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迎新

    屠苏酒的规矩是年少者先，妙音算是最小的，故此她先吃屠苏酒，林大老爷最长，他最后一个吃。

    妙音吃了两杯后林大老爷就忙提醒道；“音儿，你的身子弱，酒当少吃。”

    妙音道；“父亲放心，女儿有分寸的。”

    林少白忙道；“父亲不用太担心了，音儿她有分寸，偶尔贪吃几杯也不妨事的。”

    如此林大老爷也就不过多叮嘱了，说多了就变成唠叨，那就太扫兴了。

    与大房这边的和谐温馨不同，二房那边的气氛明显就有些沉郁了。

    这是老夫人去了后他们度过的第一个年，林二老爷的心情怎会好受，他的脸色不好，那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敢太放肆了。

    消停了一阵子的林玉蓉趁着过年期间恢复了自由，期间孙氏特意请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宫女教导林玉蓉的礼仪规矩。

    被教导了一番后的林玉蓉言行举止跟过去判若两人。

    女儿的变化让孙氏甚是欣慰。

    “三嫂，马上三哥的孝期就满了，愿你早日为我们林家开枝散叶才是。”林玉蓉举着银色的酒杯看着坐在她身边的郭采薇甚是意味深长。

    知道林玉蓉没有安好心，但郭采薇一点也不以为然，她从没有把林玉蓉当对手，因为对方不够格；“多谢三妹妹提醒。再过一个年三妹妹就及笄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最好女子及笄之前就能把婚事定下来，等及笄后成亲即可，若待及笄后再选人家那可就有些迟了，三妹妹你说呢？”

    “多谢三嫂提醒，我的婚事自然有母亲安排。”林玉蓉朝郭采薇婉然一笑，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酒。

    尽管林玉蓉变得稳重了不少，但郭采薇还是没有把她当一回事。

    岁数最小的四姑娘林玉娇依旧是最欢脱的那一个，若无她的话这顿年夜饭会吃的更压抑。

    宴席散了后郭采薇就跟着林少华回了他们的院子，林玉蓉玉娇姐妹以及林少堂林少松兄弟也都相继告辞，诸位姨娘也都各自散去，林二老爷歇在了孙氏这里。

    回到俩人的院子后郭采薇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忙让小满沏茶，接着她跟林少华就相对而坐。

    “官人，我知道你喜欢晚霞那丫头，她一旦怀上孩子就给她一个名分。”郭采薇这是在主动献殷勤，林少华片刻迟疑后微微颔首；“还是等你生下嫡子再说吧。过些日子林少堂就要娶妻了，听说那个宁氏是个厉害的。”

    虽说林少华对郭采薇无爱，他看到郭采薇持家有道，而且开的买卖生意兴隆，自己不缺钱使后就对郭采薇逐渐温和了不少。

    郭采薇的父亲年前刚升了官，将来自己进入仕途少不得得依仗岳父以及他的人脉。

    林少华的这点心思郭采薇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如此她就越发的鄙夷这个男人。

    不过郭采薇会把对林少华的鄙夷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官人放心，虽然那宁氏是个厉害的，我也能应付的过来。”郭采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尽管她手握林府内宅一半的大权，被孙氏各种掣肘，但郭采薇还是相信以自己的手段早晚能把孙氏以及还未过门的那个宁氏收拾的服服帖帖。

    宫里的宴席散了后赵元佑就匆忙出宫，他先乘马车回了一趟宁王府，换了一身合适的衣裳后他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的出了府。

    他答应过妙音要带她出门看夜景。

    除夕夜的开封城是很热闹的，爆竹声声，烟花绚烂。

    赵元佑亲自去林府后门接妙音，他骑着马，他等了片刻后妙音就从里头出来了，赵元佑很自然的抱妙音上马。

    “音儿，别怕，等下把我抓紧。”赵元佑在妙音耳边温柔叮咛，接着他就在她眉心蜻蜓点水。

    赵元佑骑马带着妙音到了汴河，他们上了一条早已经停在河面之上的小船。

    平常这个时候汴河之上是很热闹的，大大小小的花船会停在汴河之上，宛如一朵朵五彩斑斓的莲花玉立水上。

    过年了，各种烟花行当也都暂时歇业了，而来往的漕运船只同样也暂时歇业了，故此整个汴河变得冷清了。

    赵元佑带妙音上了那条静静停靠在汴河之上的小船。

    小船看似简陋，然而船舱内却别有洞天。

    船舱内的陈设无一不讲究，而且都是妙音喜欢的，黄花梨木圆几上摆着酒菜和点心果品，放了两张椅子，桌布上的印花是桃花。

    灼灼其华的桃花是妙音最喜欢的。

    赵元佑牵着妙音的纤纤素手坐了下来，他指着面前酒壶里还冒着热气的酒道；“尝一口桃花酿。”

    说着他就提起白玉酒壶把妙音面前那支翡翠酒杯给斟满，接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听到这酒是桃花酿妙音就轻轻把酒杯端起，眼睛落在杯中那宛如琥珀色的液体上；“你说这叫桃花酿，是用桃花酿造的吗？”

    赵元佑颔首道；“那是自然了，这是用去岁的桃花酿造的，封存在桃花树下一年多。”

    妙音轻轻尝了一口，仔细咂摸一番后道；“甚好，有一股淡淡的桃花之香。”

    看到妙音喜欢吃这桃花酿赵元佑甚是欢喜；“你喜欢就把这杯吃了，不过别贪杯，我年前送你的年礼里有两坛美酒，一坛荔枝酒，还有一坛就是这桃花酿，等天气和暖了你再吃。”

    妙音听话的说了个好字。

    吃完了酒后妙音又吃了几口桌上的菜，看到有绿豆糕，她又吃了两块绿豆糕。

    等妙音吃好了后赵元佑帮她把斗篷披上，然后带她出到了船头。

    极目四望，满眼绚烂。

    辞旧迎新的开封城格外热闹，格外繁花似锦。

    赵元佑指着天上那一颗闪闪发亮的北斗星对妙音含情道；“愿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

    这是赵元佑许下的海誓山盟，妙音唯有满心感动，更觉得惭愧；“三哥，我——”

    许是赵元佑知道她要说什么，故此他没有让妙音把余下的话说完，灿烂星空下他吻她吻的无比放肆。

    俩人在汴河上呆了约摸一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赵元佑骑马把妙音送回林府，看着她进去后他才缓缓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听雪居后妙音觉得累极了，墨竹忙伺候她洗漱，安寝。

    一夜无话，转眼到了次日。

    嘉平二年的第一缕朝阳冉冉升起，崭新的一天，一年就此拉开了帷幕。

    用早饭时秦素秋就觉得胃里不舒服，油腻之物不敢吃，只得吃一些清淡的，但吃过后还是不舒服。

    秦素秋这个样子让林少白很是担心；“秋娘，你去音儿那里让紫苏给你瞧瞧吧。”

    秦素秋忙道；“不用了，许是这几日大鱼大肉的吃太多了，故此有些受不住了，我吃点儿清粥小菜就慢慢好了。”

    林少白轻轻的抚了抚妻子的香肩温声道；“你就别逞强了还是让紫苏给你瞧瞧吧。”

    为了让丈夫安心秦素秋便直好应了他；“你可真是小题大做，等下我就去让紫苏给瞧瞧。”

    秦素秋过来的时候妙音正在看几个丫头在那里玩儿叶子戏。

    陪着妙音说了会儿话秦素秋才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让紫苏给瞧瞧，妙音忙把紫苏叫过来给秦素秋把脉。

    紫苏找来脉枕，让秦素秋把手臂放在脉枕上，她一边给对方一边询问了几个问题。

    等紫苏收脉妙音忙问紫苏我嫂嫂可是病了？

    紫苏一脸谨慎道；“郡主放心，大奶奶不是病而是喜，不过月份尚浅脉象不算特别的清楚。”

    听到紫苏说是喜妙音和秦素秋同时愣住，是妙音先一步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嫂嫂有身子了？”

    紫苏道；“奴婢可以确定大奶奶的确是喜脉，不过才一月余，故此脉象不算太明显。大奶奶不喜油腻是有身孕的缘故。”

    得知自己有了身子秦素秋先是喜，然后就有些忧心忡忡了；“这个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妙音当然明白秦素秋的意思，这个孩子属于林少白为祖母守孝期间有的，若是传出去自然是有损他名声的，沉吟片刻后妙音道；“嫂嫂不必担忧，这件事只要别让不相干之人知晓就不是甚大事。到时候就说这个孩子是早产，旁人也不敢有异议。”

    才一个月左右彻底瞒下来并非难事，秦素秋有了身孕那是他们大房最大的喜事，自己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秦素秋肚子里这个孩子。

    前世哥哥到被砍头都膝下空虚，他们林家长房的血脉就此断送。

    秦素秋是个通透而会变通之人，她很快就明白了妙音的意思，如此她的心思也就慢慢的放开了。

    这是自己和少白第一个孩子，一定要顺顺利利的把他给生下来。

    接着妙音便一脸正色的对在场的丫头们道；“若你们敢把大奶奶有孕之事说出去半个字，本郡主就先割了你们的舌头再拉出去配给叫花子。”

    “奴婢们不敢！”不管是妙音的丫头还是秦素秋的侍女都是被精心调教过的，能一心向主，被妙音这么一警告她们自然更加能作到守口如瓶。

    接下来妙音就忙吩咐紫苏给秦素秋开一些调养身子的药。

    一般来说有孕满三个月就能对外公开喜讯了，那到时候秦素秋的孩子就是四个来月了，只要妥当一些自然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紫苏开了药方交给了秦素秋；“大奶奶，按照方子抓药，头三个月每天吃两顿，等三个月后奴婢再根据您的身体状况改方子。”

    “有劳紫苏姑娘了。”因为紫苏是宫里的，故此秦素秋对她格外的客气。

    旋即，秦素秋就携丫头回了秋来轩，这个时候林少白正在前厅招呼来拜年的客人。

    林氏宗族很大，每年初一初二来拜年请安的族人络绎不绝。

    穷在当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虽然林大老爷和林二老爷之前的官职不算特别高，但他们也是林氏家族的佼佼者，族人们都争先恐后的巴结，特别是巴结林大老爷。

    林大老爷是当今圣上的连襟，女儿是皇后养女，准皇子妃。

    虽然那位三皇子是个病秧子，但那也是皇子啊。

    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林少白才回到了秋来轩。

    看到秦素秋靠在美人塌上出神他就忙上前关切；“可是让紫苏给瞧了？”

    丈夫那浓的化不开的关切让秦素秋倍感动容；“官人放心，我没有事，只是有喜了。”

    “有喜了？”林少白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看到秦素秋那认真的神情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太好了，太好了，秋娘，咱们有孩子了。”

    “你小声一些，你莫要忘了你还没有出孝期呢。”秦素秋的话让林少白瞬间耷拉了脑袋；“是啊，这个孩子是咱们为老乞婆守孝时怀上的，这可怎办？”

    秦素秋道；“好在才一个月左右，咱们还能彻底瞒下去，等到时候生产的时候就说我是早产。”

    “这个主意甚好甚好，还是秋娘想的周全。”得知这个主意是妙音给出的后林少白禁不住汗颜；“难为音儿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竟然如此操心。”

    秦素秋道；“是啊，当时得知我有身子后我就不知所措了，音儿却能马上拿出注意来，记得小时候祖母总夸音儿聪慧，我还不服气，而今看来音儿真的是聪慧过人。”

    林少白；“音儿本来就早慧加上有皇后娘娘的悉心教导，自然比咱们更上一层楼。”

    提起宝贝妹妹来林少白那可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妙音在府里呆了半日后才入宫去给帝后问安，为的就是彻底避开寿王他们。

    年初一今上要在大庆殿举行大朝会，后宫妃嫔以及朝中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还有皇室宗妇等都要入中宫拜见皇后。

    按理来说妙音该跟她们一起入宫拜见秦皇后，但她偏不按规矩来，有秦皇后宠着纵着谁敢有不满？

    帝后忙碌了大半天才彻底清闲下来。

    妙音过来的时候秦皇后正在内殿伺候今上更换朝服。

    旋即，帝后便并肩而出。

    妙音赶忙上前见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愿父皇母后长乐未央，福寿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