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人治与法治
王和与李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摇头苦笑。王和拍了拍宋涛的肩膀,沉声道:“崇祯这个人怎么说呢,我们做为后来人很难做出客观的评价。但是千百年来,历代华夏封建王朝的君主,讲求的帝王之术是中庸平衡,而崇祯恰恰却没有做到这一点。 其实明朝中央集权与管理体系已经十分完善,明朝中后期,内阁权力达到顶峰,与司礼监一同把持朝政,只要内阁大臣照章办事即可保持国家的稳定。最典型的是张居正,他与内廷的冯保联手,即便万历三十年没有上朝,大明朝廷依然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 无论什么样的政权,都不会永远平稳,只能是各方势力博弈形成的一个短暂的平衡,而且不要让矛盾集中爆发,这才是所谓的政治。而崇祯身兼数职不分权,集权程度与历任皇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等于将自己置于死地。比如现代一些大的公司,往往都是雇佣一批先进的经理人管理,而董事长只要抓好公司的发展方向就行,根本不用面面俱到。 杀魏忠贤本身没错,但是没必要赶尽杀绝,至少要扶植一个阉宦把持内廷。其实财税大权交给阉宦是最符合皇权利益的,没有了阉宦,官僚失去监督,官僚自然会将利益最大化。而崇祯一朝的朝政其实就是东林党为代表的文官集团把持的,是崇祯自己打破了大明历朝以来的制约平衡机制。 当然,这也和崇祯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帝王之术教育有关,他这个皇帝当的太突然。对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骤然接下一个烂摊子,又没有张居正那样的名臣一心辅佐,面对明末党争、腐败、边患、流寇等多年积累的顽疾,我们还能苛求他什么。” 宋涛听了王和的话,不服气的说道:“谁说当时没有名臣,那谁……还有那谁……不都是名臣吗?” 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明末有哪个名臣,但是一着急就说出了一番混话。把李明和王和逗得哈哈大笑。 李明拍了拍宋涛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兄弟,平时没事多读读书,省得出去丢人。” 宋涛被他说得满脸通红,脸上都挂不住了,可李明却根本不管已经快炸毛的宋涛,接着说道:“虽然崇祯勤政、节俭,但这些优点都不是成为优秀帝王的必须条件。再加上他年轻,心智还并未成熟,而且能力平平,只能有心无力。 虽然他没有加速明王朝的覆亡,但也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其实说到家,大明朝气数已尽,纵然有天纵之才,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也只能让大明苟延残喘而已。但是大明经过两百多年运转,早已经是积弊难返,哪能是说变就变的,这也是千百年来华夏历代王朝不变的宿命。” 王和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们就不要替朱家王朝感慨了,还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现在我一想到管理中原这个烂摊子,就倍感压力,天天连觉都睡不踏实。” 宋涛皱着眉头道:“老王,我们这些年培养的大批基层管理干部,只要狠抓基层管理,以我们远东目前的实力,还愁治理不好中原吗?” 李明摇了摇头,满脸沉重的说道:“其实公司现在的管理机制,也是不得已为之的权宜之计。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破中原千百年来的封建政治结构,但是想要改变这一切,代价也非常大,毕竟治乱兴衰交替,往往伴随着社会秩序的极大混乱。 强化基层管理的目的,是为了争取广大底层百姓的支持,最大程度的维持社会的稳定。可如此一来,却依然逃不开人治社会的管理结构。人治社会与法治社会无优劣之分,只有根据时代不同,形势所迫,来选择具体的政策。 如今中原正是百业待兴之时,人人希望太平,没有懒惰贪婪之心,我们远东实行人治政府,优点是办事效率高,可以免除复杂的不必要的程序和种种干扰,集中所有的资源和力量,搞大规模的建设事业,有利于国家社会的高速发展。
而且人治社会也是一个高回报地政治体制,优势在于它的灵活性,不受种种制约,领导阶层拥有着绝对的权力,可以充分挖掘人地主观能动性。尤其是我们的发展初期,在我们远东公司的领导下,短时间内整个社会都会呈现出一股积极向上的新气象。 我们远东的基层管理干部大都是流民出身,普遍想法单纯简单,只为求得太平安宁,吃饱穿暖。如果我们让中原底层的贫苦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也会得到他们的拥护,努力地进行生产发展。 等我们这一代人逐渐死去,社会也会逐渐稳定,人们地衣食住行有了长足的进步,人们的思想观念势必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可是上层社会的荣华富贵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和稳定,长期的人治社会必然导致统治阶层地腐化。 所以一旦天下承平日久,人民的生活优裕,追求精神上的安乐,骄奢yin逸的享受时,就应该转入法治国家体系,这样可以限制官僚集团的无限权利,使人情不能骄纵,以杜绝腐化堕落行为。可是从人治社会转入法治社会谈何容易,但是如果不转变,我们这一代人必将死不瞑目。” 宋涛听了李明的这一番话,脸色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他当然不傻,也知道这个道理,毕竟大家都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深知其中的道理。 现代社会的中国,正值国家的发展阶段,因为发展速度太快,各种弊端也都自然而然的纷纷涌现,甚至金钱替代了理想,成了社会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标准。 人们在追求利益的同时,道德与良心也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惨淡地被有良知的人保留在心里,腐败最终有了生存的空间和发展的温床。人们做事情地一切目的也就为了金钱。但是国家想要告诉发展,就必然要承受这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