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心未定

    回到内室的土田御前神情有些落寞，但还是拿出曾经身为主母的威严，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侍卫屏退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接近这个房间。”

    虽然对土田御前的命令有些奇怪，但是众人皆知其心情不好，只得乖乖退下，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土田御前冷冷的对身前的空气说道：“你可以出来了。”

    土田御前身前的榻榻米顿时一阵扭曲，空气仿佛也渐渐变化，最终化为了一个相貌非常普通的中年人，但是他的眼睛却散发着幽光，让人不寒而栗，显然是手中沾有无数鲜血之人。

    “加藤……大人，墨龙公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只希望……”土田御前对于面前这个忍者既是厌恶又是畏惧，在她一直以来的观念中，忍者都是低贱肮脏的，但是眼前这个忍者却是手握两万石的冢原家第一忍者加藤段藏，论知行的话，绝大多数织田家重臣都比不过他。更何况，加藤段藏此番不仅仅是以忍者的身份前来，更是冢原墨龙的使者，就算是织田信秀还在世，也得用最高规格的礼仪来接待对方。

    加藤段藏微笑着摇摇头，他实在是太享受这样的感觉了，低贱的忍者又怎么样，嘿嘿嘿，就连织田信秀这样的枭雄，他的夫人也只能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就是织田信长也不敢对他不敬。不过加藤段藏虽然性格张扬，但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忍者，内心的嘚瑟自然不会在此时流露出来。“夫人请放心，主公从不食言，绝不会慢待信胜大人的。不过还请夫人稍后片刻。”

    “嗯？”土田御前眉头微皱，“怎么……”刚要开口说话，门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吉法师大人来了！”

    吉法师？土田御前不禁站了起来，惊讶的看了看外边，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神情淡然从容的加藤段藏，显然对方也早已知晓此事……

    “见过母亲大人。”织田信长虽然为人狂放不羁，但是在自己母亲面前还是没有丝毫失礼，恭恭敬敬的问候后，才转向加藤段藏：“加藤，次郎就拜托你了。”

    “信长大人还请放心。”加藤段藏微笑着点头道：“我家主公一向喜欢重用年轻才俊，信胜大人在前往关东后，将会通过招贤馆加入本家，一切待遇，均不会克扣。”

    “哦？”土田御前原本因为小儿子被送去冢原家，名义上是交流，实际上是相当于两家结盟的人质，内心十分伤感，但是一听到加藤段藏的话，心中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联想到冢原千兵卫，犬养义雄等人，心中反而有了喜悦之情。但是土田御前能想到的，织田信长如何想不到，织田信胜好过了，他心里自然就不会有多舒坦了，但当着母亲的面，还是开口道：“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加藤段藏不仅忍术高超，善于伪装成不同身份的人，而且常年作为冢原墨龙的密使在各地奔波，察言观色的功力自然了得，一下子就发觉了织田信长的不快，当下笑着说道：“在下倒是要先恭喜信长大人才是，信胜大人一走，织田家重臣们没了念头，只好团结在大人周围，如此织田家统一，尾张国更是反掌可得啊。”

    果然，加藤段藏一提这事，织田信长的剑眉顿时舒缓了下来，“还是多亏墨龙公斡旋才是，否则日后我与次郎，”说到这里，织田信长不禁看了母亲土田御前一眼，但还是继续说道：“否则日后我与次郎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倒下才行。”

    土田御前闻言眉头一皱，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因此他也知晓，要是没有冢原墨龙的介入，织田信长与织田信胜兄弟俩人手足相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信长大人言重了，我家主公对大人可是称赞有加啊。”加藤段藏笑着摸了摸下巴：“信长大人应该也听说过我家主公看人的本事吧？”

    “我与墨龙公素未谋面，他又怎会知我？”织田信长觉得这是加藤段藏故意拿冢原墨龙来吹嘘自己，因此语气中有些不满，毕竟在这个时代，家臣非议主公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尤其是织田信长在攻取清州城前一直被人叫尾张大傻瓜，虽然表面上对此毫不在意，但实际上却是对此非常敏感。

    加藤段藏笑着起身道：“当年主公上洛，途径尾张时，信秀大人还在，而信长大人还被称为大傻瓜，主公就曾说过您日后的成就将十倍于信秀大人。”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的离开了，只留下在原地沉思的织田信长母子。

    另一边的织田信胜目光冰冷，面无表情的返回自己的居城末森城，召集起自己的家臣，打算宣布自己前往冢原家一事，但随后柴田胜家与林通胜两人来访，却是让织田信胜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柴田胜家，祖上并非尾张国人，他的爷爷是越后新发田城城主柴田义胜，只是后来家族败落，才来到尾张国。凭借柴田家是斯波武卫家庶流这一层关系，成功的在尾张国落脚，但是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尾张人，所以一开始也颇受排挤。为了摆脱尴尬的处境，柴田家从父辈开始便奋勇作战，冲杀在战斗的第一线，无数敌人与族人的鲜血奠定了柴田家在尾张的基础。等到织田信秀谋取尾张国大权后，与今川家大军激战于小豆坂。在第一次小豆坂合战中，远道而来的织田军对战以逸待劳的今川军，双方血战良久，织田军体力渐渐不支，败下阵来，结果大军一败，却是让织田信秀本阵暴露出来。性格刚烈的织田信秀拒绝了部下们要求撤退的建议，而是率军死战。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负责保卫织田信秀本阵的武士战死大半，年轻的柴田胜家却始终奋战在第一线，并在高级武士死伤惨重的情况下，组织起溃兵，屡次击退了今川军的进攻。而溃逃的织田军眼见主公都死战不退，顿时羞愧不已，在织田家一门众织田信光等人的带领下，纷纷率军杀回，今川军措手不及，顿时大败。此战成就了小豆坂七本枪的赫赫威名，而血战今川军，保卫织田信秀的柴田胜家则得到实惠：织田信秀的欣赏。此后，柴田胜家一路平步青云，等到织田信长攻下清州城时，已经是两万五千石的强藩。再加上柴田胜家本人的骁勇善战，使得其在织田信秀死后，成为织田家第一大将。也正是因此，有了他和另一位织田家家老林通胜支持，织田信胜才能与织田信长扳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