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短兵相接
月娆一直觉得，女人的争斗不管形式上如何千变万化，其实说穿了无非就是那点伎俩。要么就是比美貌，要么就是比身段。 这两样泠瑶都有，但还有第三样。 女人的嫉妒心。 刚才白嬷嬷给她梳头的时候她仔细照了镜子，才发现原来泠三小姐那半张好脸确实漂亮，不，是连夸漂亮也觉得委屈了的长相。如果没有那块大黑胎记，真是要把泠瑶甩开十几条马路不止。 估计泠瑶每次看到那半脸就会不自在，所以，她必然要给自己找点自在了。 时不时送点颜色鲜艳还绣繁复花纹的衣服来，不但对外彰显自己对meimei的关怀，还能让人看这丑meimei的笑话。 你想，顶着那么大胎记的丑脸，穿着大红大紫花里胡哨还不合身的衣服出去，能有多高的回头率？又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耻笑？ 这一年一度的游园宴，帝都的公子贵女们都会来侯府，泠瑶自然不会错过羞辱她的机会，每次都是一大早就送衣服过来，还真是她的好jiejie。 以往，都是白嬷嬷跟云心给她换了平日穿的衣服，事后免不了会被泠瑶使唤着泠燕来找借口教训一顿，但保全了这三小姐的面子。 唉，多大点事儿，干嘛这么委曲求全的？不就是花衣裳吗？穿了就是了。 “大jiejie！” 月娆快步朝她走去，身上经过修改的裙子随着她的步子舞动，配上那根松散的麻花辫，显得天真烂漫。 泠瑶能控制自己保持笑容，却控制不了内心的躁意。 这泠月娆，居然动手把裙子改了！ 这衣服本来不太合身，腰带绣着金边俗气又宽阔，她换了一条浅粉色的纱巾当成腰带绑，仔细调整了之后就显得合身不少。 头发不梳起绑成了普通的大辫子，不够隆重却正好中和了这裙子的艳丽。 还有，原本绣着大花笨重的裙边被她拆了，剪了几个开口变成了花瓣裙的样式。而且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边缘弄皱还零星拉了丝，不但不乱，走路的时候还灵动得很，显得很活泼。 再不高兴，泠瑶也不得不承认这泠月娆非常聪明，聪明到足以让她心生杀意。 “大jiejie，你送我的衣裳大了些，我自己改了下呢，好看吗？” 泠瑶胸口一阵血气翻涌！ “呵呵，好看，”泠瑶装作才发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绣眉皱起，“这好看是好看，可你怎么把裙子给剪了，头发也不好好梳。” 她停下，朝上首的那些人望了一眼之后把月娆拉近一步，“怎可在这种场合失了仪容？” 她摆的是凑近了小声细说的模样，可声音不小，反正月娆估计附近的都听得很清楚。 月娆撅着嘴低头往身上瞧了瞧，“可我觉得挺好呀。” 她忽然扬头朝凉亭那儿喊起来，“惠王妃，你说我这裙子改得好不好？” 已经坐在凉亭里的惠王妃大老远就见着月娆跟焱宸夜一起过来，一直瞧着这边，“呵，我瞧着倒是挺新鲜的。” 月娆高兴地扯住泠瑶的袖子摇了摇，“大jiejie，王妃说好呢！” 她手上没少用力，泠瑶被她摇得晃了几下，眼中逐渐不悦。 “那你还不快入席？” “噢！” 月娆松开了泠瑶，可鼻头一痒，忍不住用力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正喷了泠瑶一脸！ 泠瑶气得站起，身后丫鬟赶紧上来给她抹脸，她忍着恶心好不容易才压下这口气，“三meimei，我就说了你该回去歇着，你非要出来逛，这下病了吧？” 最好得伤寒！ “大jiejie你说得太夸张了，只是个喷嚏而已。” 月娆“没听懂”泠瑶暗示她回去的话，眼睛一转，瞄到她身后另一个丫鬟身上。 泠瑶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月娆可怜兮兮道：“大jiejie，原来你带着那件亮晶晶的披风啊，月娆冷，借月娆披披吧！” 泠瑶憋了多大劲才没一巴掌扇过去！ 泠月娆说的，是太后御赐的那件八宝琉璃披风。以珍贵天丝织就，缀满了各色珠玉宝石，不但漂亮更是价值连城，整个帝都，不，整个东焱就这么一件，又是太后御赐，意义非同一般。 今日游园宴她自然是要带出来现的，只是穿在身上过于显摆，便让丫鬟抱着防风大的时候穿，这样也不会显得太过。 这小贱人居然如此大胆，敢借这披风？ 就在泠瑶犹豫思量的那一下子，月娆又嘟起了小嘴。 “大jiejie，刚才我披着殿下的披风好暖和呢，可惜忘了带出来，你放心，月娆只是借，回头让云心洗干净就还你。” 她这委屈的小语气，周围立马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善名在外的泠瑶原来也是这般小气，对自家妹子连件披风都舍不得，太子爷都借了呢！还道这侯府大小姐声名在外，只怕不一定是名副其实云云。 这些话，听得泠瑶好生懊悔。 刚才这一犹豫，就要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名声，于是连忙回转。 “三meimei说的什么话，若不是这披风乃是太后所赐之物不能随意赠予，jiejie就算送与meimei又如何？” 泠瑶确实聪明，懂得用太后所赐来推脱。 此言一出，众人方才领悟。是了，这太后所赐之物确实得小心处理，泠大小姐这样思量，也无可厚非。 泠瑶听得周围议论又转向她这边，暗自松了口气。她纵有不甘，也不得不示意丫鬟把披风拿过来，然后亲自小心地抖开，强忍了心痛给泠月娆盖上。 “三meimei，来，大jiejie给你披上。” 旁人见泠瑶笑容温柔，动作轻柔，不禁赞叹她果然是人美心善，对这同父异母的meimei也是如此之好。只有离得最近的泠月娆才看得清，那双美丽的眼里还是没忍住显露了一丝恨意。 月娆拉住披风两边用力往身上一拢，天丝织就的料子立刻绷紧到极致，缀着的珠玉击撞出清脆之音，她一脸满足。 “唔，真暖和！” 泠瑶心疼地一把攥紧了拳头，长指甲戳得手心见了红！ 月娆朝那拳头睨了一眼，伸出手指去抓披风上一颗黑珍珠。 “大jiejie，这黑珍珠好漂亮，这么大！” 她抓着那颗珍珠用力拉了拉，“好结实，这怎么弄的？” 泠瑶两眼死死盯着，攥着的手心微微颤抖着，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但刚张开嘴巴，就见一人插到了她和泠月娆的中间。 焱宸夜抓住了月娆拉珍珠的手。 “泠三小姐，这么拉，可把太后的披风给拉坏了。” 那双眼清明，却带了那么点提醒的意味，至少，月娆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