百宝托付终身 藏玄机戏说花仙
范昭立于田梗之上,回想地府游历,如梦似幻。那条芳草小径,没了踪影。范昭从袖中取出龙纹玉佩,知那一切皆是真实,于是将玉佩挂于颈间,走回马车处。张仁睁开眼睛,道:“只一会,少爷办完事了?”范昭点点头,不说话,登上马车,往陈府去。 范昭细细回想地府游历,暗道:“上界百花谷仙人下凡历应情劫,陈慧殊应是七位花仙中的杏花仙子,还有六位花仙,不知身在何处?如阎王所说,自己也是百花谷中仙人,与杏花仙子共了情孽。而杏花仙子与佛门接缘,想是要遁入空门了。范昭和钱公子,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白白为情所苦。钱家公子天定五年痴呆,奈何叶天士针炙神技《一元复始法》已经失传,不知阎王安排哪位名医治愈。另外,神秘莫测的一觉道长,与百花林是什么关系?和烂柯四友又是什么关系?范家积百世善德,福泽绵延,是说我今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而大清朝气数由盛转衰,朝纲吏治始坏于乾隆与和珅,天数使然,非人力可以挽回了。”一路上,范昭思潮起伏,心神难定。 却说陈慧显唯恐夜长梦多,急忙雇了花轿,吹吹打打,将王颖兰抬回陈府。古人纳妾,是不用拜天地的,王颖兰热热闹闹嫁入陈府作妾,已经很风光了。范少爷出钱赎身,陈公子花轿纳妾,一下传为江阴热门话题。花大姐心情舒畅,这下富丽画舫名气大增,另外三朵名花身价上涨,这个生意效果就是她要的。花大姐遥望范府,自言自语道:“范老爷,您的人情我花大姐已经还了。春兰嫁入陈府,即使您不娶玉娘,我花大姐也与您范府沾上关系,有您老罩着,富丽画舫高枕无忧。” 陈慧显带着王颖兰,见过母亲和meimei,将王颖兰安顿于自己的卧室,吩咐帐房多发一个月月钱打赏给下人作喜钱,便寻范昭一起饮酒。陈慧显见范昭心事重重,道:“妹夫,我这妹子服软不服硬。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妹夫耐住性子,有朝一日必可成就好事。”范昭勉强一笑,道:“兄长说的是。今儿是兄长大喜日子,可别喝多了,误了春宵。”陈慧显一举杯,道:“喝了这杯,兄长这就告辞了。” 饮了酒,范昭也没了心思去陈慧殊那,独自回房想心事。 陈慧显托着酒盘,兴高采烈回到卧房,见王颖兰正在梳妆,便道:“兰儿,来,我们喝合卺酒。”王颖兰嫣然一笑,坐在圆桌边,与陈慧显喝了合卺酒。陈慧显目光炯炯,盯着王颖兰直看,王颖兰不好意思,垂下螓首。陈慧显道:“兰儿,你真象一丛兰花,气清、色清、神清、韵清,莫非你就是天上的兰花仙子转世?”王颖兰羞道:“郎君说笑了。妾身虽为妾室,有个名份,知足矣。”陈慧显一本正经道:“兰儿,你若是养了大胖小子,我定扶你做正室。”王颖兰心头一喜,问:“真的?”陈慧显郑重点点头。王颖兰走到窗前,仰望道:“晧月当空,郎君可愿对天起誓。”陈慧显走到窗前,拉起王颖兰的左手,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若是兰儿给我陈家生了大胖儿子,我定当说服母亲,扶兰儿为正室。若违此誓,折我福寿。” 王颖兰扑在陈慧显怀中,喜极而泣。陈慧显捧起王颖兰的脸庞,用衣袖拭去眼泪,道:“兰儿,母亲说我败家,我却相信迎你进门没错。”王颖兰拖着陈慧显的手,说:“郎君,跟我来。”王颖兰取出钥匙,打开从富丽画舫带出的小箱,内有三个锦盒。王颖兰叫陈慧显打开第一个锦盒,只见翠羽明珰,瑶簪宝珥,充牣于中,约值数百金。陈慧显惊诧不已。王颖兰又叫陈慧显打开第二个锦盒,乃玉箫金管,古玉紫金玩器,约值数千金。陈慧显越发惊异,打开最后一个锦盒,复有一匣,开匣视之,夜明之珠,约有盈把,其他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目所未睹,莫能定其价之多少。王颖兰道:“郎君明儿将这些珠宝送去范府,抵了十万两银。” 陈慧显惊道:“这些珠宝,少说有十余万两。我每次去你那,多不过撒银十余两,你何时积攒这么多财宝?”王颖兰低声道:“象郎君这样的名士,少给钱或是不给钱,花大姐都不计较,赚的是名气。若是巨富大贾,想见我等姐妹,听一支曲儿,不掷千金不可。”陈慧显懂了,花大姐要价十万两银,确实不多。陈慧显道:“兰儿积攒这么多财宝,若是花大姐知道了,可是要后悔死了。”王颖兰轻笑一声,道:“我们姐妹均有私房钱,花大姐曾是扬州花魁,当然知道。花大姐爱财,却识得‘义’字,平日里待我们四姐妹也如女儿一般。范少爷前去赎身,妾身出门时花大姐就不查了。妾身蒙郎君垂爱,不嫌弃妾身不洁,今郎君对月盟誓,妾身终身有靠,这些钱财留之无用,全部赠与郎君。” 陈慧显笑道:“昔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我总以为是小说家言,不想却是真的。娘子使我长了见识。”王颖兰听陈慧显叫声“娘子”,欣喜十分。陈慧显抱起王颖兰,道:“娘子的心儿是纯洁的,今儿,夫君我就要了娘子的心儿。”王颖兰又羞又喜,满面飞霞,宛如小姑初嫁。 秋儿走进来,见范昭站在窗前发呆,笑道:“陈公子今宵恩爱,少爷可是伤情感怀了?”范昭强作精神,道:“你家小姐安好?”秋儿奇道:“往时少爷有说有笑,今儿少爷闷闷不乐,可是为了钱公子的事?”范昭问:“钱公子又怎么了?”秋儿道:“少爷真不明白小姐的心么?”范昭摇了摇头。秋儿道:“小姐求范少爷想法子治愈钱公子,是为了少爷你呀。”范昭想了想,懂了,道:“我若是治好了钱公子,你家小姐就可以安心做范少奶奶了,是吧。”秋儿捂着嘴,笑道:“原来少爷不笨的。”范昭高兴起来,道:“快快,带我去见娘子,我有好消息。”秋儿道:“少爷真有法子治愈钱公子?”范昭心一下凉了,心忖:总不能把我游地府的事告诉她吧。秋儿见范昭沮丧,道:“少爷不着急,这事原本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少爷尽力了,问心无愧就行了。” 次日清早,范昭去了绣房,陈慧殊和丫头们正在吃马蹄酥。秋儿道:“这段日子,胜江楼天天送一盒马蹄酥,小姐自己吃得少,分给我们丫头吃。少爷,你也吃一块。”范昭尝了一块,香软酥甜,便道:“秋儿,你送一盘给陈公子。”秋儿应‘是’,却不动。范昭见秋儿神色忸怩,便对陈慧殊笑道:“日上三竿,咱大舅有没有赖床不起的习惯?”陈慧殊白了范昭一眼。秋儿说:“少爷昨晚不使婢子服侍,休息得可好?”陈慧殊呸道:“看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想必昨晚又是在想那富丽画舫里的姑娘了。”范昭打个哈哈,道:“娘子说对一半,昨晚相公我确实没睡好,可是我满脑子想得都是些杏花呀什么的。”陈慧殊面一红,不说话。秋儿说:“今晚少爷别赶秋儿走了。”范昭一本正经道:“我坦腹东床,睡得极香,你一个小姑娘在,睡得反而不安稳。”陈慧殊道:“秋儿,别理少爷,让少爷一个人颠去,今晚还过来服侍我。” 外边月香叫道:“公子和王姨娘来了。” 陈慧显与王颖兰走了进来,范昭与陈慧殊起身相迎。客套一番,四人坐定,秋儿上茶。陈慧殊见王颖兰一身素装,秀丽端庄,无半点妖冶轻佻,暗暗称是。陈慧显道:“meimei,兰儿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平日里你们多亲近亲近。”陈慧殊笑道:“昨晚见面时哥哥已经说了,是担心做meimei的忘记了么?我瞧兰jiejie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王颖兰微笑道:“我瞧meimei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说不出。”陈慧显喜道:“好好,你们姐妹的称呼着,亲热多了。”范昭灵机一动,问:“娘子喜欢杏花,兰姑娘可是喜欢兰花?”王颖兰点点头,道:“妾身喜欢兰花。”范昭一指秋儿,问:“秋儿,你喜欢什么花?”秋儿一怔,应道:“婢子喜欢秋天的菊花。”“好。”范昭一拍手,道,“原来杏花仙子、兰花仙子和菊花仙子在此,还有四位花仙不知身在何处?”秋儿笑道:“少爷又玩笑了,婢子卑微,哪敢称菊花仙子。”范昭一本正经道:“昨晚我做梦,梦见仙界百花谷有七位花仙下凡,娘子是杏花仙子,兰姑娘是兰花仙子,秋儿是菊花仙子。还有四位花仙暂时未知。”陈慧殊、王颖兰和秋儿,面面相觑,笑了起来。范昭心中叹息,忖度:“一入红尘,本性封存,她们都想不起仙界之事了。自己若非得游地府,偶闻天机,若是听别人说了,也会如她们这般笑吧。”
秋儿停住笑,端起一盘马蹄酥,道:“胜江楼出的马蹄酥,公子和姨娘也尝尝。”陈慧显和王颖兰各吃一块。陈慧显道:“胜江楼的糕点菜食,大大有名,我在富丽画舫里也不少见。”王颖兰听陈慧显提及富丽画舫,低头不语,陈慧殊也觉得有些不自然。范昭道:“兄长提及富丽画舫,难道还想去那个地方?”陈慧显明白过来,道:“该打。我有了兰儿,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范昭道:“英雄莫问出处,富贵当思缘由。昔梁红玉击鼓战金兵,红拂女夜奔适李靖,流芳百世。‘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出身卑微,不过是为了磨砺鸿鹄之志,惜乎几人能明。贫贱不移,富贵不yin,威武不屈,大丈夫也。何分男女,何来高低?” 王颖兰听罢,哽咽难言。陈慧殊轻叹道:“少爷之言,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范昭一摇纸扇,暗想:我爹学识果然不一般,就是死心眼,不肯娶玉娘。我若是有了弟弟meimei,将来穿越回去,也不用担心老爹伤心了。陈慧显道:“听说花大姐和玉娘,同为昔日扬州名姬,关系很好,兰儿知道么?” “要说花大姐,也算是奇女子。”王颖兰抹去眼泪,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