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等我
佛央偎在漠飞扬怀中,她的肌肤渐渐变得透明。漠飞扬紧紧抱住她,却无法阻止她的淡褪。 佛央仰着头,眨眨眼,笑道:“我没法子,但是你有!” “我?我该怎么做?”漠飞扬急问。 “好好修炼!”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渺了,“让灵魂树结出果子,就能将我重新炼出来。当初我就是这么来的!” “是,我一定好好修炼……那需要多久?” “也许一百年,也许上千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她的肤色越来越淡薄! 一百年?上千年? 漠飞扬手里捏着她那件蓝色的罗裙,刚才还在怀中的温柔娇躯,此时已经彻底消失,化作了空气!那娇美的容颜,那银铃般清脆的甜嗓,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佛央…… 往事浮上心头,漠丘广场上的马车,恐怖的苍老声音,野山谷的银光……如果没有她,我还是那个颠三倒四的小混混吧!正是因为她的出现,自己的命运才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定是上天派她来到我身边的,可为什么,上天那么快就让她回去了? 短短数月,那是我十七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犹记得点点滴滴,与佛央相处,打情骂俏,胜似情侣。在我心中,是否已将她视为生命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除了嬉闹,她也是我的良师益友。在我迷茫时,是她给我棒喝,让我警醒;在我糊涂时,又是她给我指点,让我明晓修炼之道。她教我如何辨识结界,教我如何探寻灵物资源。没有她,我将依靠何人? 然而她消逝了,只留下这件蓝色的罗裙! 今天,刚送走飞雪,就又看着佛央逝去,而我却无能为力!面对强敌,也同样无法得报大仇! 所有这一切,只因自己的实力太过渺小! 漠飞扬突然觉得有些冷!他练过寒冰技,练过火焰拳,更练过炎杀术!他对温度本已无感,但他却觉得冷,从内心深处浮起的一股寒意,莫可抵御! 寒冷催化了孤独。他本就是一个孤单的少年,但现在,他却因为孤独而害怕了!爹娘失踪多年,叔父去世了,飞雪离开了,婶婶和弟弟meimei也都走了,家里空荡荡的;现在,唯一的知己爱人,也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成了孤零零一个!就像一只失群的孤雁,扑腾着疲累的翅膀,在夕阳下,在衰草间,绝望的哀嚎! 他摸着那件罗裙,上面似乎还留有佛央的香味,“将我重新炼出来……”他仿佛又看到那张微笑的脸庞! 漠飞扬霍然站起,在自己脸上狠狠甩了一个大耳光! “漠飞扬,你他妈的的是个孬种吗?这种时候,玩什么多愁善感!不是还能跟她相见么?一百年,一千年,哪又如何?” 漠飞扬虽然心性坚忍,但毕竟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免不了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但他很快就能调整过来,绝不会长久地消沉下去! “你现在想哭是吧?好,我让你哭一分钟,哭完就给我干活去!” 漠飞扬这样对自己说,然后真的就放声大哭起来!反正周围没人,不用忌讳什么,就让泪水肆意地倾泻出来! 这一分钟哭完,收住泪,心里好似被什么冲刷过了一样,干净,澄澈,空明! 林中传来飒飒风响,是谁用琵琶弹奏美妙的旋律?天外彩云流溢,是谁用巧手织出锦绣绫罗?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美好,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烦恼落寞? 父母失踪,犹能追寻;飞雪远离,尚可相逢;佛央消逝,也有再见之日!凡此种种,皆在我手!只要好好修炼,成就绝世强者,未来就由自己创造! “爹,娘,飞雪,佛央,你们等我!” 漠飞扬笃定信念,将佛央的遗物收于玲珑宫,便昂首挺胸,返回漆雕城! 他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查出那个背后的黑手!但要如何探查?他暂时还没理出头绪来。 回到漠家,漠行实已死的消息竟已传得沸沸扬扬。路上碰到几个相熟的人,都来问他,究竟他叔叔是怎么回事。漠飞扬压根懒得解释。这恐怕也是那个人传出来的吧。 回到大宅,有人告诉他,说老太爷找他。漠飞扬进去,漠时孤沉默片刻,说道:“飞扬,本来拟定你当组长,可是反对的人太多,恐怕……” 显然,因为叔父已死,他人再无顾忌,便公然抗议了。漠时孤虽为族长,也不能罔顾众议。漠飞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就是副组长一职,也……” “无所谓!”漠飞扬挥了挥手,他是真的无所谓!因为他的志向,已不在族里了。 “不过,以你的能力,当这个组长也是早晚的事,你不必灰心!”漠时孤又安慰道。 “多谢干爷爷!” 漠时孤脸上略有些喜色,接着道:“对了,我听说你叔叔出了事,你也不用太难过,如今我们都是你的家人!这样吧,我给你个轻松的差事,你去解解闷也好!” 漠时孤所说的差事,乃是去库房看管进出的物资。祭祖大典不日将近,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输入漠家,需要有专人去收纳、登记。不过,具体做事的有很多人,漠飞扬过去,也就随便看看而已,并不需要他跑腿。漠时孤说,你要是看中了什么新奇玩意儿,随便拿去就是。 漠时孤知他情绪低落,有心宽慰,才有此安排。漠飞扬也未拒绝,当下就去了库房。 库房这边的总管,知道他是老爷子的干孙儿,自然殷勤服侍,带他到处观看。这时,有几辆大车子进来,一袋一袋的都是上好的香米。那总管指挥人卸下。 “要说大米,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就数这‘稻香馆’的香米了!”总管替他介绍道。 米?漠飞扬忽然隐隐想到一件事,好像就跟米有关,但又很模糊,弄不真切! 米袋卸好后,有个伙计过来要账,总管皱了皱眉头,问道:“成深老爷没付过么?” 那伙计摇了摇头,总管便写了一张单子,让他交到账房去。漠飞扬突然想起来,平时负责管理库房的,就是漠成深老爷,据说他富得流油,都是靠了这个库房。 那总管嘟囔道:“这种事情,成深老爷向来都是自己先垫上的,最近怎么小气起来了?” 漠飞扬忽然浑身一震,刚才那个模糊的想法,猛然撞上自己的心头!米?原来是这么回事…… 漠飞扬马上离开库房,奔赴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远在漆雕大街那边,一个小巷子里,是葛里的住宅! 是什么人请了杀手对付我叔,而且还是黄树境的高手?我叔一向隐藏得很好,也就这两天显露出来,而知道的人,除了漆雕严,就只有漠家那几个长老! 如果是漆雕严,为何消息会在漠家传开?显然,那人一定就是漠家的人,上次想借刀杀人的也一定是他!至于传开我叔已死的消息,无非就为了不让我当组长而已。没有我叔在背后撑腰,那些长老才有反对的底气!
可是,短短几日之内,他如何请得天狼星的高手?显然,正如葛里所推测的,天狼星已经渗透到漆雕城了! 那么,葛里又是如何知道的?漠飞扬想起,那天葛里突然神色有异,说要远行,显然就是在城中发现了天狼星的行踪! 而在那之前,他本来是要去买米的! 也就是说,他在去买米的路上,发现了什么!不会是戮伐因,不然当时就不可能回来,一定是别的什么,比如他们的据点! 葛里居住漆雕城多年,一向深居简出,去买生活所需,也是选择较偏僻的路。这条路,他走过许多次,以前为何没有发现? 显然,天狼星入驻漆雕城,也是最近的事! 所以,如果我去那条路上找一找,说不定也能找到天狼星? 漠飞扬来到葛里宅院边,拉住一个路人,问了这里最近的米店,然后画出一条最偏僻的路线! 从他家出发,顺着这条路线,漠飞扬慢慢找去。这是一条略微幽静的小街道,两边也有几家店铺,但是门庭冷落,见不到几个人。 走完整条街,漠飞扬发现,有三家店铺的匾额是最近刚刷的!也就是说,只有这三家是最近新开的! 一家是布店,由一对中年夫妻经营,两人的脾气都很火爆,当着街就吵起架来。他们会是天狼星吗?漠飞扬本想上去问几句,但看他们的架势,还是算了吧。 一家是琴店,叫“松月斋”,里面摆满了各种古琴,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门口,垂着头,好像睡着了。见有人过来,猛然惊醒,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说道:“客官,我这里的古琴,可是整个漆雕城最好的。” 可漠飞扬对他的古琴并不感兴趣,那老头有些失望,长长叹了口气,“哦,十几年了,自从那位公子走后,就没有识货的人了!” “十几年了?老前辈,你的店在这里开了十几年?” “那还有假?” “可这匾额怎么新的?” “哦,原来那块太破烂了,我换了一块。” 照他这么说来,应该也跟天狼星无关。漠飞扬又走到第三家,那是一个院子,院门匾额上写着“遂心居”三字;院门虚掩,漠飞扬推门进去,是一个天井,四周的墙壁上,刻着一座浮雕,乃是一匹向月嚎叫的野狼! 果然!这里一定就是天狼星的分舵所在! 漠飞扬走进堂屋,里面空无一人,试着喊了一声,出来一个脸色蜡黄、身形干瘦的中年人。 “这位小兄弟,你有何事?”那人死死盯着漠飞扬,一字一句地问道。他的眼神凌厉如刀,好像在漠飞扬身上一刀一刀地割下去一样。 漠飞扬却不惧他,笑道:“你们这里不是‘遂心居’么?我就是来求得遂心的!” 那中年汉子一言不发,仍只盯着漠飞扬看。 漠飞扬忽然想起,葛里曾经说过,天狼星接任务,靠的是雇主间的相互推介,那么……于是笑道:“我是有人推荐来的!” “什么人?”那人不动声色。 不过,从他的“不动声色”中,漠飞扬已经确定了一件事,他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