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暮虚老人
上面两层平台明显小了许多，隔着十几级的阶梯，几乎看不到上面有何建筑，虽然台阶上看不出有任何机关的痕迹，但李蛰弦仍然不敢小觑，倒是千岛樱一言点醒了他，说道：这里应该不用担心了，下面阶梯的机关应该是为了避免有人频繁的闯入，而我们既然都闯过了棋盘这一关，此处的主人想必知道仅凭区区机关之术是拦不住我们了，所以这阶梯没事！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她说的正确一般，宛如小鹿一般跳上了一层，看得出来，她应该还是有些紧张的，跳上去之后，急忙看了李蛰弦一眼，见他还在看护着她，这才安心的扭动了下身躯，自傲的说道：看到没有，我说没事了吧！ 李蛰弦倒是不惧这里的机关，只是有些担心平台之上会有比这棋局更厉害的阵法，以及比杀戮千万的韩信更具威胁的杀神，不过看到千岛樱已经跳上了阶梯，一切担忧便都烟消云散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十九级的阶梯，虽然每级台阶高达三尺，但是对于剑客也只是须臾，走上平台，左右一看，如下层一般，也是各有两座殿堂，不知这里供奉的又是何人，不过面前却似乎并没有什么阵法，正在他疑惑之际，忽然数十步外第三层平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白发人的影子，他踏上阶梯，似乎正在往下走来，李蛰弦不由奇怪，不过那人并没有韩信一般的杀气，看上去就如同寻常的老者一般，他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大意，将千岛樱掩在了身后，缓缓往前走去。 很快，白发老者就走到了他们的身前，出乎意料的，此人竟然没有一丝怒容，反而笑容可掬的对他们拱拱手，说道：哎呀，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了，老朽也多久没见过活人了，今日相见，着实乃是缘分！ 李蛰弦不敢放松，问道：阁下是何人？ 白发老者捋着胡须说道：老朽乃暮虚老人，轮年纪可算作你们的老、老、老前辈了，今日你们破解了十杀棋局，颇为难得，就当做给你们的奖励，老朽可放你们离开这里，如何？ 奖励？离开这里？李蛰弦不由好笑道：我们可是要登顶的，就这么离开这里岂不是功亏一篑了，老先生，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若你就是这一层的阻拦的话，就请出手，小子如若不敌，这就离开，若是侥幸胜过一筹，还请让出道路！ 使得使得！暮虚老人说道，表情仍旧是笑眯眯的，不过他忽然指了指一侧的殿堂，对李蛰弦又道：年轻人能走到这一步，着实可贵，想当年如你这般年纪时，天底下有几人能有此成就，恐怕也就我这一侧的这位英雄了吧！ 李蛰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仅从外观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何人，不过老头能这么说，想必此人应该也是不凡，忍不住问道：敢问这里面是何人？ 暮虚老人指了指下层的两座殿堂，说道：下面的两人，一人是汉初人杰，曾为丞相的陈平，一人则是被封为齐王的军神韩信，当世之时天下能比肩甚至超过这二人的还有何人？ 李蛰弦心中一顿，难道说是张良，若是如此的话，那天书残卷极有可能就藏在这玄空寺中，不过他还未说出这个名字，暮虚老人先开口说道：这边乃是力能扛鼎的楚霸王，而另一边则是智谋无双，就连陈平也只能以阴谋算计的亚父范增，你觉得，若非老朽先来一步，你们能够逃脱这二人设下的阵法吗？ 这里也有阵法？李蛰弦暗暗一惊，不过心中又忍不住的好奇，若是这阵法被自己破解之后，又会有什么好处了，这念头刚一浮现，随即他又连忙断掉了这想法，这二人与韩信一般，都是死得不甘，怕是没陈平这么好说话吧，连韩信自己都不敢招惹，这二人一出，怕是杀气都会逸散到山洞之外了，不过老头说出这番话来也显得颇为可疑，若这两人真有阵法抵御自己的话，为何他要现身，还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对，这里有诈。 李蛰弦暗暗一笑，说道：是么，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兴趣了，不如你叫他们出来吧！ 千岛樱闻言一怔，有些担忧的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过李蛰弦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也只能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出声了，暮虚老人此时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紧紧的盯了李蛰弦半天，忽然说了一句不着头脑的话：你也已入上九天之境，知道修炼不易，如何还非要打扰此地闭关的前人，若是当真惊醒他们，到时你们怕是真的就走不了了！ 上九天之境？李蛰弦甫一听到这个名词，不由一愣，自己何时修炼到这样的境界了，这境界又是何意，闭关又是何意，莫非这里还是一处闭关之所，又是何人在这里闭关。 李蛰弦心中疑惑颇多，但老头却似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看他面孔，神色已然不善，威胁一番后，虽不知他会怎么做，似乎情况有些不妙，不过李蛰弦没有着急离开，决定先诈一诈他再说，于是说道：如此正好，我也想见见此地闭关的前辈们！ 听他这么一说，暮虚老人一时摸不透他了，此人似乎对这里颇为了解一般，难道他就是为此而来的么，不对不对，玄空寺建立这么多年，除了历任的剑庄庄主，从未有人知晓此地秘辛过，这少年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又修炼到如此境界，甚至一举破解了十杀棋局，不行，还得摸摸他的底再说。 好说好说，既然年轻人有此念头，你又能走到这里，算是你我机缘，不妨随我来，我带你见见先人的遗迹！说着，老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们往前走去，原来在下一段阶梯的两侧的墙壁之上，刻画着十几块碑文，临摹的有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兰亭序，也有其子王献之的中秋帖，秦朝丞相李斯的秦石刻等等，看似寻常的刻文，但李蛰弦的目光一落下，便顿时拔不开了，这时，只听暮虚老人笑道：怎么样，这些石刻碑文还算入得眼吧？ 何止是入得眼了，李蛰弦这才明白原来这竟是一个圈套，这碑文根本就不是碑文，或者说不是简单的碑文，里面的每一道笔迹都是刀光剑影，目光落下之后，顿时就被其中的杀招束缚，恍然间宛如置身于一个广袤的战场一般，不断有人向他劈刺砍来，这哪里是什么欣赏碑文，分明又是一个巨大且危险的阵法。 李蛰弦陷入阵法之中，但仅从外界来看，尤其是千岛樱看来，他似乎只是沉醉在书法之中一般，不过当她看到李蛰弦身上忽然浮现出戒备的黑气之后，顿时察觉到事情有异，看向暮虚老人的目光已然不善，骈指在虚空之中连连点头，作势便要施展秘术，但暮虚老人却不屑的一笑，警告说道：连廓天境界都尚未达到的小辈，我劝你就乖乖的待在一边为好，不然老朽出手怕是你连出神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烟消云散了！说话之间，老头的身后仿佛忽然腾起一团尘浪，一闪即没，但即便如此，千岛樱仍然是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平台边缘这才看看止住，于是终于明白老人的实力绝非自己可比，只能担忧的看着李蛰弦的背影，暗暗祈祷他尽快脱身出来！ 外人或许无法察觉，但李蛰弦自己可以体会到此时的情况如何急迫，李斯的秦石刻中呈现的乃是孤军奋战的景象，李蛰弦只觉得周围都是敌人，密密麻麻的围拢过来，而他却无法唤起一丝灵力，秘术更是施展不出，唯一可依靠的只有手中那柄宛如黑光一般的乌鸣鸿刃。 横劈、竖斩、疾步、穿梭，也不知手下到底杀死多少人了，这时一道刀光猛然向他袭来，他连忙侧身避过，刀光擦着他的衣襟向身后的士兵飞去，一堆七人，被刀光沾染，立时分作了十四半，竟然须臾之间就被一刀两断了，李蛰弦暗暗一骇，惊魂未定之时，又是一道道刀光袭来，躲闪不及，他只能以乌鸣鸿刃阻拦，每次刀光落在剑刃之上时，只觉一颗巨石击在胸口一般的疼痛，他终于意识到如此应对着实不智，下意识的他也学着那刀光划过的姿态砍出一刀，两刀碰到了一起，这次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心底似乎有所领悟，莫非这刀光之中暗藏玄机？ 天空中飞来的刀光共有两式，一道斜上飞，一道竖下斩，李蛰弦临摹之后，便以秋夜半与圆月斩来明明，紧接着又是两道刺目的剑影，这下李蛰弦已有经验，躲过一次之后便察觉到了其中精髓，横来的剑影最终变作他命名为冷风袭的剑式，而向斜下划过的则称之为落叶击，渐渐的李蛰弦变得游刃有余起来，每一次出手都能抵消飞来的刀光剑影，到了后来，外念识都开始恢复，他甚至能提前察觉对方招式的来源，提前将其湮灭，终于眼前的光景渐渐消失，战争渐渐变得虚无，他眨了眨眼，又看到了面前的石碑，这次再看，幻象已不再出现，看到的只是碑文上的横撇竖捺，一笔一划刻画的极其朴拙，李蛰弦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些刀光剑影其实就是这碑文之中最为显著的壁画，也是碑文作者的高明招式，只是如今阵法没有困住他，反而被他模仿学会了其中精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微微一笑，看向暮虚老人，拱拱手说道：刻下这碑文的前辈，我可得好好感谢一番了，果然不同凡响，小子受教了！