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落水

    寿王虽不知妙音为何要请自己与之私下相见，然他还是跟着小厮悄悄离开正挺，穿堂过院到了跟妙音相见的林府花园。

    远远的寿王就看到了湖畔那以抹红色的背影。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寿王还是能一眼就确定那便是妙音。

    他跟妙音在宫里朝夕相处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他对妙音甚是熟悉。

    妙音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知道寿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寿王对她熟悉的很，她对寿王何尝不是如此呢？单听那脚步声妙音就可把他给认个分明。

    妙音单手负手而立，面前是水平如镜的湖面，湖面上静静停泊着几条小船。

    寿王到了妙音身后站立的同时伸出一只手要去抓她的肩膀。

    就在寿王的手将要挨上妙音的香肩时她猛的回首，身体微微一躲，寿王的手走空了，他只得尴尬的收回。

    妙音朝寿王故意板起脸空来；“我早知你会动手动脚就不该与你单独相见了，没想到寿王哥哥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见妙音生气寿王忙不迭的赔不是；“娉婷，你莫要生气，是我太鲁莽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回。我真怕你因为心水的事情就此恼了我呢，当得知你要单独与我在此相见你可知我有多欢喜。”

    看着寿王这般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伏低做小妙音微微轻笑；“我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好听的，我看你明明是盼着约你见面的是湘君小姐才对。咱们好歹一起长大你对湘君姐姐的心思我心知肚明，既是如此那我不如成人之美，让你们再次相见如何？”

    见妙音再次提起陈湘君来寿王是有些心虚，他的确是爱慕陈湘君，为了让面前人放心他只能拼命否认；“娉婷，你误会了，我和湘君真的就是兄妹之情，她是我亲表妹，我对她的爱护纯粹就是哥哥对妹妹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的。”说着寿王竟然真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要发誓，妙音赶忙道；“罢了罢了，我信你就是了，好端端的发誓作甚。我可不相信那些誓言我得让你用行动证明你对陈湘君的爱护无关风月，或者说你得让她知晓你对她无关风月。”

    望着妙音那双盈盈秋水眸寿王觉得自己竟然觉得面前的女子深不可测，自己始终摸不到她的思绪。明明还是记忆里那个单纯简单的女子，怎突然觉得如此陌生呢？

    见寿王半晌不语妙音微挑柳叶眉；“你不愿？”

    寿王忙干咳了一声，然后凝视着妙音的美眸正色道；“娉婷怎么说我怎么依，只是我不知如何才能让你满意？”

    妙音笑盈盈道；“很简单，一会儿酒宴结束后我会请宾客们一起来这里垂钓，男宾客们垂钓，女宾客们划船赏之，男宾们要把自己钓上的鱼儿送给自己心悦的女子或者自己的姐妹都可，我希望你能钓一条大鱼送给我，你要让众人知晓你心悦我。”

    寿王以为妙音要怎样刁难自己呢，如此简单他顾不得多想就爽利的应了；“你放心，我自会钓一条大鱼给你。你原本就是我心悦的小娘子，若不是储君之位未定，你明个特殊，而且年岁尚轻的话我早就请父皇母后为你我赐婚了。娉婷，你就是我的解语花。”

    寿王再次要抓妙音的香肩再次落空，面对寿王适才那番深情告白妙音面上动容，心内冰封，前世自己便是因为此人的花言巧语和卑劣手段沦陷其中，无力自拔，最终成了他上位的棋子，没有利用价值了便除之后快。

    旋即，妙音和寿王就分两条道离开了花园，重新回到酒席宴间。

    看到妙音离席甚久等她进来后李楚楚忙关切的问；“你适才去哪儿了？怎归来的这般迟呢？你可是寿星啊。”

    妙音平静的回答道；“适才身体有些不舒服唯恐自己失态故此稍微歇息片刻，这里有玉容和玉娇陪着我也放心。”

    看到妙音脸色是有些不如之前楚楚顿时紧张起来；“你不打紧吧？若不能支撑就先回去歇息，这里大部分都是自家姐妹自会体谅的。”

    妙音道；“无妨，适才歇息片刻已经无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酒席宴才结束，按照事先的安排妙音和玉容玉娇姐妹率领众女宾到了花园，与此同时林少白兄弟则领着一众男宾也到了花园。

    远远的陈湘君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寿王，寿王也看到了她，隔的很远俩人的目光有了短暂的交会，陈湘君的脸不自已的微微泛红。

    妙音率先登上了停在湖面上的一条木船，然后语笑盈盈的朝两边的宾客微微拱手；“妙音谢谢诸位来贺我的寿辰，招待不周还请各位海涵，诸位都知道我林妙音在琴艺和茶艺上稍有剑术，接下来我会为诸位抚琴，烹茶，诸位郎君可登临湖东的小船，那上面准备了鱼钩和鱼饵，你们可以把自己钓上来的鱼送给自己心悦的小娘子或者自己的姐妹，姐妹们也可以登上湖西的小船来垂钓，同样可以把自己的成果送给心悦的郎君或者兄弟，期间我会为诸位抚琴助兴，垂钓的游戏结束后我会在水榭内亲自为诸位烹茶。”

    站在湖中央的少女红衣如火，青丝如云，自信从容，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这一刻她成了所有人的焦点，绕是那倾国倾城的陈湘君也黯然失色，沦为陪衬。

    寿王和林少白是第一个表态愿意玩这个垂钓游戏的，其余人陆续附和，接着大家就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陆续登船。

    陈湘君不屑于这样的把戏，然而她看到寿王那般兴致勃勃后自己选择登船，她要钓一条大鱼当着林妙音的面送给寿王表哥。

    就在陈湘君迟疑的时候其余人都陆续登船了，最后她便上了林玉娇林玉容以及林家另外两位叔伯姐妹的船。

    林玉容看到陈湘君上来就忙讨好道；“能和湘君姐姐同船真是荣幸之至啊！”

    林玉容的这份殷勤讨好让陈湘君很受用，她高傲的挑挑眉，然后就拿起了放在面前的鱼竿来。

    划船的是林府的婆子。

    妙音就在湖中央的水榭内抚琴，琴音流转，撩人心弦。

    即便在不懂乐礼之人都会沉醉于这绝妙琴音而忘记归路。

    陈湘君没有心情垂钓，和着微微琴音她情不自禁的看于自己隔着一段湖水的寿王，此刻寿王正手持鱼竿垂钓，不经意间于陈湘君四目相对，隔着这一段距离彼此眉目传情，柔情无限。

    于之相临的船上是李楚楚和成安郡王妃还有陈国公主，李楚楚是第一个钓上鱼儿来的，她欢喜的拍手大叫。

    陈湘君见寿王不在看自己了，她这才有心思去钓鱼，而林玉容和林玉娇都在那认真的看着自己的鱼钩。

    原本舒缓的琴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而就在这时候陈湘君感觉脚下的木船在摇晃，以为是幻觉，可没想到摇晃的越发厉害，陈湘君害怕极了她禁不住大呼小叫起来；“救命啊，船在摇晃，船要沉了。”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起，原本只是摇晃的船在这场大风的作用下真的就翻了，陈湘君，林玉容林玉娇等小娘子掉进了冰冷的湖中，琴声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当寿王看到落水的人里有陈湘君后他连忙丢弃了手里的鱼竿，直接纵身一跃进入了凉意刺骨的湖水中，然后使出浑身的解数拼命的朝落水的方向游去。

    接着林少堂林少华以及另外几个会水的郎君还有几个婆子也都跳下去救人。

    妙音从水榭出来，站在了适才自己站过的那条船上，冷眼旁观眼前这混乱的一切，当她看到寿王把湘君救上岸的一瞬嘴边路过一抹冷笑。

    寿王不顾一切的跳水救人，他最先遇到的是林玉容，然他却弃即将沉底的林玉容不顾拼命游向了距离自己更远的陈湘君，这一切都是他的本能反应，确定落水的人有陈湘君后他第一个跳水救人，他很清楚倘若被旁的郎君救了陈湘君那就不好办了，在众目睽睽下陈湘君等于失洁于对方，寿王怎么允许呢？故此他第一时间跳水救了陈湘君，而寿王水性不算好，这一系列本能的反应足以证明陈湘君在他心里的分量。

    把陈湘君救上岸后寿王还舍不得把人放下，此刻陈湘君已然昏迷，她落入水中后猛灌了几口水。

    陆续林玉容和林玉娇等小娘子也被救了上来，然唯有陈湘君淹的最厉害。

    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陈湘君被放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长椅上。

    “二皇兄，陈小姐呛水了眼下是得先把她腹中水给空出来，若还不醒那得为她渡气才可。”说话的是三皇子长宁王赵元佑，他的声音平静而虚弱，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陈国公主忙接口道；“三弟所言极是，二哥，你按照三弟说的做我保证湘君表妹很快就会苏醒。”

    寿王忙让诸位郎君们回避，然后他亲自为陈湘君把腹中水给空出来，见陈湘君还未苏醒他就想要为其渡气，这渡气便是嘴对嘴的做人工呼吸，男女有别，寿王知晓自己不该这么做，然而望着陈湘君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大夫来的时候陈湘君已然苏醒，大夫简单给她把脉后道；“这位小娘子已无大碍，我开个驱寒的方子小娘子回去吃两剂即可。”

    接着大夫又给林玉容等落水的小娘子把了脉开了药。

    陈湘君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稍作休息后就告辞了，寿王不放心她故此亲自护送，此刻寿王已经完全把妙音抛在了脑后。

    接着宾客们都陆续告辞。

    热闹了大半天的林府彻底归于平静。

    林少白不放心妙音，故此等回去更衣后就到了听雪居，此刻妙音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头上那对凤头钗也被取了下来，戴上了一对平常的玉钗。

    丫鬟上茶毕林少白就让她们退了出去。

    “娉婷，你精心筹谋就是为了成全寿王和陈湘君吗？”虽然林少白是按照妹妹的意思做的，然而他始终不懂妹妹这么做的真正意图。

    妙音啜了一口茶后缓缓道；“我当然不是为了单纯成全寿王和陈湘君的好姻缘，我是为我自己。如今包公已经与世长辞，端王少了一股重要的力量，欧阳相公和韩相公虽然和包公一样支持官家立端王为储，然这二人都不及包公那般执拗，让官家畏惧。再者二位相公也都年事已高了，少了包公这个强硬的绊脚石寿王以及他的党羽则会彻底放开手脚，寿王登临储君之位指日可待。今天陈湘君在众目睽睽下失洁于寿王，俩人原本就两情相悦，这次寿王自然会不顾一切的求贵妃和官家成全他跟陈湘君，自然陈湘君不可能为寿王正妃，，只能封个如夫人。官家可能会允许他未曾娶妻之前先纳个如夫人，然而贵妃不会答应陈湘君嫁入寿王府的，而寿王会为了心上人极力争取，我则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求官家还我自由。”

    “官家不会允许的，你可别忘了你是他老人家亲定的准太子妃，而且你还带着祥瑞临世。”林少白自然希望妹妹不要入宫，虽然嫁入帝王家富贵无边，然无情最是帝王家，他希望妹妹能嫁个寻常文士，过简单安逸的日子。

    面对林少白的担忧妙音亦是没有绝对把握；“我知道这次我未必能如愿，但我总得试一试的。官家当年娶的原配郭皇后便不是他喜欢的，而是刘太后作主的，他应该知道娶不心悦的女子为妻的痛苦。不管怎样这次我都要尽力一试。若是不成那我只能在想别的法子，总而言之我是不要当太子妃的，我只想要做个寻常女子。”

    寿王把陈湘君送回陈府稍息片刻后就更衣入宫。

    寿王入宫后没有去见贵妃，而是直接到了御书房见今上。

    寿王来的不是时候今上不在御书房，而在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