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回 书烧掉要赔钱
话说这家兴知道这个事情十分麻烦，说道：“君宝，这事我知道是错了，而且错误还不小。但是，我想我们可以默默的改了就行。如果公开出去，老师、同学，还有我们的爸爸、mama、jiejie，对我们三人都会有什么看法？后果很严重！” 后来这件事情的发展，它的后果确实十分严重。 事情是这样的，小家兴，近来确实是喜爱上了看小人书，也叫连环画。连环画不仅种类多、书名多，内容丰富；有的是一本、两本，有的一套书是几本，多的一套像《三国演义》有十几本；而且既有图画，还有文字说明，文字又简单、明了。图文并茂，一看就懂。看小人书真的可以增加很多知识，不仅小孩子喜欢看，连大人也很想看。再说在小书摊上租书看很便宜，一个铜板可以看几本书。 家兴最近看了很多小人书，如：《七侠五义》《封神榜》《三国演义》《七剑十三侠》《十三妹》《怪侠欧阳德》《火烧红莲寺》等等。 小学东侧弄堂里的小书摊上，不少连环画他都租来看过。他放学坐在书摊上，对单本的，一套二、三本的就粗略翻阅、翻阅。一套七、八本、十来本的就租回家中，深夜里在小小阁楼里点上油灯，慢慢地，细细品味。mama给的另用钱，点心钱，最近大部份都交给了这个摆小书摊的老头子了。 家兴对小人书中神话般的飞人、飞刀、飞剑，在空中纵横飞舞，翻滚对撞，加上斗智，斗勇，斗法的情节，几乎着迷；对故事中神秘莫测，防不胜防，瞬息万变，层层叠叠的机关，看得入神；对书中的好人被救，英雄、侠客得胜，坏人失败，jian贼、贪官被灭，不禁拍手叫绝。 家兴喜爱的这类课外读物，君宝也很喜欢。但两人的喜爱的目的不同。 小孩时的家兴确实非常顽皮，后来上学读书，性格完全改变了。现在的家兴，性情温和，平日语言不多，碰到事情善于思量，凡事都想探个究竟。 他对教科书的内容已觉得不够满足，就到这些小人书中，寻找补充，充实。 而君宝呢，性格直爽，快言快语，并且练就了一手好毛笔字。大小楷作业本，经常在学校成绩公布橱窗里亮相。这还不说，他对绘画极有天赋。提起画笔，画啥像啥。家兴在孜孜阅读的，连环画中的各路人马，被君宝信手拿来，提笔临描，个个显得活龙活现，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这段日子，家兴，君宝两人看连环画也好，画人物画也好，的确都得了迷。但毕竟是孩子，精力有限，上课时思想开小差，有时连自修课都不参加。考试成绩报告单上出现了中、可，家兴居然出现‘劣’，就是不及格的记录，就不足为奇了。 三年多来，家兴考试的成绩，一直令mama兴奋不已。现在儿子的考试成绩倒数第八名，确实很难接受。全家省吃俭用，拼老命供儿子上学，突然见此成绩，家兴的mama气愤极了。 有一天，家兴的mama接过成绩报告单手，都颤抖了！ 吃罢晚饭，就把儿子叫上了阁楼，随手拿起了一根藤条，怒冲冲地质问儿子：“这次考试成绩为啥这样差？！”mama话音未落，家兴还未回话，她手中的藤条已落到了家兴的屁股上，一连抽了五、六下，家兴痛得哇哇乱叫。 家兴本想申述原因，但已痛得乱了方寸，不知从何说起。 mama见家兴只是乱叫，没有回话，怒气又涌上心头，接着又挥动藤条，在儿子小腿上又连抽了三、四下，这下把家兴可打惨了。 家兴的mama住了手，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一语不发，暗自流泪。 隔天晚上，家兴的mama问小丽娟，这是怎么回事？ 丽娟说不知道。 又问君宝，也说不清楚。 家兴的mama对儿子读书、考试成绩一向很放心，很少过问儿子平时在做些什么，看些什么。但都现在没有问出结果。 家兴已十二足岁了，人也逐渐长高了。mama就把前阁楼站不直人的那一个部分，用薄板隔了一下，让家兴一个人钻进去晚上睡觉。人钻进这个小小阁楼，只好坐着直起上身。里面白天也是黑洞洞的，没有一丝亮光。在这个别有洞天的小天地里，倒给家兴晚上一个人点着油灯，看连环画创造了条件，提供了方便。 这些日子，家兴租了一套十儿本的《火烧红莲寺》，在小阁楼里正看得有滋有味，但mama一点也不知道。 第三天下午，家兴的mama想了想，去检查一下儿子的小阁楼，会不会发现什么秘密。她就钻进了小小阁楼，在家兴枕头边，翻到了十几本小人书，这下她心里基本弄清楚了！ 她随手把这连环画，全捧下了楼，往灶堂里一扔。 jiejie蓝珍想拦没拦住。 mama跟着点上了一把火，这套十几本的《火烧红莲寺》，在熊熊烈火中顷刻间化为灰烬。 君宝mama也把君宝，近日精心绘制的，刘备、关公、张飞，诸葛亮，欧阳德、十三妹等，三、四十张人物肖像画，搜了出来撕得粉碎。 君宝为之非常伤心。但这是mama所为，无可奈何。 连环画被烧掉了，家兴不知道，如何面对书摊老头。 一个礼拜过去了，那老头找到了家兴，要还书，家兴只好实话实说：“书已给我mama烧掉了。” “有书还书，无书赔钱。”书摊老头接着板着指头，望着家兴说：“大概十三本，三分一本，赔三角九分。” 家兴因考分之事，已被mama打过一顿，现在想要问mama，讨到赔书的钱，怕比登天还难，岂敢开口。 十多天来，家兴上学、放学，到了校门口，只好东躲西闪，避开那书摊老头。 书摊老头终于打听到了，这小孩子住在七十弄里。 有一天，在放学之后，就在七十弄口拦住了家兴。 家兴无法再推，只好硬着头皮把这老头带到了家中。 家兴的mama见此老头，开始为之一愣，不知此为何事。 等那老头一开口，是为要赔小人书之事而来，她明白了。“书给我烧掉了，要赔几个钱，你说吧。”家兴的mama二话未说，就爽快地问书摊老头。 “三分钱一本，一共十三本，赔三角九分钱。”那老头板着手指，做着手势。 “你这是旧书，最多打对折，赔你二角钱。” “老板娘，你就赔三角钱吧。” “赔二角，多一分也没有。”说着mama就上阁楼拿了两角钱下来，交给了那个老头。 家兴万万没有料到，mama今天如此爽快。但他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这老头走后，少不了又是一顿藤条，是逃脱不了的。 三年多前，家兴同弄堂里一个孩子打架，把人家头打破了，mama用藤条把家兴狠狠地抽了一顿。前几天被打是家兴有记忆以来的第二次。自己的屁股，小腿被打后的红杠杠刚刚退去。家兴准备第三次挨打，有二必有三。 可书摊老头走后，家兴的mama没有因赔了书钱而火冒三丈，反而心情显得格外平静。 晚上，mama叫女儿蓝珍煎了四只荷包蛋，吃晚饭时一人一只。给家兴的一只，还是mama特意用筷子夹到了家兴碗中。 全家人一边吃晚饭，mama一边开了口，说：“家兴，你初小快要毕业，要上高小了。你今后有没有出息，就要靠从小把书读好，底子打好，这个我已经对你讲过几次，不知道你听进去了没有。侬阿爸、姆妈不识几个大字，也讲不出多少大道理，但有一点心里是清楚的，就是信天主也好，拜菩萨也罢，做人有两条，一是要诚实，二是要有学问。我们做父母的管不了你一生一世，长大了要靠你自己。” 家兴的mama，继续心平气和地边吃边往下说：“前两天，木匠阿荣爷叔劝过我，小人靠打不行，还是要小人自己争气、懂事。小人玩玩，看看小人书，多晓得一点世界上的事情，是件好事。要给小人多一点快乐，对小人要多一点引导。我想想这话有道理，所以今天不打你了。你人长得比我还高了，今后一切事情要靠你自己把握。看小人书可以，但不要过头。” “书是为你自己读的，不是为父母、为哪一个人读的。”家兴的爸爸终于也开了口，最后插上来说了几句。 家兴对父母刚才的一席话，又联想起陈慧老师的话，心灵感触很深。 父母对自己的殷切期望，做一个诚实有学问的人。 老师的谆谆教导，做一个优秀学生。 这都不能辜负，他暗下决心，今后一定把握好自己，好好读书。让《火烧红莲寺》这把火，烧得自己更懂事。 后来的情况又怎么样了，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