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离
车流渐多。 花悦、顾泽，甚至连林睿之都打来询问过。 可是大家都是没有结果。 新闻压不住，徐光仍失踪，珞桐找不着。 负面消息满天飞。 短短一日的时间，就传出珞桐要被雪藏，「雨离」要易角的消息。 去荣富不是问题，其实很多明星明裡暗裡都去过。 可是与徐爷之事，报导裡都说得不清不楚，反倒让人有联想空间。 好听的，不好听的，都一下子传遍了。 车子都把整座城市都绕了两圈。 梧风紧抿着唇，把所有珞桐可能会去的地方也去了一遍，家裡、公司、片场，甚至孤儿院，他也去了，就是看不了那抹纤弱身影。 风似乎更大了。 白昼已转暗。 夜幕已临。 梧风由一开始的紧张着急，现在已是茫然的，可心裡那种撕裂的痛未有减轻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该去哪裡找了，只是驾着车，一遍一遍的绕着。 珞桐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关了机。 连泰哥都打过电话来找他，可公司也不知道珞桐去哪儿了，以为梧风会知道，梧风的脸色陡然转冷，淡淡的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梧风猛地把耳机从耳上拔下，眸色深沉了几分，深深的吸了口气，眸底碎寒。 珞桐，你到底在哪儿？ 又在家的附近绕了几圈。 最后还是顾泽来找他，硬拖着他去吃些东西。 “梧风，你这样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也不是办法。”顾泽蹙眉的道。 梧风把面条夹起，吃了两条，又放下，没有答话，平静无波的脸上隐藏着的是心神皆痛的心情，神色清寂。 “或许糖姐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顾泽又安慰道：“我们几个也在找了，你几天没有休息，这样子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 梧风双眉紧锁，摇了摇头：“我还好。”顿了顿：“你们不了解她，她习惯了把所有事都自己咽下，不管对我还是对别人也是这样，如此大的打击，我又怎能放下她不管。”他扭头看向顾泽，心裡艰涩，眸中带着痛楚和波澜：“何况这事，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 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会去了荣富，遇到了徐光。 顾泽噎言，却又想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梧风，就连他看到新闻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他本来知道就不多，只知道个大概，现在想了想，也明白为什麽梧风会对徐爷就这麽深的怨念，对珞桐有这麽深的怜惜。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 梧风没有胃口，已经放下碗筷，顾泽见状，就唤服务员来结帐。 「铃～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梧风一瞥那屏幕，是花悦，他接起，嗓子带着微微的沙哑：“喂？” 那边花悦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淡淡的兴奋，道：“梧风，我找到那个司机了！车牌号码XX123B的那个。” 梧风眸子一震，霍然起身：“你说什麽？”那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坐在他旁边正在埋单的顾泽都吓了一大跳，惊讶的看着梧风。 梧风没有理会顾泽，尤听花悦道：“我找到那个司机，他说当时就觉得珞桐眼熟，而且她一上车又不停地哭，所以印象特别深，他说珞桐在五里巷下车后，就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现在让何烨载我去那儿再绕一绕。” 她接着又疑惑道：“不对啊，五里巷不就是你们孤儿院那儿吗？你没找着她？” 梧风低低的道：“我早早就去了，没见到她，或许她.......” 脑海忽地闪过什麽，话儿陡然地止，薄唇微张。 下一瞬，已是夺门而出，连忙走向车子去，猛然启动，反手扭軚，奔驰而去。 顾泽吓得追了出去，也不管还未找赎回来的零钱，急忙的冲着那背影唤道：“梧风！梧风！” “萧梧风！” 可车子扬起的尘埃已经矇了他的视线。 一路疾风狂飙，在车流中左穿右插，往着五里巷赶去。 颈后冒起阵阵寒意，从脚底蹿上头顶。 他怎麽没有想到那个地方！ 那不是就在孤儿院附近吗？！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去了，他竟然把那裡给忘了！ 一边在暗恼自己，一边猛踏脚制。 本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 把车子搁在路边，下车小跑，绕过孤儿院，又走了两条街，穿过小巷，一个小区游乐场就出现在眼前。 那是他们孤儿院裡的人的儿时回忆，每当开心不开心，都会到这裡来，直到很多年前，旁边的小区拆卸重建，把那儿封了，到新的小区建成，大家都已各散东西，没有才回去了。 游乐场似乎没有大修，模样跟以前的并不多，只是像是荒废了许多。 夜深人静，天气阴暗潮湿，皮肤一阵一阵黏着的感觉。 梧风扭头张看，俊眉紧蹙，牙根紧咬，忧急之心涌起，呼吸也因小跑而微微的起伏着。 假如在这裡也没找着，他又该怎麽办。 脚步越发沉重，鞋子和裤脚都沾满了地上的灰尘和泥巴。 他不敢大声唤叫，只得一步一步的走着。 游乐场不大，几乎可以一眼看尽，可他就是不甘心，直觉告诉他，珞桐就是在这儿。 夜凉如水，四周都静悄悄的，偶在小区内传来人们都谈话声，在昏暗的灯光下，周围都彷佛被黑布蒙了层纱。 在那黑幽静谧的环境下下，彷佛微小的声音都能触动他的神经。 其实他已经很累，只靠着那意志，支撑着自己。 环视着四周，不欲忽视任何一处。 忽地一阵非常轻淡的咽噎声传入梧风的耳朵，他猛地回头，馀光中看见滑梯后的地上露出了一块衣角，隐在黑夜中，几乎不可察觉。 身子陡然一颤，狂喜与心痛的矛盾情感在内心深处涌起，他放轻了脚步，不希望珞桐再见到他又逃跑了，一步一步的往滑梯后走去。 那低低的哭声越来越明显，似是一个小动物受伤了在呜呜的哀诉。梧风忍着心裡那狂然涌起的种种情绪，缓缓走着，那人影越发清晰，在他心中一笔一笔的刻画着，转身之际，瞳孔猛然一缩，便蹲了下来。 “珞桐。”他低低唤道。 珞桐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动静，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低头泣之，直至眼前出现了那个身影，遮挡着了灯柱的亮光，她才抬头一看，身子僵了一瞬，惊痛便向她的心头狠狠袭来，起身就想逃走，却被人死死的按住肩膊，力度之大，抓得她几欲生痛。 她近似发狂的哭道：“你放手！放开我！”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梧风的手。 “我不放！” “放手！” “我说了我不放！”下一瞬梧风已经紧紧的抱着珞桐，压着珞桐的挣扎，把她揉进心裡。 珞桐哭声更大了。 手裡用力的推开着梧风，却不能与他的力气相比。 整个人像是洩气了般。 其实这麽多的人，她最不能面对的就是梧风。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去荣富，不愿他知道徐爷曾欲对她用强，不愿因她而影响他的声誉。 她不想自己抬不起头，就连梧风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那个傲气如霜的人，她又怎能让他被人说閒话。 那颗心像是要支离破碎。 听着珞桐的悲怅，梧风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泪又滑过脸庞，珞桐不知那来的力气，推开了梧风，抬眼撞上他如深沉如夜色的瞳眸，泪水朦煳了眼睛，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解释整件事，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良久垂眸又带泪道：“那天晚上，徐爷确实......”似是回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下去，瞳孔微微一张，抬头急道：“事情不是报导上写的那样，我和徐爷什麽都没有发生......我......”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什麽都知道。” 那低沉如弦的声音，稳稳的撞入珞桐耳际，她愕然抬头，不可置信的道：“什麽？” 梧风微微垂眸，唇线抿了抿，又抬手擦了擦珞桐脸上的泪痕：“我什麽都知道。”面对着珞桐惊诧的目光，他徐徐解释：“当时我有一个高中师兄在荣富打工，他什麽都见到了，便通知我来，当我赶到的时候，秋姐已经保你出来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便装着不知。” 他抚上珞桐的脸颊，轻轻的，像是棒着易碎的玻璃般，眉头一颤，那眸中划过一丝撕痛：“可我现在后悔了，当时应该不管一切的都要冲在你的跟前。若是我知道你会如此痛苦，我不管什麽也要走到你的身边。” 珞桐摇了摇头，黯然垂首，那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更是飘淼而虚无：“这样的我，又怎能......怎能......” 怎能站在你的身边。 梧风没有作声，默了一瞬，那攥紧珞桐的手也彷佛慢慢的轻开了，就连珞桐也认为梧风心裡是要放弃了，她垂下了头，心裡的痛似乎要夺去她的呼吸和力气。 黑夜沉甸甸的，像一块黑布盖了下来，压得人难受。 珞桐闭着眼，压下了那噎咽，却忽地被人猛地一拉，两片冰冷的唇狠狠的吻下来，两唇相接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唇舌要在她的唇上佔领着每一寸地。 那是抑压的，又是疯狂的。 那是没有技巧的吻，却执意的要在另一片唇上留下烙印。 几乎吻得珞桐唇上生痛。 却是狠狠的刻在了她的心上。 珞桐愣了一瞬，承受着这个包含着心痛，热情，安慰，佔有的吻，在那一瞬的情迷意乱间，她在快要陷了下去，心裡却蓦然一痛，挣脱了开来，气息不稳的喘着气。 一丝凉风吹过，梧风似是回復了一瞬的清明，他低低的唤了一声：“珞桐。” 珞桐低着头，丝丝痛意绞着心脏，不敢看向那清俊男子，泪痕斑驳，静了半响，幽幽又道：“难道你就不怕旁人非议吗？”她缓缓抬头，眼中已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不安和悲伤。 “说你千万般的好，为什麽就要了万般不好的萧珞桐。” “说你明明可以找个更好的，说只要萧珞桐这个淌过髒水的女人。” “你看见以前那些女明星了吗？即便嫁人了，她们以前做过的事儿，上过报的丑闻，依旧存在，她们身边的人也要一起承受别人的閒言閒语，承受非人的压力。” “即便今日事情掉淡了，也难保日后没有人提起。” “这样的萧珞桐，你还会要吗？” 这样的她，他会要吗？ 梧风一言不发的把她的话听完，紧抿紧唇，看着珞桐的眼睛，星寒眸子裡有着怜惜和心痛：“萧珞桐。”见珞桐抖了抖的看着她，他微微一叹：“你到底把我萧梧风当成了什麽人？” “你把所有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可曾想过我？可曾问过我？二十年我们都走了过来，有什麽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你知道我从不介意这些，我在意的......” 只有你。 他凑上去，吻着珞桐的泪，坚定的道：“我就了不会放手，就不会放手，不管什麽事，我只要你知道，即便全世界都离你而去，我依旧会站在你身边。” 那是你当年对我的承诺，也是我现在对你的承诺。 珞桐听罢，心似是漏跳了一拍，那些话分量重如千钧，抬眼凝定的看着梧风，那清俊脸庞似乎瘦了许多，鬍碴也冒了出来，只有那双黑眸依家光亮，坚定。 她的泪如缺堤般涌下，欲言又止，却在一瞬的发现什麽话再也说不出来。 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又似是被人慢慢的抚平下去，又有着什麽从心底裡猛然冒起。 他就像夜夜微吹的晚风，一点一点的动摇着她，固执地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蓦然回首，已是堕落。 她闭眼抑压痛意的低喃了一声：“梧风。”又是一滴泪落下。 梧风用着紧迫的视线看她，下一刹已圈她入怀，紧紧抱着，那高大的身躯已掩去她全部身影，在灯光下，蔓延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温热的泪水沾湿了他身上的衬衫，微微抬眸，入眼是微暖又带点刺痛的灯火。 那是她一生中无法拒绝的亮光。 今天一直在逃，张眼四周，才感觉到什麽地方都不是她的容身之所，那种走投无路的孤单感觉，直要把她的所有夺去。 任何地方，都没有梧风的身影。 珞桐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谁也没有出声。 只有那个两人都渴望的拥抱，皆所求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